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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第275节

  适却暗中改动了许多,甚至一些名目都变换了,而且增加了不少的内容。

  《节用》、《节葬》、《非乐》三篇,融合成一篇,内容也遵从墨子原本的节用而发展民生的道理,整合为《国富》,用以加上了部分劳动创造财富、整合财富发展产业等内容。

  《尚贤》一篇,名目没换,内容除了尚贤之外,还加入了墨子认可的在纸笔和印刷出现之后的“科举制度”。

  内容上先是用墨子的话,阐述了尚贤的重要性,然后再指出“应该如何实现尚贤”,这里面就包括类似于考试选拔制度。

  但是墨家本身又是讲究“百工稼穑皆可为贤”的,所以考试的内容包括一大堆后面第三部分的“天志”内容。

  《天志》一篇与《明鬼》,结合为《天志》一篇,阐述了何谓“天志”,何谓《天鬼》,但主要还是适那一套把天志偷换为“科学结论”的内容。

  《非儒》一篇,名目没换,这一篇适不敢改动,水平不够,依旧如前。

  《尚同》一篇,名目换为《义源》。借用了墨子认为“上古时代百人百义,众人选出最符合每个人利益的义,结成道德法律”的内核,加以展开。

  实际上《义源》的内容,大可以看作是一种历史唯心主义的主权在民的国家起源学说,融合了后世一些列资产阶级启蒙内容,完美与墨家的“选天子以归义”的精神融合在一起。

  阐述了天子的产生、道德和法度的产生,以及道德和法度会随着时代发展而不断变化,以至于“尧善治,自今在诸古也。自古在之今,则尧不能治也”。

  最后还阐述了一下墨家内部的公议集中制与沛县的公共意志为权的合法性,这算是一篇造贵族反有理的宣言。

  《非攻》、《兼爱》整合为一篇,名为《乐土》,描诉了一个完美的社会构想。

  算作是《义源》的姊妹篇。《义源》讲的是造贵族的反有理,《乐土》则是说造反之后推翻了旧制度,应该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新制度。

  《非命》一篇,名目不变,内容也是讲诉“人的努力可以改变命运,世上根本没有命运这一回事”,这是为了反对儒家的天命、反对杨朱和列子的“力命”等内容。

  《非命》是配合修正后的《天志》篇的,用来塑造一个“制定了规则之后就不再管的”天帝,以此完成“搏而改命”的合理性。

第三五三章 天元逼并边角腾(十三)

  如果说,前两卷看起来虽然修正了很多,但整体还能看出《墨子》原本痕迹的话,那么第三卷则彻头彻尾变为了一整套“科学”。

  第三卷,适借用的是《墨经》中的科学定义,衍生出来的一系列的内容。

  从墨家之辩的闻知说知之说,发展为《逻辑》一篇,里面都是一些简单的逻辑内容,只能算是启蒙读物,但是却包含了推理。

  从墨子定义的“圆,一中同长”、“平,同高也”等内容,衍生出《几何》,由定义开始,逐渐讲诉一些几何学的内容,也是和《逻辑》配套的。

  圆一中同长的定义很完善,自不必谈。平,同高也这样的话,也化简为“平行线间的公垂线相等”的内容。

  里面又加上了适知道的一些几何学初级内容。

  从墨子定义的光学八法、小孔成像等问题,发展为《论光》这一篇。整体上墨子的光学成就,是绝对领先于时代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作为一些启蒙开篇,内容也不需要多详实,留下足够多的空间即可。

  从墨子定义的“力,形之所以奋也”,衍生发展为《力理》一篇。

  墨子本身对力的定义不一定对,但是适可以修正。而诸如杠杆原理、斜面重力分解这些墨子提出的验证性内容,适也都加入到《力理》一书中,作为初等物理学,后续还有一部分艰涩的关于曲线的内容。

  从墨子制作各种机械的手艺,衍生出《机械》一篇,主要就是介绍一系列的简单的机械原理,如杠杆,连杆等。再由磨坊、水力锤等内容作为补充。

  从墨子定义的“一处在十位的时候,这个一相对于处在各位的五来说更大”等内容,再融合此时的九数,衍生为《墨家九数》,主要是阐述一些初等数学内容的定义,而不只是单纯的算术。

  除此之外,还有《稼穑》、《造人》、《汤问》、《守城》、《化冶》等其余的内容,不至于说包罗万象,但是基本上完成了一些科学启蒙。

  最后还有一册《推验》,属于是科学的方法论内容,讲诉一个道理,如何验证、如何推理,融合了经验论和理性论。

  这一部分内容,大部分都是适编写的,算是借用了墨子的名,里面当然也有不少墨子的原话。

  而这部分内容,正是墨子认为墨家“可以不绝于天下”的精髓,笼统地称之为“天志”部分。

  不过这一部分墨子只是大致地翻了翻,就放在了一旁。

  他认为,这一部分内容,不涉及到理论之争,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

  他自认自己不如“赛先生”与“唐汉”,里面的一些东西自己未必看得懂,但是想来适一定给出了足够的推理,因而反倒最不必在意。

  又确信这属于“天志”的范畴,是墨家得以千古不绝的重要内容,因而草草一观就放在一旁。

  他主要在意的,其实还是第二部分内容,也就是涉及到墨家道义的部分。

  虽然相信适,但也必须仔细揣摩,以看看适到底往里面掺杂了多少私货、修正了多少内容。

  此时不便说,就先将这一卷书放在了一旁,说道:“我细细看几日,你放心,我的身子骨还能挺一两年,总可以看完的。这些东西对墨家很重要,我明白。”

  适低头道:“若是先生同意,最好就尽快刊印。墨家的义,需要流传天下,正如当年弟子所言,先生走入草帛之上,化身千万,以此利天下。”

  墨子点头道:“你一心利天下,这是极好的,我也清楚。”

  他指了指身旁的一个蒲团道:“你坐近些,我与你说点别的。”

  适起身靠近,墨子忽然说道:“刚才看你编写的《胜绰》一篇,我想到了当年商丘之事。”

  “胜绰弃义,本该清除墨家队伍,这是正确的。你那时候起,就爱憎分明,这一点我也认同。”

  “之后,你与我、与高孙子、与魏越等人,都发生过争论。既说义越辩越明,这也没错。”

  “你从不肯低头,也不肯迎合你所认为不对的事。这一点极好,只是……适啊,你要明白,胜绰的事,和以后与你发生争论的人,是不同的。”

  适点点头道:“弟子明白。胜绰弃义。其余人,心中有志于为天下芬,只是做法和我不同。”

  他小心地遣词,墨子笑道:“对,你这话说的极好。做法和你不同,未必就是错。你既编写了《天志》与《推验》,当知很多事……需要验证推理才知道对错。”

  “这一次同义会,你知道要探讨什么。”

  适嗯了一声,说道:“弟子知道。”

  墨子指了指自己因为咳嗽而不断起伏的胸口道:“我老了,心里也明白。所以,这一次,我就算知道如何对墨家有利,我也不会表态。”

  “因为我要担心的,是我死之后,墨家的路是不是可以走下去,这些制度规矩是不是可以纠错选出最利天下之义。”

  “对我而言,这一次就算我表态了,墨家走过了今后十年,可以后怎么样我是看不到了。”

  “我不想只看十年之后,我想看百年之后,我想知道就算我死了……就算你们这一代人都死了,墨家依旧可以集聚正确的义,走出一条正确的路。”

  墨子话尽于此,适明白墨子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也明白了墨子的意思。

  最终,谁都会死,但墨家的规矩和制度只要不坏,如果这一次可以印证,那么墨家终究可以长存,天下终究可以大利。

  墨子看着适,笑吟吟地说道:“前几日,我与禽滑厘谈论天下。我说我墨家之学不绝于世,必靠天志。”

  “你刚才所说的楚人刻舟而求剑的故事,我希望将来墨家的故事是这样讲。”

  “剑落入水中后,人们不需要拿出《墨家精义》,在上面寻章摘句,寻找我墨翟说没说过这剑应该在哪找?”

  “我希望的是,人们根据《墨家精义》,根据船与水速,根据剑落水何时,推知而出剑在什么位置。”

  “在大江落,可以找到;在河水里落,亦能找到;在泗水落,依然可找……”

  “这《墨家精义》既是你编写的,我只问你,这意思你懂了吗?是可以做到的吗?”

  适拜首郑重道:“是可以做到的。先生言,尧政如今亦不善,弟子从未认为善政可以一成不变,百世千载。”

  墨子欣慰道:“那极好,那便好。”

  “好,好啊!那你且下去吧,我现在就翻看一下,尽快看完,若是可以,大可刊行。”

第三五四章 天元逼并边角腾(十四)

  从墨子那里离开后,适骑着马随意地在沛县的街市上走着,不时有人打着招呼。

  这个十年前凋敝的宋邑,早已变了模样。一直没有发生过战争,铁器牛耕的变革,工商业的发展,北方不远的经济中心陶邑……都让沛县成为了一处连接泗水上下游的重要城市。

  城市不同于原本的城邑。

  城邑在春秋之前,更像是一个城堡,用以保护城内的国人,实行对城外的控制。依靠剥削城外的农产品,供养城内的贵族阶层。

  城市则拥有完善的市场,给予一个商品交换的场所。

  泗水河畔,一艘艘从上游下来的木船停靠在河边,码头上人声鼎沸。

  上游运送过来的棉花、粮食、盐,在这里换成铁器、原始瓷、棉布或是其余的手工业品,一次次转运带来的巨额的财富。

  一艘船靠岸后,上面涌出了一群人,穿的破破烂烂的,正在岸边休息。

  适骑马赶过去,估摸着这些人就是“墨家的人贩子”从上游城邑或是小贵族驱人收地后运送来的那些“变业”之民。

  果然,这些人都操着一口宋地口音,但又和沛县融合了各国方言的口音有些不同。

  运送押运的,不一定是墨者,也可能是一些商人或是小贵族。

  若非墨者去接送的,商人每运送到这里一个人,可以获得四十枚墨家的代币,可以购买任何沛县出现的奇怪东西,转运回去又能赚上一笔。

  这一船人倒不是商人送来的,而是墨者押送的,领头的那名墨者和适打了声招呼,问了声好。

  适跳下马,跟随的警卫将马栓到了旁边的拴马石上,旁边几个背着打包的棉花的力夫绕开马匹。

  适走到那几十人旁,问道:“你们从哪来啊?”

  那几十人见适穿着一身短褐,脚下踏着皮靴,腰间悬剑,知道他必是墨者中的人物,纷纷道:“从方与来哩。”

  方与离沛县不远,在菏水与泗水的交汇处,此时黄河还未夺淮入海,那里正是沃土。

  适蹲在正在休息的众人身旁,随口交谈道:“家中无地?”

  方与因为距离沛县太近,受到的变革影响也就更大。宋国内部现在乱的很,大贵族们死守着自己的权力和对农民的人身控制不放,一些小贵族们和私产较多的士阶层已经开始改变身份。

  商丘内部的询政院原本只能控制商丘附近,但是皇父一族也逐渐在利用庶民反对自己的政敌,变革在沛县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矛盾激发的局面。

  一方面各个大贵族的利益不动,他们依旧选择选择旧时代的统治方式。另一方面,商丘、陶邑、沛县周边等地的土地私有和井田废除变革正在进行。

  人口增多之下,原本的份田制已经不能够满足人口的需求。

  这种变革又不是墨者主导的,必然不可能出现均田分地的情况,而是各家各户以自己的份田为基础,承担了军赋和税之后,进行一家一户的变动。

  而一部分小贵族则趁机强占或者换个名目获得了原本的一部分公共田,这种强占对于份田制基础的农夫影响不大。

  份田一般是二百周亩,以往还要进行换田,原始的劳作手段也能保证饿不死。

  但随着铁器等开始大规模在宋地以“分期赎买”的方式普及,这些份田制下的农夫获得了实利,以二百亩份田划为私田,农业技术的变革让他们处在一个相对富裕的自耕农阶层。

  整体来说,他们是天下的主流。

  而这种变革真正受到影响的,主要还是那些自己份田不足、需要租种别人私田的那部分人。这部分人是最穷困的,仅仅比奴隶们稍强,但是他们并非天下的主流,人数不足以让支撑墨者的全部政治诉求。

  沛县手工业的发展,需要大量的变业人口。农业技术和宋国的有限改革,造就了一批自耕农的同时,也造就了更多的“助耕”者,和连“助耕”都轮不上的失业者。

  分散在宋国各地的墨者,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将这样的人收拢到沛县。

  适提出了问题后,这些人纷纷回答,大部分和适想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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