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1797节
没错,灭口,这么大白天的把她“请”出来,又搞得神秘兮兮,还蒙上眼睛,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让她做,却又不想走漏风声。
这种富贵之家的私密之事,决计不会想有半点风声走漏出去,所以只有死人是不会走漏风声的。
事已至此,她跑也跑不掉,唯一的活路,就是表现得“老实”些,让对方认为自己不会泄密,也许会放一条活路。
胆战心惊的李二娘,已经没心思想那些散碎金子,她决定今日若能平安回去,一定要把这些金子捐给寺庙。
她被人扶着向前走,绕来绕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一阵清香迎面扑来,险些被门槛绊倒的李二娘,知道自己进了一处房间。
这时,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记着,你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是...是...”
李二娘强作镇静答道,随后蒙着眼睛的布条被解下,待得她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后,看清眼前一幕,不由得一愣。
她身处一座装潢华丽的房间内,前方榻上有一对男女,两人面对面紧紧抱着,女下男上,有一张被褥遮掩,似乎两人光着身子。
女子在低声抽泣,身体微微颤抖,不过面上蒙了一块红布,看不见容貌,而男子面向下趴在女子身上几乎是一动不动,头上也盖着块红布,同样看不清样貌。
见着此情此景,李二娘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马上风么?
马上风,指的是男女交合之际,一方因为过于激动或者兴奋导致隐疾发作的突发疾病,主要多见于男子。
马上风一发作,很多男子当场就死在女子身上,但也有的人侥幸不死,变成瘫痪,当然还有极少数人事后渐渐康复,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名年轻人男子近前,用低沉的声音问:“如何,这...”
李二娘闻言赶紧明知故问:“是马上风?”
“啊....是,那...”年轻人忽然有些尴尬,不复先前那阴冷的语气:“那...能分开么?”
“卡住了?”
“呃....是...”
李二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久经沙场”,见过很多马上风的发作现场,甚至自己就经历过恩客发病的刺激过程。
她如今看得明白,男子身体微微颤抖,应该没死,但估计已经瘫痪了,身体僵硬,女子受了惊吓,同样身体僵硬,以至于两人一直分不开。
这种棘手的事情,别人未必知道如何弄,但她却知道。
事不宜迟,李二娘也不多问,挽起袖子上前,探手去掀盖在两人身上的被褥,旁边那年轻人见状想喊却还是没喊出来。
李二娘伸手在那男子腰间摸了摸,摸到某处,猛地用力按下去,只见男子身体颤抖了一下,李二娘轻轻去推,竟然能将其往一旁推。
年轻人见状冲上前,把李二娘挤到一边,自己将男子从女子身上推下,然后用被褥将两人身体遮住。
李二娘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人将头蒙上,带往外面。
躺在榻上的安氏,终于得以“解脱”,蜷缩着身子,双手隔着红布捂着脸,低声哭泣起来,她没想到自己正和天子欲仙欲死之际,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当李二娘被人带出去后,帷幕后转入一名老妪,却是太后柳敬言,她面色焦虑的冲到榻前,看着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的陈叔宝,眼泪水瞬间溢出眼眶。
今日柳敬言如寻常一般在华林园看杂戏,结果得人告急说官家出事了,后来见着被人抬回来的儿子,竟和绥建郡夫人一丝不挂的缠在一起,身体僵硬、神志不清,分又分不开。
见着儿子玩女人玩出事,柳敬言气得急火攻心,当场就被气昏,好不容易醒过来,顾不得生气,只能先想办法先救人。
如今好歹把人分开,见着陈叔宝瘫在在榻上气若游丝,依旧是神志不清的模样,柳敬言悲从心中来,但她知道分寸,让宦官和宫女用被褥把安氏裹着抬往别处。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在宫外和外命妇偷情,不仅如此,还突然发病昏迷,以至于分都分不开,这是天大的丑闻,传出去必然引起滔天巨浪。
柳敬言急归急,这点还是很明白的,待得安氏被抬出去,她马上命人让等候多时的御医进来。
见着几名御医满头大汗小跑入内,柳敬言顾不上唠叨,直接开门见山:“无论如何,尔等也要保得管家性命!不然提头来见!”
第九十五章 该死!
陈叔宝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还有一丝呼吸,真的会让人以为他已经崩了,皇后沈婺华坐在榻边,静静看着夫君,看着这个陌生的亲人。
入冬,一年就要结束,这一年里,沈婺华见到陈叔宝的次数,用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她虽然身为皇后,却形同守活寡,想要见到夫君,竟然要对方失去知觉才能行。
二十余年的夫妻,相互间关系恶劣至此,这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对于两个人来说已成了累赘。
唯一能维系夫妇情分的太子陈胤,自从被废为藩王之后,夫妇之间仅存的牵挂已经不复存在,陈叔宝如愿换了太子,接下来,就该轮到沈婺华的皇后之位被废了。
然而本来即将取沈婺华而代之的贵妃张丽华,没于乱军之中,香消玉殒,为陈叔宝宠爱的其他后妃,不具备成为皇后的资格。
所以,陈叔宝和沈婺华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竟然又继续延续下去。
对于沈婺华来说,受冷落已成习惯,已经无所谓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再牵挂陈叔宝,但今日当她得知陈叔宝出事之后,心却“嘭嘭嘭”快速跳起来。
如果陈叔宝意识清醒,绝不会愿意见沈婺华,但现在陈叔宝昏迷,太后柳敬言一直很同情儿媳,所以沈婺华如愿以偿来到陈叔宝身边,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着夫君。
两人每次难得的接近,最后必然以不欢而散结束,而现在,两人相处的时间,却前所未有的长。
沈婺华看着陈叔宝,心情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陈叔宝昏迷不醒,那么她就可以多待在对方身边久一些,但她又怕陈叔宝这一昏迷就再也醒不过来,故而希望对方能够睁开眼睛。
沈婺华终归不希望陈叔宝有事,所以希望对方马上醒来,但看着面色苍白的夫君,看着时断时续的呼吸,沈婺华心如刀绞,泪水溢出眼眶。
“这是怎的,这是怎的....”
听得皇后喃喃,一旁侍立的宦官低声答道:“回禀殿下,官家今日出宫巡视,不知怎的就忽然发病昏厥,御医说了,只要进行调养一段日子,官家必然会痊愈。”
“是么?”
“是的,还请殿下宽心。”
沈婺华当然知道宦官是在安慰自己,她不清楚陈叔宝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知道了,她也无力做些什么,此时此刻,只能握着陈叔宝的手,心中向佛祖祈祷,希望夫君早日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