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2224节
他将木匣捧到一旁的窦建德面前,恭敬的说道:“阿兄,这把波斯宝刀,可是一流货色,还请阿兄收下。”
窦建德见状大惊:“郑兄弟,这可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郑宝枝拿起宝刀,拔刀出鞘,却见刀身上密布流水纹,异常漂亮,随后收刀入鞘,再次捧到窦建德面前,躬身道:
“当年,若不是有阿兄回护,咱早死了,一把刀,又算得了什么。”
“这..”窦建德面露难色,身边一人忽然伸手接过那刀,往窦建德怀里塞:“阿兄,二驴好不容易混出个人样,回来一次不容易,你就收下吧。”
“哎,你,哎...”窦建德拗不过那人,拿着宝刀:“黑闼你也是,起什么哄。”
浓眉大眼的刘黑闼哈哈一笑,拍了拍郑宝枝的肩膀:“二驴,你这次回来,可得多陪阿兄说说话,也让咱们长长见识!”
“好,咱可有一肚子话要说..来来,边吃酒边说!”
郑宝枝招呼着窦建德等人进房,各自入席,随后拍怕手,示意几个昆仑奴上酒,随后和家乡好友说起这几年的经历。
郑宝枝和窦建德、刘黑闼是同乡,自幼没了父母,跟着叔叔一家过,叔叔恶了大户豪奴,被其打成重伤,不治身亡,嫂嫂改嫁还带走了侄子。
郑宝枝咽不下这口气,把豪奴杀了,得窦建德回护,逃过搜捕,后来郑宝枝走投无路,便投了“髡军”。
接连数年都没有消息,如今回来,却已经是“南羊”的“船主”,财大气粗,要在家乡招揽人手到南洋闯荡,当年那人命官司,再没人追究。
郑宝枝的经历,让窦建德等人想起戏剧《刺马》的剧情,他们不好问小名“二驴”的郑宝枝如何在南羊发的家,只是打听起海外趣闻。
当然首先是他脸上那道疤。
郑宝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刀疤是被人当面砍的,决斗那日下雨,地有些滑,咱一不留神,差点就完了,破个相没啥大不了的。”
“决斗!是在椰城决斗?”刘黑闼忽然关心起来,其他人也是如此,毕竟通过看《刺马》,大家都知道南洋椰城有决斗的规矩。
“没错,椰城,那里没有官府,只有规矩,规矩就是单挑决斗了恩怨,生死由命。”郑宝枝说到这里,喝了杯酒,笑道:“人离乡贱,在那南洋,咱就是贱命一条,没啥好怕的!”
“可别这么说,你可是拼出来了不是。”刘黑闼真心羡慕郑宝枝,他在家乡无所事事,和对方一比,这几年根本就是在混日子。
别的不说,光说昆仑奴,刘黑闼可知道,即便是在邺城,一个昆仑奴都得卖个三十贯,而郑宝枝如今就有十来个昆仑奴服侍,这不是发达了是什么?
郑宝枝倒不谦虚,点点头:“所以,咱得回来,谢谢阿兄的大恩!来,阿兄,咱干了这杯酒!”
郑宝枝和窦建德接连干了几杯酒,随后说道:“家乡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咱知道,却帮不上忙,方才听阿兄说,如今带着大家跑船,不知可曾顺利?”
“顺利,但辛苦,也就混个饱,这火轮船伺候不来,靠着摇桨就是个累。”窦建德感慨着,没有丝毫客套。
粮价一直走低,他也撑不住了,将田地租给商社,自己出来“做工”,却不甘给人当伙计,便弄了几条船,带着刘黑闼等同乡好友跑起了航运。
然而火轮船如今愈发威风,靠着帆船跑航运,也就赚点辛苦钱,终日奔波。
窦建德知道,火轮船迟早要取代帆船,霸占永济渠航运,所以他那几条小船,恐怕撑不了几年。
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官府号召大家“闯辽东”,到辽东开荒,还允许大家在辽东购买火铳,说实话这让窦建德有些动心,而向来不事产业的发小刘黑闼,已经跃跃欲试了。
以窦建德的人脉,若要扯起数百人的队伍“闯辽东”不成问题,他觉得有刘黑闼这般雄壮的好汉帮忙,应该能在辽东站稳脚跟,但却有些犹豫,生怕官府过河拆桥。
他带着大家到辽东开荒,生田变熟地,万一官府翻脸要充公,届时可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窦建德问郑宝枝:“郑兄弟,你见识多,给咱们指条财路如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是好去处?
听得窦建德问“财路”,郑宝枝却不直接回答,而是问:“咱听说官府嚷嚷着让大家‘闯辽东’?咱家乡有人去么?”
窦建德答道:“有倒是有,只是去得不算多,大家都在观望,因为听说辽东那地方不是人待的,就怕去了回不来。”
郑宝枝:“那倒是,咱听北洋的船主说过,辽东的冬天可真是冷,人在外面撒尿,尿都没撒完就冻上了,这可不比澳州。”
刘黑闼听到这里又来了兴趣:“澳州?二驴,你可得说说,这澳州有啥意思?”
“没啥意思,虽说冬天不那么冷,但荒凉得很,内陆大片大片的荒漠,稍微好些的地方,住着土人,有些土人呐,夏日里衣不遮体...哎哟,那真是衣不遮体,一个两个黑不溜秋,全身光溜溜,没像样的衣物...”
郑宝枝说到这里,抹了一把嘴:“男的连兜裆布都不用,就用根管子把那话儿套住、女的就用树叶将那玩意挡住,晃着两坨肉就出门....“
“拿袋鼠皮还有鳄鱼皮跟你做买卖,那真是尴尬啊,咱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如此火爆的趣闻,让刘黑闼等人惊得目瞪口呆,这几年,通过看皮影戏,大家对于荒凉的澳州有了模模糊糊的认识,知道当地土人有神奇的飞镖“飞去来”,知道澳州有名为“袋鼠”的硕鼠、巨鳄等等。
尤其那巨鳄,就是特大的中原猪婆龙,据说一口就能吞下一个人,是为人间凶兽。
如今听得郑宝枝说当地土人衣不遮体,女人晃着两坨肉就敢出门,真是让大家难以置信。
“大家不要想那么多,那女土人丑得很,也就吹了灯还能凑合...”
刘黑闼听出了言外之意:“哟,二驴,你把女土人都睡了?”
“那不睡怎的?你到人家部落做客,谈买卖,那部落大人让女儿出来陪睡,不睡?行啊,那就不是一家人,金矿就别想知道在哪....啊,喝酒喝酒。”
郑宝枝说漏嘴,众人听了为之一愣,一个个看向郑宝枝,郑宝枝想要转移话题,却被刘黑闼追问:
“嘿,你小子口风好紧呐!金矿?你找着金矿了?”
“不不不,这话不能乱说....“郑宝枝连连摆手。
刘黑闼闻言冷笑:“哟呵,方才还说什么乡里乡亲的,如今找着金矿了,也不透露几句,是把咱当贼防着啊?”
窦建德见着刘黑闼好像酒劲上头,说话不分轻重,赶紧插话:“黑闼!有话好好说,这种事不可以乱传!”
随后向大家招呼:“来来来,继续吃酒,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