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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2225节

窦建德打圆场,不再提什么“金矿”,其他人识相,当做没听见,刘黑闼和窦建德是打小的交情,不能不给面子,也不言语,闷头喝酒。

他自幼家贫,缺吃少穿,看着大户人家的豪奴都人模狗样,心中愤愤不平,琢磨着有朝一日,也要做那人上人,奈何不得门路。

做买卖,一没本钱二不会伺候人;做伙计,受不得那气;赌钱,运气那叫差;也就拦路打劫什么的来钱快。

特别是永济渠通航后,运河上那来来往往的船只,就是一只只肥羊。

但这偏门买卖现在可不好做,且不说镖队,寻常商队的护卫一个比一个凶残,下手真的狠辣,刘黑闼这几年四处奔波,没混出什么名堂来。

如今见着当年比自己还惨的郑二驴出人头地,刘黑闼真是羡慕,却没怎么嫉妒,毕竟这是人家用命换来的,他服气,结果被人当做贼来防,真是想想就窝火。

郑宝枝见着刘黑闼闷闷不乐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尴尬,向窦建德说道:“哎,阿兄,不是咱缺心眼,这澳州可真不是什么好去处,天远地远的...”

“咱虽说如今做起了澳洲皮货买卖,又要挖矿,得在家乡招人去澳洲帮忙,但不好招相识之人去那熬,这万一熬出有个三长两短,咱哪有脸回来...”

“那是、那是....”

窦建德附和着,未曾料刘黑闼把酒杯一扔:“屁!狗屁的澳州不是好去处!”

不顾窦建德劝阻,刘黑闼嚷嚷起来:“这几年,咱跑船,去了永济渠沿岸许多地方,眼见着皮货店里澳州鳄鱼皮、硕鼠皮越来越多,进货的商贾一个两个跟不要钱似的抢,你说澳州荒凉?”

“澳州鳄鱼皮那叫一个难看,却贵得跟镶金似的,那硕鼠..袋鼠皮又多得跟随便捡似的,澳州荒凉的话这皮货从哪来的?你们从土人身上扒的?”

“一个两个都说澳州苦,凶险,然后不停的运来皮货,还跑回来招人,糊弄谁呢!”

窦建德见着刘黑闼的火爆脾气上来了,场面十分难看,想要打圆场,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看向郑宝枝,给其找个台阶下:

“宝枝,你是‘南羊’的船主,若是事关机密,还是莫要说了吧。”

郑宝枝叹了口气:“哎,这也不算啥机密,只是那鬼地方真的苦,咱若招了相识的乡亲去哪里吃苦,日后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你们一个劲说澳州苦、澳州苦,到底怎么个苦法,总得说说吧?”

窦建德语气平缓的说着,其他人也竖起耳朵听,想知道澳州那边到底怎么个苦法。

苦得连你郑二驴都发达了,还真是苦哦。

“你莫要支支吾吾的,就说那金矿,你到底有没有找着!”刘黑闼再次发话,众人目光再次聚集在郑宝枝身上。

“哎哟,这..这是公司的矿,怎么能说是咱的?”

刘黑闼继续追问:“你都跟那部落大人女儿困觉了,套出金矿来,还能没有份?”

“可澳洲真不是好去处,距中原近万里之遥,咱就是从淮口出发,要到澳州,得大半年时间,这一路颠簸,在海上晃啊晃的,身体差些,早在半路上晃散架了。”

郑宝枝解释着,见话已说开,索性摊开了说:“没错,如今澳州是发现了金矿,还有些铁矿,但不会有正经人愿意去那鬼地方挖矿,公司想办法弄人,但那些南洋岛夷一个两个又瘦又小,下矿熬不了几日就死,所以...”

“所以你们就回来赚人下南洋?”

窦建德闻言脱口而出,只觉得难以置信:莫非官府成日里鼓吹的下南洋,是要赚百姓去南洋做奴工?

这不是造孽么?

第二百八十二章 心愿

郑宝枝听得窦建德这么问,答道:“阿兄,中原太远,流放犯太少,赚百姓去做奴工又有碍观瞻,所以,公司如今主要是到天竺买青壮,到澳州开荒。”

“怎么又扯到天竺去了?”

“阿兄,你是不知道,那天竺虽是一方大国,户数也多,不过数百年来一直不得消停,分成许多诸侯国,相互征伐,端的是热闹。”

“这几年,公司不是老从天竺买棉花、香药么?这一来二往的,便和天竺沿海诸侯熟稔了,人家经常打仗,时不时有俘虏,那么公司从对方手里买俘虏,倒是方便得紧。”

“如今这挖矿的奴工是不差了,可没有监工这帮奴工就偷懒,还得有护矿,不然被黑心的袭击,有多少人都不够死的...“

“还有,如今这澳洲皮货在中原打开销路,咱打算扩充人手,也得招人...”

“然则在矿里做监工、护矿也好,去猎巨鳄、袋鼠也罢,风险不小,万一去了后悔想回来,也不是随时都能回来..”

说到这里,郑宝枝歉意的笑笑:“咱自然不能让大家趟这浑水了。”

“这不对吧?招人,怎么大老远跑回来招?岭表那边没人么?”窦建德发问,其他人默默点头,看着郑宝枝。

“咱这一嘴北音,在那南人看来,就是个外人,换作阿兄,会轻易服一个外人的管?”

“咱用那些南人做左臂右膀,好,过几年,他们抱团,合伙把咱给排挤走,或者翅膀硬了单干,那如何是好?”

郑宝枝给窦建德满上酒,又说:“这出门在外拼家业,除去患难之交,一靠宗亲,二靠乡党,澳州那鬼地方天远地远,风险太大,所以花钱招一些原本不相识的同乡,去那里撑场面,也有个照应。”

“咱回来,是花钱买命,愿意卖命的,去了澳州,日后客死他乡,咱也不怕被人骂。”

“原来如此....”窦建德举杯将酒一饮而尽,拍了拍郑宝枝的肩膀:“哎,你真是不容易。”

刘黑闼听得事情原委,立刻向郑宝枝敬酒,为方才的唐突告罪:“咱就是一粗人,暴脾气,给你陪个不是!”

现场气氛为之一松,再度欢快起来,郑宝枝说起澳州的点点滴滴:

澳州实际上是一块巨大岛屿,中间是大片荒凉的沙漠,以几个据点的经历来看,其地气候没有明显的四季区分,说成旱季、雨季比较贴切。

澳州的冬天不算冷,没有南洋诸岛的瘴气,但雨季会时不时刮飓风,南洋贸易公司设在澳州北部的几个据点,前年差点就被飓风荡平了。

那地方真是荒凉,土人基本上不种庄稼,靠着渔猎为生。

本来大家都觉得这澳州是鸡肋,南洋贸易公司设在澳州的几个据点,也就是和附近土人换些金银、特产,才有存在的价值。

至于当做流放地,只是顺带的事。

后来大家发现附近海河入口处有大量鳄鱼,内陆有许多异兽“袋鼠”,都可以剥皮,用作皮货买卖,这才打开了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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