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469节
若是为了防止路上意外病故还得多买几匹备用,这样一来他那可怜的钱袋就是什么都剩不下,可若是不买马周法明又过不了自己的心里那关。
纠结着大采购的资金不足,周法明一路魂不守舍的走着,也不知是何时回到使邸,见着一旁路过的张鱼,他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钱不够,我可以借钱啊!
周法明在邺城一个人都不认得,要借钱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不要紧,某人可是有钱得很呐!
。。。。。。
田益龙挤在人群中,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凉棚下的一场舞蹈,舞者深目高鼻,虬须卷发,胸宽腰窄,上着窄袖衫,下着短裙,足蹬长筒靴。
其人肩披一红绿二色的曳地长帔,长帔绕着胳膊随着身体旋转而上下飞卷,双臂张开,长袖飞舞。
舞者腰间系着一条褐、黄、红、绿四色且带端为葡萄叶形状的软腰带,左足抬起,右足踏在一块黄色小圆地毯上忘情地跳着舞蹈。
其两侧还有乐人为之伴奏,使用的乐器一为为横笛,另一个为竖抱的乐器,其形如水滴,细处曲项大处若梨,似乎为木制,上装四弦,乐人左手按弦右手拨弦,发出悦耳的声音来。
“田威武,此为胡旋舞,乃是从西域传来的一种舞蹈。”陪同的吏员介绍着,“舞者为胡人,故而看上去有些别致。”
“那乐器是什么?”田益龙问道,他觉得那东西像是琵琶,可是形制和见过的琵琶有些不同,田益龙见过的琵琶是直项。
“此为西域琵琶,和中原琵琶形制不同的是,这琵琶为曲项,是为西域之西波斯国传入。”
田益龙和一众随从闻言恍然大悟,他们第一次离开长江两岸,第一次来到北方,第一次见到比州城大上数倍的邺城,第一次见到不似常人的“胡人”。
对于他们来说所见所闻都十分新奇,所以也不断问出问题,方才吏员提到了西域之西波斯国,田益龙便问这波斯国距离大周有多远。
“波斯国,位于西域之西,东去瓜州万一千七百里,而瓜州至邺城不下两千里,故而波斯国距邺城约万四千余里...”
“都达曷水之西苏蔺城,即条支之故地也。其都城方十余里,胜兵二万余人,乘象而战...”
“据传其王著金花冠,坐金师子座,傅金屑于须上以为饰,衣锦袍,加璎珞于其上...”
“波斯国多良马,大驴,师子,白象,大鸟卵,真珠,颇黎,兽魄,珊瑚,琉璃,玛瑙,水精,瑟瑟,呼洛羯,吕腾,火齐,金刚,金,银,铜,镔铁,锡,锦叠...”
“波斯西北去拂菻四千五百里,拂菻者,又号大秦,位于极西之地...”
吏员如数家珍的介绍道,邺城的西域胡商颇多,所以关于西域以及更西边的地方,风土人情他都多有耳闻,见着田益龙等人一脸震惊的样子,他的炫耀心理得到极大满足。
“一万四千余里...”田益龙有些反应不过来,关于西域的知识,他就知道什么吐谷浑,还是听宇文温聊天时记下的,现在又有什么波斯、拂菻,他觉得自己之前果然是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
“阿龙,别发呆了,可得想想办法,钱不够啊!”一名年轻人在他耳边说道,此人为田益龙堂弟,是其叔田宗源次子,此次跟着他一起出来见世面,结果大家就被‘世面’给震惊了。
“你当真想买那几条狗?”田益龙问道,对方则是反问:“难道你不想买么?”
田益龙当然想买,方才在西市见着许多猎犬出售,而他们便看见了宇文温口中所述“细犬”,还有其他各种猎犬,都是江南一带没有的品种,向来喜欢打猎的田益龙等人都是心痒难耐。
好猎犬当然不便宜,一只品相不错的细犬都要卖到十贯,他们不可能只买两三只,毕竟买回去后要自己繁衍所以得一公一母配对,一买至少就得五六对。
不光是猎犬,还有马市没去,据说邺城的马市里良驹颇多,那也是要买的,所以问题就来了:钱不够。
他们此次出远门,带了数百贯“巨资”,原以为绰绰有余,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发现钱不够用,可想买的东西又数不过来,如何找人借钱就是他们要解决的问题。
“阿龙。”年轻人低声说道,他见着两边无人,便笑着继续说道:“你不是说,宇文使君很好说话么?不如我们先跟宇文使君借一些,回去后再还也不迟嘛...”
第三十六章 善除万病底也伽
?使邸,宇文温正在听刘掌柜汇报‘商务’进展,此次他来邺城要大采购,资金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不光是要带够钱财,还得方便运输,所以价值万贯便于携带的琉璃镜就成了选。?(?〈[
琉璃镜平安的带到邺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顺利脱手变现,而随行的刘掌柜便是操作这个事宜的负责人,他经宇文温一手提拔提拔,作为王越的副手,所以对于如何将琉璃镜的卖个好价钱颇有把握。
“使君,已经顺利售出一面琉璃镜,成交价九千两百贯。”刘掌柜说道,“只是对方手中没有那么多铜钱,预付四千三百贯,缺额则是打算如此弥补...”
邺城的豪商很多,所以琉璃镜不愁找不到卖家,但邺城豪商手上流通的铜钱相对来说较少,毕竟北地州郡做买卖大多以实物交换为主,市面上铜钱的流通量不能和江南相比。
宇文温这边要大采购,肯定要现钱或等价物,买家对琉璃镜势在必得,基于流动资金的考虑,不想全额拿出那么多现钱,所以对方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宇文使君这边在邺城所有的采购活动,他们派人全程“买单”,账都记在他们那边,累计一段时间后,最终结算的费用从缺额的四千九百贯里扣,若还有剩那就悉数用铜钱补上。
“使君,对方在邺城口碑良好,同其他商号多有合作,故而在下认为此事可行,再说张头领去看过马市,品相好的良驹每匹不下百贯,买得三十余匹即可销账了。”
“百贯?千里迢迢只买那些百来贯的马带回去,那就是浪费啊!”宇文温摸了摸光洁无须的下巴笑道,“怎么着也得两百贯起吧!”
“如此一来,这四千九百贯的缺额可不够用。”刘掌柜笑道,“张头领初步看中的好马都不下五十匹。”
“五十匹好马,不下万贯钱...那就继续卖琉璃镜,记得要把价格卡住,别让对方以为我们急着用钱。”
“使君,对方估摸出我方应该还有琉璃镜,所以极力想再促成买卖,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买卖当然要做,数量你自己把握好,不要把货都出完了,留几面保底。”
买马是头等大事,当然成年的好马是多多益善,能立刻骑乘做战马的自然要买,但是没有骟的好马也不能少,虽说繁衍马匹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时局扑朔迷离谁知道要多久才能攻灭隋国。
这就是鱼和渔的区别,山南没有产马地,而只要一打仗就需要战马,战争中马匹多有折损,若是打了胜仗还好说,战马的损失可以靠缴获来补,若是一不留神输了就是被消耗掉。
所以宇文温要竭尽全力保证自己有繁衍马匹的能力,哪怕能力再小也要有,朝廷调拨给山南的马匹,他肯定要分一杯羹,但是僧多粥少,鱼不够分他就要保证有“渔”。
强大的骑兵不能只是一人一骑,要想保证有效突击能力,就得一人二骑甚至一人三骑,考虑到战损和生老病死,宇文温要想保持有一千兵力的骑兵,备下的战马至少得有两千匹。
巴州的战马攒了将近一千所以还要买马,一匹堪用的战马按至少二十贯计,一千匹战马要两万贯,而一匹堪用的驮马得四五贯,为了替代人力增强畜力运送辎重,驮马不但要买,同样也要繁衍,花掉的钱也不少。
钱对于宇文温来说不是问题,他是‘琉璃镜’的唯一生产商,此次来邺城事突然,但是依旧带了镜子二十面,扣掉要送礼的数量之外,买战马、驮马各千余匹毫无压力。
副使郑万顷和朝廷的谈判已经初见成果,借着轰天雷秘方的交易,此次朝廷调拨的马匹至少不低于一万,而郑万顷完成使命后就回山南,届时宇文温买的东西和马匹便一同回去。
马是紧俏货,从邺城回巴州也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而宇文温要留在邺城‘陪聊’不能亲自押送,为了防止雁过拔毛,宇文温和父亲宇文亮定下约定,他自己花钱买的马谁也不许动。
谁动他就要飙,就算是兄长都不行!
想到这里,宇文温只叹钱果然是不经花,即便是备战,光是买马就得花掉不少钱,也亏得他有玻璃镜这个‘外挂’,否则只能苦逼的以步克骑,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