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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不求生 第3节

“这……直接找他们说要入伙不就成了?反正俺们都是老乡啊。”

“胡闹啊!你都看出人家混进县城里了,要是出首报官怎么办?人家能信得过你吗?这事关多少条人命啊,要是我,那便看都不看一眼,先把盖老你砍了脑袋,以绝后患。”

李重二恨铁不成钢,还好白有财没有冒然行事,而是先找上了自己,不然事情一定会糟,“咱们至少得交个投名状,才让人家信得过你吧?”

“嗨呀,还是后娃你有见识,到底是办过庄丁、干过大事的人,这办事就是不一样。我差点老糊涂了,弄不好就去送死了。”

“盖老你脸熟的那些老乡,在县城里已经待几天了?”李重二胸中杀意翻腾,想跟流贼搭上线,光有白有财这个李继迁寨的同乡关系,实在是不保险。他得设法搞一颗官兵脑袋做投名状,才有可能获得流贼的信任,可他不知道流贼动手发难的时间,冒然杀了官兵,引起官兵警惕,事情就坏了。

“从咱们上次出城搜山之前就看见过了,到现在也快有小半个月了。”白有财一边掰着手指,一边回答道。

“那也就差不多了,流贼不可能在贫瘠无粮的县城外耽搁太长时间。今天官兵杀良冒功,跟县老爷报了大军功,一晚上都在饮酒作乐,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我若是流贼,要动手也就在今晚了!”

现下已经到了深夜,时间不等人,恐怕城外和城里的流贼,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开始行动了!

“盖老你知道那些混进城里的流贼,都在什么地方吗?”

“有好几张脸熟的面孔是在县衙边上那间破城隍庙里……”白有财回忆了一下,答道,“里头有个人我认识,真扯起来,还算是我远房侄子了。”

“入他娘的,事不宜迟,那我们就马上动手,杀官造反!”

李重二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本来已经被苦役磨灭至麻木的双眼,几乎变得发红了起来,他咬牙切齿,一脸狠辣的模样。

“今晚醉倒的官兵多得是,他们仗着一身虎皮,连饿晕了头的流民都不怕,我看不少人落单。”月光透过茅草屋屋顶的破漏缝隙,照到了李重二手中的武器上,反射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寒光,“咱们就先摘一颗官兵脑袋做投名状,然后就去找盖老老乡,干一票大的!”

白有财看着一脸狠辣狰狞的李重二,心下有点发慌,这少年郎平常总是一副乖巧木讷的模样,可这时却显露出了一不做二不休的狠劲儿来,真不像一个大明朝的农民。

“杀官兵……后娃,咱们真要现在就去杀人?我心里头有点发慌啊。”

“呸,这帮狗官兵怎么能算人吗?他们也就是一群豺狼罢了,老子连人吃人都看习惯了,还怕杀一条豺狼吗?”李重二唾了一口,长期被官兵们虐待鞭打的苦闷和仇恨,此时全都一口气爆发了出来,他在前世本也算一个温吞水的老好人,可经过这大明朝末世景象的折磨,对于要去杀一个人,居然没有丝毫的抵触感了。

“盖老,这世道,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咱们说干就干,现在就出发!”

夜色苍茫,今晚的竹溪县城,月亮不算太明亮,也不算太昏暗,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只有街道上零星有几十名喝醉酒的官兵,歪歪斜斜地摇晃着,他们要么腰间挂刀,要么手上拿鞭子,便是饿红了眼的饥民,也不敢靠近这帮官兵老爷。朝廷的权威还没有彻底瓦解,官兵的一身虎皮,甚至可以压过饥民求生的欲望,大明朝的多数百姓,哪怕毙倒在路旁,成了一具饿殍,也不敢升起半丝的反意来。

除非……

除非这世道烂到了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最为温顺的大明百姓,才会变成天下间最为凶悍的野兽。

第3章 闯营一小卒(上)

竹溪县中夜色渐渐昏暗,但县衙之中却还是灯火通明,知县李孔效正在竭力招待一位楚军来客。来人是援剿总兵官左良玉营中的幕僚,名叫董源。不久前左良玉与总兵陈洪范在郧西大破流贼,兵威震烁于商、郧之间,左良玉因此更加骄悍不法,视一众文官为泥首玩物。

这次左良玉的亲信董源到竹溪县来,便是来催促竹溪知县李孔效尽快将摊派的米麦草束,运往左良玉驻军的白土关。竹溪县屡经旱、蝗,都已到了易子而食的惨淡地步,可来自左镇的军需摊派,还是急如星火。

董源本名叫佟养甲,原是辽阳世家佟家子弟,满洲老汗努尔哈赤进攻抚顺的时候,他的族兄佟养正叛变投清。明廷遂将剩余的佟家子弟押进山海关内拘禁。佟养甲为了逃过罪责,便改名为董源,投入左良玉幕下,混得有声有色——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未来满洲人入关,他还将恢复佟养甲的名字,担任满洲人的两广总督。

李孔效则是辽阳举人,从崇祯十一年开始担任竹溪知县,至今也已有了一年有余。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满目所见,县民疾苦,父子相食,三百秦兵驻扎县城,民已不堪其苦,哪还有余力再为左镇筹办军需呢!

“先生说的是,还望先生同大将军通融一二,也为学生在辅臣面前说上两句话。”李孔效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勉强低头,向左镇使者通融军情,“本县前月才运去左镇草束二千支,倏奉一文取豆米几千石、草几千束运至左营交纳,又要买健骡若干、布袋若干,实在是疲于应付、无力筹措啊。”

董源一边用筷子挑着桌上的鲈鱼脍,说道:“左镇援剿流贼,深入不毛山地,将士们节衣缩食、奋不顾身,除了为君上分忧外,为的也是保住大人的乌纱帽啊。如今大司马催促左镇剿寇甚急,若大人不能按时筹措军需,误了军情,那大司马怪罪下来,谁又能兜得住呢?”

李孔效口中的辅臣,和左镇使者董源口中的大司马,都是指的同一个人,那便是此时兼任大学士和兵、礼两部尚书的杨嗣昌。

明朝官场之中,习惯以元辅、辅臣、首揆的尊称来称呼大学士,以西周时期的冢宰和大司马官名来尊称礼部和兵部的尚书。

杨嗣昌的父亲杨鹤曾任陕西三边总督,率先提出招抚政策来安置流民,他从比较长远的观点出发,试图用招抚赈济的办法,消弭匪患。可崇祯爱惜财货,气度狭隘,不肯多拿出几分内帑来救济流民,又放任陕西巡抚李应期、延绥巡抚洪承畴和总兵杜文焕肆意杀降,导致杨鹤主张的抚局完全失败,本人更惨遭罢官,不久病死。

崇祯十年三月,杨嗣昌带着洗刷父亲名誉的雄心,上京与崇祯皇帝平台召对,提出了所谓“张十面之网”、“四正六隅”的军事策略。

他提出,以陕西,河南、湖广、凤阳四个地方的巡抚“分任剿而专任防”,即以剿为主,防为辅;以延绥、山西、山东、应天、江西、四川这六个省份为六隅,责成这些地方的六个巡抚“时分防而时协剿”,即以堵击农民军进入自己管辖地区为主,必要时也参加协剿。另以陕西三边总督统率西北边兵,同中原地区的五省军务总理直辖的机动兵力作为主力,“随贼所向,专任剿杀。”

杨嗣昌的“十面张网”、“四正六隅”计划虽然取得了一定成功,在陕甘一度击破了李自成的主力,将李自成驱赶到了商州、郧阳一带贫瘠的山林之中,又成功迫使张献忠和罗汝才两股农民军主力部队受抚。

可是就在今年年中,张献忠和罗汝才在谷城、房县两地重新起兵,不得已之下,杨嗣昌只能向左良玉步步退让妥协。不仅默认了左镇的跋扈不法,还让左良玉挂平贼将军印,明确授予了左良玉总统各军的权限。

也因此左镇的区区一名使者,便能在贵为一县知县的李孔效面前如此嚣张。如今连贵为督师阁部的杨嗣昌都要看左良玉的脸色行事,又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呢?

李孔效将左镇客人送出门后,看着一桌的珍馐美味,一丁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左镇催科追比,急如星火,为了他的乌纱帽着想,也只能再想方设法,四处筹措一些粮草送去左营了。

“唉,如今苍生涂炭,黔首百姓难求一餐之饱,我又怎么能安然坐视,吃下这千金珍馐呢?”李孔效摇了摇头,一想到竹溪县中人人相食的惨象,再想到自己还得进一步压榨县民,他心下也难免升起几分恻隐之心,“把这一桌餐都收拾收拾,着去喂狗吃了,本县两袖清风,百姓都易子而食了,我哪里吃得下饭啊!”

“唉!老爷实在是不忍看那可怜的饥民了,你们几个到县衙外看看,这县衙方圆半里内,别让老爷见着饥民的半个影子!”

叩、叩。

白旺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立刻便十分机警地将武器刀剑丢到了杂草堆里。

“什么人?”

自从闯营被秦军追击,在陕西城固县境内渡汉水时,遭到左光先部官军半渡而击,便势如解体,全部兵马仅剩下不足三百人了。

从此闯营只能藏身山林,到处转战逃窜,为了避免官军主力的追击,李自成甚至于都放弃了使用闯将、闯王等已经名动天下的诨号,而化名为老八队。

这次李自成定计,里应外合攻取竹溪县,一方面是由于三百秦兵进驻县城,带来大批口音各异的民夫,使得闯营的人马可以从容混进城里,创造良好战机;另一方面,也是由于闯营的情况实在恶劣到了极点,这不足三百人的部队,已到了无三日余粮的地步。再不有所斩获,不用官军搜山,闯营便都要自行饿死了。

也因此白旺更加警惕小心,他知道自己这批混进县城内的人,关系着攻城能否成功的关键,决不能出了任何纰漏。

“小子,是我啊,你认不到你二大大白有财了吗。”

叩响白旺屋门的,正是李重二和白有财两人,李重二手上提着那把自制的武器,白有财手上则用一团茅草裹着一颗球状的东西。白有财和白旺都是米脂人,两人不仅相识,而且还算得上是远房叔侄的关系,所以白有财才有胆子,起了投奔流贼、杀官造反的念头。

可这对于白旺来说,却犹如惊天雷霆一般。他本以为自己混入城内的事情,办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他乡逢故知,被自己的同乡白有财认了出来。若白有财出首告官,自己被官军俘杀事小,坏了老八队的大计,害死几百个兄弟,那可就不可饶恕了。

白旺当机立断,与房中另外几人对视一眼,大家便心领神会,将刀剑藏在身后,小心打开门来,“二大大?咱们有两年没见过面了,怎么你也被官兵抓来做苦役了?”

白有财见白旺打开屋门,毫无戒心,向前一步便迈了进去。还好李重二小心谨慎,他见白旺这么快就开门,心下已很奇怪,马上又见到开门的瞬间,屋中蹿出两人、各手持刀剑,砍向白有财,便知道事情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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