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不求生 第332节
鳌拜重重喘息了三声,对遏必隆说道:“哈……我的刀法还挺准的。遏必隆……你带五十骑守住退路,一旦我冲阵失败,就立即撤退。”
“你在说什么啊!”遏必隆瞪大了眼睛,“你怕我当成什么废物了?”
“快去!”
鳌拜向左右的巴牙喇们示意了一个眼神,他们就一起冲过去把遏必隆夹在其中,挟着他往外冲去。
之前的战斗里,鳌拜已经可以完全断定,即便他冲阵成功,于万军之中击杀闯军主帅,他们这一队骑兵也没可能活着突围出去。
这些巴牙喇甲骑全都是满洲年轻人里的豪杰才俊,像遏必隆虽然性情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可假以时日,也一定是能够扶保大汗之子的干城之一。
鳌拜在间不容发的战间,脑中突然浮现出了皇太极撑着病体指挥松锦大战,想到大汗因病情鼻血如注的模样。
他必须给镶黄旗保存元气!
否则一旦大汗因病驾崩,豪格抑或福临,这些大汗的儿子恐怕很难抗衡掌握两白旗的多尔衮兄弟!
紧跟着鳌拜一起突阵的另几名兄弟,转眼间就被又一队强劲的闯军劲卒给拦截了下来。一旦战马的速度减慢,他们就立刻被闯军包围起来杀死。
这时,鳌拜的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他的眼腈和喉咙里都冒出火来,再没有其他方向,只能朝着李来亨的那面大纛拼死冲了过去。
清军这数百骑兵,依靠惊人的武艺和骁勇,付出重大的代价,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前后驰突,冲破了层层抵抗的闯军阻挠,使他们无法保持原来的队形,使得他们不得不退却开来,为鳌拜让出了一条道路。
“东虏冲过来了!”
顾君恩大惊失色,惊呼出声,清军居然真的能够冲破这样的重围!
张皮绠麾下亲兵是中军本阵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可巴牙喇甲骑这时候突然纷纷丢出套索,一下子就把不少人拉扯下马。
套索是蒙古人从长期习骑和实际作战中锻练出来的一项绝技,满洲人也师从蒙古人学会了这种技术。
他们原来只用以套马,数十步内外,一条软索抛出去,软索上端的活结就能把疾驰中的马匹套住,百发百中。后来他们把这项绝技发展成为一种骑战中的有效战术。套索上系着钢钩,作战时,从马上飞出套索,只要钢钩钩住敌方步骑的衣甲皮肉,顺手一扯,就可以把他活提过来。
“不要停下来!”
鳌拜怒吼一声,终于冲到了闯军本阵的大纛之下。这一瞬间,顾君恩仓皇失色,不知道是冲过去抵挡还是想办法逃走;方以仁则被清军骑兵的冲锋吓住,呆愣在了原地;李来亨身边的三名亲兵,一起飞扑出去,想把鳌拜给挡下来。
可鳌拜冲驰速度太快,瞬息之间就已经冲到了李来亨的近侧处。李来亨刚把虎头腰刀抽了出来,便被乱军中不知道何人射出的一发流矢击落。
“停住!”
张皮绠用从满洲人手上夺来的一条套索,倏忽一下正套住鳌拜的那匹黑色骏马。鳌拜马前失蹄,整个人翻滚着跌落下来,方以仁这时候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抓起马鞍上夹着的一支长矛就冲刺了过去。
方以仁马鞍上放置的长矛、佩刀,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有用武之地。可他武艺平平,居然让鳌拜两手握住矛锋,反将他拽下马来。
风驰电挚的瞬间,鳌拜飞扑到方以仁身上,抓出遏必隆的腰刀,高举过头。但这时候李来亨已把火药装填完毕,他用从麻城缴获来的那支自生火铳对准了鳌拜,冷冷道:
“东虏,时代变了!”
砰的一声,李来亨的手铳一枪就把鳌拜的脑袋打得粉碎,鲜血和脑浆溅满了方以仁一脸。
第376章 万历以来所未有的大捷
李来亨自己亲手把大纛稳住,其他亲兵则全都冲了出去,把突入中军本阵的那十几名清军甲骑全部杀死。
鳌拜数百骑兵的逆势突袭,并未能对闯军造成多大伤害。他虽然一时间制造出了震撼人心的冲锋效果,可更多起到的只是冲开战线的作用,并没有获得多少真正意义的杀伤。
随着闯军战列的重新稳定,那几百名骑兵相继都被杀死在阵中。只有遏必隆带着十几人仓惶逃了出去,清军终于彻底溃败,他们丢下数不清的八旗兵尸体,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再把遗体抢回去。
更多的兵器、火铳、大炮,还有折断的旗杆和撕裂了旗面的军旗也被遗弃在地上。谭泰先一步逃走了,李国翰的汉军旗也被他丢在了阵地里,这些汉军在获悉谭泰已经逃走的消息以后,士气完全崩溃,只有李国翰还在奋勇作战。
张皮绠亲自带着一队亲军骑兵冲进了汉军旗的炮兵阵地里,许多留着辫子头的汉军旗旗人都跪倒在地,用汉话求饶。
闯军对于这些衣装、发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汉人同胞,先是感到惊异,继而又产生了解救他们的想法。
可是没过一会儿,和李国翰一起用汉话求饶的几十名汉军旗士兵,就在亲军标骑兵放松警惕走过来的时候,突然发射铳弹,一下子又打死打伤了十几名闯军战士。
惊怒之下,张皮绠再也顾不上闯军一贯较优待俘虏和降兵的政策,他亲自带头不分投降和顽抗,把炮兵阵地里的汉军旗旗人全部杀戮殆尽。
李来亨率领的主力兵马,本就以横队展开,他们的战线比较清军来得更长很多。随着闯军战线的不断推进和清军的全线溃败,这条更长的横线就形成了一道偃月,闯军的左右两翼加速向前突进,形成了一个包抄夹击清军溃兵的形势。
谭泰本想把自己尚能掌握住的两千多人部队,完整地带回去。可是当闯军从两翼迂回过来的时候,满洲兵的士气终于崩溃了,他们急遽地后退,以避免受到包围和被全部歼灭的命运。这个决定来得如此自然,似乎已成为每人的共同要求。
他们混乱地往黄河方向逃过去,可是黄河的南岸渡口,早已被谷可成全部控制封锁了起来。
谷可成的三千兵马,对阻止清军的突围逃亡起到了很大作用。他们封锁黄河,把那些乱窜逃亡的清军散兵游勇全部杀死,在渡口处取得了数百人的战果。
“败了!败了!”
李国翰对清军的突围再无指望,他本想着汉军旗的抵抗,能够为谭泰的撤离争取到一点时间,可现在看来希望又落空了。
他本想用自己的佩剑自杀,可是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让指挥亲军标的张皮绠,用一根从满洲兵手上缴获来的套索给绑住了脖子。
张皮绠的战马向前猛冲,他紧紧抓住套索的另一端,李国翰一下子就被拽倒在了地上。
李国翰感到套索迅速收紧,将自己的脖颈完全勒死,彻底不能呼吸。他十指猛抓绳索,指甲在脖颈上抠出了深深的血痕,可是战马的力量根本不是李国翰的手指能够匹敌。
咔的一声,李国翰两眼朝天,颈骨就被活活勒断了。
闯军在会战阶段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事后顾君恩和参军司统计闯军的牺牲者,一万多人的部队中,于阵中亡没者竟然有二千三百二十六人之多。
加上受伤者,整个伤亡恐怕还在五千以上。
但在追杀阶段,闯军基本上就不再有大的伤亡,即便清军尚且负隅顽抗,做困兽犹斗的最后一搏,也只杀伤了闯军几十人而已。
相比较之下,清军在会战阶段的表现实在惊人。可是当他们的士气崩溃,沦为逃亡的溃兵以后,表现并不比一般的义军和官兵强到哪里去,许多满洲人同样跪地求饶,想做俘虏来来得生。
真正在阵中搏斗而死的八旗兵,根据参军司的估算来看,可能有两千左右。剩下的两千人,除了被谷可成在黄河边上的渡口抓了几百俘虏以外,绝大多数都是在溃逃中被闯军斩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