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不求生 第673节
休整是可以的,但一定要等到羽林军和三堵墙都进入战场外围以后,一定要等到大顺军的主力部队在战役态势上能够以其存在牵制到清军的时候,才能稍作休整。
“我们已经跑了四天四夜,还怕再撑一口气吗!”
第757章 徐州徐州
军队的频繁调动,兵马的高速机动,落在参军院的参谋地图上面,只是纸笔的一横一画,可是落在士兵的两腿上面,却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辛劳。
对于李来亨如此急切的调动兵力,全军上下,特别是基层将士,不可能不存在怨言。
一般人在晋王殿下的面前是说不出口的,但是像郝摇旗、张皮绠、李世威这些楚闯元从嫡系将领,就能够直接说出不满的话来。
像李世威,他负责督率的重炮部队,虽然炮队还留在后方,但是一部分装备了簧轮手枪和燧发枪的炮队配属骑兵,也要跟随羽林军做猛烈的强行军突进。
高强度的机动和过于频繁的调动,让李世威怨言不小,他直说:“顾总参只晓得在地图上一横一画的,当兵的却只有两条腿,飞不起来。”
郝摇旗却不以为意,如果是从前那一个大错没有、小错不断的莽夫郝摇旗,他总归也要跟着冒出几句怨言。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战事的锤炼,郝摇旗的勇猛强悍,只会出现在沙场上,却不会再出现在指挥部里了。
当郝摇旗在指挥部里的时候,当他随侍晋王左右的时候,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位气度雍容大方的重将。
“多尔衮想要猛虎掏心、虎口拔牙,这份胆略和豪气,咱老子也必须得喊一声佩服。”郝摇旗说,“可是论强大的战机捕捉能力、机断的战役决心判断和围点攻坚与多路阻援的战场驾驭、歼敌战役前的精细计算,他睿酋,比起咱晋王殿下,相差是不可以道里计的。”
李来亨闻之哑然失笑:“摇旗过誉,你这样拍马屁,孤也不会欢喜。”
顾君恩、郭君镇两人相顾撇撇嘴巴,对李来亨嘴角那易于捕捉的微笑,都是了然于心。
不过无论顾君恩还是郭君镇,也都得承认,徐州会战发展到现在,多尔衮正慢慢陷入李来亨的歼灭战包围网中。
顺军的机动虽然导致了将士们的疲惫不堪,可是兵法也说“善示形、无常势”。大顺军只有通过自身的主动调动才能调动和迷惑敌人,就创造战机来说,“示形”是能动创造战机的必然举措。
更具体来说,正是依靠不断的机动和调动,才能够在战场上形成以多打少的有力形势。
对于战争,无论战略上是以多对少还是以少对多,局部上肯定都要营造“以多打少”的优势局面,而歼灭战尤其需要如此。
虽然,对于徐州总有一种“易攻难守”的说辞,但是具体而言,徐州城的地理条件并不算差。
微观来说,徐州城地处于一个小盆地中,天然的筑城之地,这种地形在中原地区是绝无仅有的。考虑到历史上黄河泥沙的淤垫,明末的徐州城地面比后世要低十余米,城市周围的山丘比后来的更显陡峻,整个城市就是坐落于峰丛中的河畔,形势非常险要,远非后世较平衍的地形可比,防御非常便利。
守城者可以凭借汴泗河道补给长期坚守,因山河之限,大兵团又很难在城外集结布阵,难以对城市造成威胁。
综观整个北方,特别是在黄、淮、海等水系不稳定区域内,大多数古城都因为天人因素——河道变化、战争和政治等原因——迁徙过城址。
长安、洛阳、开封、北京、安阳、太原………无不如此。而徐州从不迁址,黄泥盖了一层又一层,城下有城,自西周至明代共十层。
小盆地地形是很重要的因素。
徐州城外有汴水、泗水两条河流交汇南流。历史上,这两条河流即便是长期受到黄河侵夺,由于徐州周边山地的限制,其河道也一直非常稳定,汴水自西来,泗水自北来,在徐州城东北角交汇南流。
这两条河流,既是护城河,也是具有全局性意义的航道,使徐州更加易守难攻,更增加了徐州的航运价值。
元明时期途径徐州的运河就是借道汴水和泗水河道的,简要来说,沿着泗水可以北上齐鲁,元代以后可直达幽燕京师;沿着汴水可以南下淮扬吴越,西进汴洛关陕,南北朝时期,围绕徐州展开的大会战就非常多,战略重要性可见一斑。
如果把古代徐州城抵挡住的军事进攻次数和徐州城被攻克的次数比一比,易攻难守之说是靠不住的。
明朝时就有人专门提过《徐城不宜迁六议》,当时徐州刚被黄河淹没,官民集资迁城,被一个给事中上了这道奏议叫停,奏议从河防、漕运、仓库、战守、民生、区划、成本等几个方面论述了徐州城维持原址的必要性,堪称是对徐州城形势的完美总结。
其中在军事地理方面,这份奏疏就提到了:
徐城三面阻山,一面临河,南引邳宿,北控兖济,西扼汴泗。一泻千里之势,以保障江淮险要之设旧矣。金陵恃徐为南北咽喉。且黄河自西而东,闸河自北而南,皆合于徐城之东北而下。城阻河势,河阻城势,居然一重镇也。如近岁莲妖(白莲教匪徐弘儒)发难,环攻浃月而不得渡,以故河南江北得免于难。傥道镇远移,余孳窜伏,而无厄要以限之,无地方官督率居民以捍之,万一奸宄不测乘旧城之虚而据其内,是又藉寇以窟而自失其天造地设之险也。
华北平原的一大半是在黄河与长江之间,中间被淮河分开。
黄河与淮河之间自古就有多条天然水道相连接,再加上人工运河,就成了当年最四通八达的交通网。
淮河与长江之间虽然没有天然水道联通,但借助于一代代的人工运河工程,也实现了联结。这就使得黄河、淮河、长江,共同构成了一个紧密的战略要区。黄河与淮河的联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要远比淮河与长江的联系更密切、更重要。
徐州既是陆上驿道的枢纽,又是水运的枢纽,联通黄、淮,东临大海,西接中原。谁控制了徐州,谁就掌控了这个战略交通网。是北上黄河、南下淮河、西出中原的枢纽。
到元明以后,徐州又成为大运河上最重要的一个节点,重要性还要超过江表的扬州。多尔衮之取徐州,李来亨空国兴兵到徐州进行大会战,双方的战略意图完全一致。
就好像两颗彗星碰撞,两支精锐、强悍的大兵团,都已战略进攻的态势相互发起主动积极的攻势。
这样以战略攻势对抗战略攻势的南北大对抗,在历史上仅有元嘉北伐时宋文帝与北魏太武帝的一次大决战可以比拟。
丰沛在目,李来亨终于端好了自己的心态,他将那半截残箭紧握在手心,下马遥拜获鹿方向后,缓缓说道:
“太祖在天神武之灵,庇佑大顺军武运昌隆,趁此破竹之势,扫灭胡尘,一清海内。百年以后,臣必使大顺皇基万代兴盛。”
“走吧,多尔衮在徐州等着我们呢!”
第758章 毁灭满洲人
谷可成自留城大营督军且战且退,战果不可谓不丰厚。沿途追击的清军没有占到一点便宜,特别是尼堪率领的那一支迂回轻骑兵,在接近顺军撤退部队的时候,盲目冲击结阵的顺军铳手方阵,更是遭到火铳兵的密集射击,损失惨重。
大顺军的火铳手,或者应该按照从前左镇将士喊出来的那个更为响亮的名号来称呼,“霆军”!
大批霆军铳手即便在行军后撤的过程里,也排列整齐。他们环伺在谷可成的左右,以坚定的步伐和队列保卫着殿前军的权将军。
谷可成的神色有些哀伤,他每每想到在留城大营殿后的王得仁,想到王杂毛的必死之志,就加倍感到自己必须肩负起驱逐鞑虏、做完李自成未竟事业的一切责任。
“使相!是虏骑冲上来了。”
那是尼堪统帅的轻骑兵部队,他们迂回顺军的侧翼,试图直接切断留城守军撤往徐州的道路。但是在速度上来说,尼堪又慢了谷可成一步,结果切断归路的穿插分割,就变成了一场意外的遭遇战。
谷可成并不感到丝毫惊惶,他很容易就看出了尼堪所部差不多都是行动迅捷的轻骑兵,多数骑士甚至连一层布面甲都没有穿戴,只穿一件号衣而已,战马的马甲就更没有了。
这样的防护条件,在谷可成看来,实在不会对守军的后撤造成多大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