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颂 第332节
自从百姓们得知了丁谓的所作所为以后,都把丁谓骂臭了。
百官们生怕沾染上了丁谓,被百姓们一起骂,所以不愿意去看丁谓。
老夫只能让你跑一趟了。”
寇季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道:“百官们是在爱惜羽毛?”
寇准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以前丁谓掌权的时候,这些人没少往丁谓府上跑,一个个恨不得跪地磕头,认丁谓当爹。
如今丁谓落难了,跑的最快的,还是这些人。
寇准看不上这些人如此势利的做派,所以懒得评价他们。
寇季提起食盒,掂量了一下,疑惑道:“我不相信祖父您找不到其他人送这东西去。
祖父您特地让我去见丁谓,是不是有什么意图?”
寇准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盯着寇季,认真的道:“老夫之所以让你去见丁谓,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为了让丁谓死个明白,其二就是为了让你看看丁谓的下场。
有朝一日,老夫亡故,你若是敌不过满朝文武,丁谓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甚至到时候,你的下场比丁谓还惨。”
寇季听到这话提起了食盒,淡淡的摇头道:“我绝对不会有那么一日的。”
丢下这话,寇季提上食盒,坐上了府里备好的轿子,赶往刑部大牢。
到了刑部大牢以后,亮了亮身上的腰牌,守在刑部大牢里面的狱卒赶忙帮他打开了门,亲自迎他入了刑部大牢。
“丁谓在何处?”
寇季到了牢房内,开门见山的问道。
年迈的狱卒脸上挤着灿烂的笑意,点头哈腰的道:“回寇侍郎的话,丁谓关押在死囚营的甲三押房。”
“带我过去……”
“寇侍郎请。”
狱卒带着寇季到了死囚营的甲三押房。
寇季就看到了丁谓披头散发的蹲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牢房房顶。
寇季见此,询问道:“他到了牢房里以后,可曾吵闹过?”
“有时候吵,有时候不吵。”
年迈的狱卒思量了一下,比喻道:“他的行为就像是有疯病……”
“疯了?”
寇季一愣,他没想到丁谓居然疯了。
只是短暂的愣神以后,寇季缓缓皱起了眉头,他有点怀疑丁谓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不过想到了丁谓后日就要被处斩,他该说的秘密基本上也吐露完了,似乎没什么需要隐藏的秘密,完全没必要装疯卖傻的。
“难道是真疯了?”
寇季提着食盒,狐疑的凑上前,认真的打量了丁谓一二。
丁谓似乎感受到了寇季打量的目光,猛然回身,瞪向寇季。
寇季吓了一跳。
丁谓盯着寇季,沉声道:“小子,你觉得老夫疯了?”
寇季上下打量着丁谓,低声道:“你之前有没有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会儿没疯。”
丁谓晃了晃脑袋,认真的道:“老夫早就疯了,疯了几十年了。”
寇季微微皱眉,他总觉得丁谓话里有话,可却猜不透丁谓话里的深意。
丁谓却没有继续在疯不疯的问题上聊下去。
他盯着寇季手里的食盒,询问道:“你是来给老夫送断头饭的?”
寇季点头,把手里的食盒递了出去。
丁谓却没接,而且拍着身边的枯草,对寇季道:“进来,陪老夫聊聊。”
寇季一愣缓缓点头。
他仰起头,看了一眼狱卒。
狱卒眼珠子一转陪着笑脸道:“小人明白……”
随后,狱卒去刑房取了一套锁链,钻进了牢房里,给丁谓套上。
丁谓也没有反抗,任由狱卒给他套上了锁链。
等到丁谓手脚都被锁住以后,寇季才缓缓的迈步,进了牢房。
丁谓活动着手里的锁链嘲讽的笑道:“你这小子还真谨慎,老夫都成了阶下囚了,你还防着老夫。”
第0269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寇季入了牢房,随手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丁谓。
丁谓一手提着锁链,一手接过食盒。
食盒被他随手放在了地上,他掀开了食盒,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食盒是寇准准备的,寇季并没有偷看,所以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等丁谓打开了以后,他也伸长了脖子,打量了一眼。
“鹿尾……”
一盘蒸鹿尾,一壶浊酒。
两样东西放在一起,不仅不搭,还有些不伦不类。
寇季不明白寇准送这两样东西给丁谓的用意。
难道又像是当初寇准让他送吕夷简的时候一样?
这两样东西是丁谓最爱吃的?
“刷啦……”
就在寇季暗自思索的时候,丁谓如同疯牛一样,甩着手里的锁链,把食盒里的酒菜打翻在地,然后举着拳头疯狂的捶打自己的脑袋。
寇季见此,一脸愕然,“真疯了?”
“老夫没疯!”
丁谓猛然收手,歇斯底里的怒吼了一声。
寇季扯着嘴角道:“那你这是?”
丁谓瞪眼道:“老夫心里不痛快。”
寇季思量道:“因为那一酒一菜?”
丁谓起身,往寇季身前走近了两步,盯着寇季,质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一酒一菜是什么意思?”
寇季摇头。
丁谓冷哼一声,“老夫也不知道。但老夫却看得出,你祖父是在羞辱老夫。”
寇季若有所思的点头。
寻常的断头饭,那都是大鱼大肉的,寇准准备的断头饭,明显跟寻常的不同,也就是说里面有特殊含义。
以寇准跟丁谓的关系,寇准明显不会对丁谓有太多的好意,所以寇准让寇季送来的非同寻常的断头饭,必然有特殊的含义,而且不是什么好的含义。
“让狱卒重新去准备一桌菜,老夫要跟你好好聊聊。”
丁谓不再发疯,他盯着寇季吩咐道。
寇季思量了一二,从怀里摸出了两片金叶子,扔给了狱卒。
“去樊楼,订一桌上等的席面。”
“小人这就去。”
狱卒抬腿就往外走,至始至终也没有动寇季扔出来的金叶子。
在他看来,寇季能够指示他,就已经是他的福分了,他还哪敢拿寇季的钱。
他虽然官职低微,可每月明里暗里的收入却不少,一桌樊楼的席面还不足以让他捉襟见肘。
若是这一桌席面,能让他入了寇季的法眼,那比什么都强。
狱卒一走。
丁谓犹如佛陀,盘腿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寇季有心跟丁谓聊两句,可丁谓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他也不好强求。
丁谓在原地盘腿做了许久,突然看向寇季,问道:“你不问问老夫,为何在登闻鼓前和在牢房里,会判若两人?”
寇季思量了一下,认真道:“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所以释然了吧。”
“狗屁!”
丁谓低声骂了一句。
然后咬着牙道:“在登闻鼓前,老夫看到李昭亮拿着老夫密信出现的那一刻,老夫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十数万将士惨败怀州,确实是老夫贪功冒进的错,老夫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
寇季一脸懵懵的看着丁谓,他不敢相信,这位大奸臣,居然能说出这么明事理的话。
丁谓却没有在意寇季的神色,他自顾自的道:“老夫之所以在登闻鼓前那么做,也是为了顺了你们的心思,帮你们攀咬上刘娥。”
寇季一愣,疑惑道:“攀咬太后?太后可是你唯一救命的稻草,你攀咬上了她,她掉进了这件事里,可就没办法救你了。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丁谓冷哼一声,质问道:“她能在你祖父,还有满朝武勋的手里,救下老夫吗?”
寇季思量了一下,摇了摇头,“登闻鼓前,不止有我祖父、武勋,还有汴京城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