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欠了我十亿两 第31节

方以智摇头道：「沼气池或许不难建，但普通百姓，从哪里弄到那么多的粪便？许家庄有大量的养殖场，能收集无数的猪牛羊粪，还建了多个公共厕所，收集上万庄民的粪便，如此沼气池有了充足的粪便可用，才能产出足够用的沼气，若是单门独户的百姓，不能将粪便集中起来，建了沼气池也无用。」

孙临则对屠宰场宰杀大量的肥猪后，看到那些上等的好猪肉，许家庄不想着卖掉赚钱，或者加工成罐头、香肠等产品，反而足足数万斤的猪肉，全部免费分给了庄民，每人三斤还不是一次性的，据说到了腊月还会免费发年猪肉，每人能甚至十斤，这是何等惊人的浪费，若是贩卖出去，不知能赚多少银子。

「许家庄对那些庄民太好了，升米恩斗米仇，长此以往下去，把这些庄民养刁了怎么办？」

孙临私下感叹的道。

「穷山恶水才会出刁民，仓廪实方知礼仪。」

方以智想了想道：「我记得许兄以前跟我讲过，强国必先强种，惠民必须养民，只有每个庄民，每年都吃数十斤的肉食，才能养出跟***一样的体魄，才能提高人均寿命，让下一代变的更加聪明强壮，吃的肉越多，对整个民族越好，况且许家庄最不缺的就是钱，与其把猪肉卖掉赚钱，不如给庄民吃了，用于强民，以避免被豺狼盯上。」

「原来如此。」

孙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也难怪在许家庄的那个警训处，以我的力气和身手，竟连一个普通家丁都难以降服，若是许家庄内都是如此强悍之民，将来就是反了朝廷，也不一定能奈何许家庄。」

「孙兄慎言，以我所见，许家庄无丝毫反意，所作所为，只是想杜绝某些贪婪之辈的贪念而已。」钱澄之提醒了一句。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孙临连忙认错。

……

第二天。

许家庄教育学堂。

在方以智的强烈要求下，又来到这里参观了一番。

三年级（1）班，这个方以智重点观察过的班级。

才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不见，方以智又跟着听了一天的课后，发现该班的学生进步速度惊人。

语文简体字的掌握数量，从三千来个，增加个以上，已经能写出比较通顺的白话文文章了。

数学方面的加减乘除法则全部掌握，开始学一些实用的物理方面的知识，如杠杆原理、力学等，在现实生活中能起到很大作用。

合格了。

按照许远的话说，这批学生基本合格了，达到小学毕业的标准了。

「小学毕业后，这些孩子会继续学什么知识？圣贤道理、经史子集他们会学么？」

钱澄之按捺不住的问。

「不会。」

许远道：「圣人道理改造不了这个世界，经史子集可使人明智，但人们能从这些书本里吸取的教训，就是从来不吸取教训，不然我华夏文明的多个王朝，不会一个都走不出三百年内必亡的兴衰周期律。」

「我会让许家庄里最聪明的那些学生，去学习培植良种，让农作物更加高产的知识；会让他们学习改进机器，能让生产效率提高百倍千倍的知识；会让他们研究如何制造大威力的武器，只要一个士兵拿着这种武器，就能轻松击杀上百个的建奴***；还有让马车提速十倍的知识，让海船能装百万石货物航行万里的技术……只要掌握了这些先进知识，就不怕我华夏不强，不怕四周蛮夷残暴，不怕走不出兴衰周期律，不怕征服不了这个世界，建立千年长存、万世不衰的文明！」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许远表露出了自己的小小野望。

「以力服人固然可行，但力不恒久啊，没有仁义之心，不懂圣贤道理，更不知孝悌忠顺，一味使用武力，这与蛮夷禽兽何异啊？就算能得意一时，称雄一时，但不说三百年，就是百年都坚持不到啊。」

钱澄之不得不开口劝道，拒绝许远这种荒谬的思维，虽然孙临在一旁狂扯他的衣袖，但他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而他的这番劝告，旁边的孙临跟方以智，内心也是赞同的，因为许远这套虽然听起来很好，农业、工业、军事、经济都能得到巨大发展，但百姓没有核心思想指导，毫无仁义忠孝之心，届时只会人人唯利是图，人人恃强凌弱，只会自我爆炸的更快，百年国运都不会有。

前朝大元就是前车之鉴。

「大力发展生产力只是一方面，我还有一套思想法宝。」

许远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套思想核心含义，就是以人为本，或者说以人为宝。」

「还是拿大明作为对照，以人为本的具体原则如下——」

「现在的大明是以官员为本，以皇室藩王勋贵为本，以士绅地主为本，以少数人为本，但我许家庄以众为本，以所有庄民为本。许家庄产生的诸多利益，不是为极少数人而服务，而是服务于许家庄所有人，谁都不会落下。」

「人才方面，大明以读书人为宝，但读书人大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接地气，不知民间疾苦，能维持住固有利益，却无法做大蛋糕，给百姓带来更大的利益，守成有余，开拓能力不足，甚至残民害民，成了最严苛的剥削者，虽然嘴上高喊着忠君爱民，实则逼反百姓的就是他们，且越发不知收敛。」这话说的三人脸上都火辣辣的，感觉像是在骂他们。

「我许家庄不以这种读书人为宝，而是以能够炼出钢铁造出机器，能帮忙实现工业化的人才；能带领一万大军歼灭百万敌军的将官；能让一个农民生产出够百人千人吃的粮食；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商品和资源，让所有人都过上富足安逸生活的人才，就是我眼里的重宝！这样的宝物越多越好，我也会投入大量资源，培养这些人才出来。」

「此外，大明的上层阶级，追求的是以埋在地窖里的金银为宝、以权利为宝、以土地为宝、以美人为宝，许家庄虽然也追求钱财土地，但并不以这些为宝，而是以人为宝，因为人就是一切，人才能创造一切，如果人都没有了，要那么多的钱财权利土地有何用？故而人才是一切，必须以人为宝！」

许远道出了自己的核心思想。

「可没有忠孝仁义之思想，如何能够恒久？」钱澄之还是感到难以理解。

「以众为本，只要里面包括你的皇帝，那就是忠！以众为本，里面包括你的父母长辈，那就是孝！以众为本，只要里面有老弱妇孺，有残疾病患，那就是仁和义！以人为宝，只要你抛弃书本上的虚言伪善，起而行之，成为为百姓苍生做出贡献的科技工作者，那你就是我眼里的宝！」

许远斩钉截铁的道。

听到这番话后。

方以智脑中嗡的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顿时感到豁然开朗。

找到了。

那个他一直期盼渴望得到的答案，似乎是找到了！

第四十四章 剃发易服

实际上。

许远说的这套思想理论，并不是完美无瑕，毫无漏洞的。

也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有点理想主义，乃至是有点想当然了，不一定经得起严格的推敲。

何况儒家思想不完全一无是处，有些优点还是值得继承与发扬的，不能一棒子全部打死，彻底否定推翻，该借鉴学习的地方还是得学习。

当然！

大力的发展生产力，解放生产力。

培养能够参与工业化的人才。

这两条路是绝对伟大光明正确的，是能够带来巨大好处与收益的，一定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而似乎找到了答案的方以智，很快接受了许远的这套思想，基本完全同意了这些观点。

当即做出一个出乎众人预料的决定：

加入许家庄，成为许家庄的一员，要为「以众为本，以人为宝」的事业添砖加瓦，要为天下太平，为百姓的富足安康，做出一份属于他的贡献。

「不可啊密之兄，你我都受多年的圣人教诲熏陶，怎可如此轻易改弦更张？」钱澄之大吃一惊，连忙劝说，虽说许家庄的这套思想理论，确实有不少的可取之处，但并不足以说服他钱澄之，只是没想到方以智如此轻易的沦陷了。

「内兄三思啊，此乃一时冲动之举！你再想想那些圣贤道理，想想你父母，想想你的妻子潘氏，他们都希望你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你一旦入了这许家庄，岂不是让他们悲痛失望？况且有了功名，也可下救黎民，上报君王，何必自毁前程？」

妹夫孙临也连忙拉了拉他，在他耳边全力劝道。

在这个时代，儒家的圣贤道理，家国天下，仁义忠孝等思想，还是深入广大读书人心中的，虽然做官后的表现可能完全不一样，但这一套就是绝对的正确，任何歪门邪道都不能挑战。

故而许远那套说的再漂亮再好，也不可能瞬间说服他们，短时间内就洗了他们的脑，便是上一次来到许家庄的方以智，也只是略微动摇而已。

「圣贤道理救不了这天下苍生，家国天下，家置于国前，谁又能做到不顾小家只顾大家？京城的数十万饥民难民，我满腔的圣贤道理，却一个都救不了，满朝的文武公卿，他们也都是自幼学习圣贤道理长大，每个都不比我方密之学的少，但没有用，连满朝公卿都救不了饥民，我考中进士，入了朝堂又有什么用？」

「只有此地，只有这许家庄，或许可以解决饥民问题，解决天下的一切难题，既然如此，我想在此地试试，看看许大哥的这套‘以众为本，以人为宝"的理念，能不能推行天下，改变当今的一切！」

方以智表明心迹，目光坚定，毫不动摇的道。

这……

钱澄之、孙临二人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劝为好。

「密之贤弟，你考虑好了么？」

这时许远开口了，看着他道：「我许家庄实施全民义务教育，并不缺乏人才，有你这样的读书人加入，我很高兴接纳。如果没有，也无所谓，关键要看你的决心，如果你顾虑颇多，家里牵绊太大，那还是不要加入了，免得遇到为难。」

对于外面的人才和读书人，虽然许家庄一开始确实是需要，但现在教育体系已经建立起来了，合格的小学毕业生，正流水线化的培养出来，根本不用担心缺乏人才，故而对方以智的加入申请，许远确实是无所谓的态度。

「我考虑好了，一定要加入许家庄，绝不后悔！」

方以智握紧拳头，面容肃穆，坚定无疑的开口道。

「行吧，那就准备好剃发易服吧，以后要奉行我许家庄的思想和规矩，以前那套得全部抛弃掉，当然，现在反悔也不晚，绝无强求逼迫。」许远看了看他道。

「我意已决，不会回头！」方以智不为所动，更加坚毅。

钱澄之、孙临二人则又劝了一番，但毫无效果，倔强的方以智，已是九头牛都拉不回了。

……

十月二十二日。

职业的剃头师傅跟裁缝都找过来了。

方以智先是洗了个大澡。

然后坐在椅子上，脖子系了条围袍，剃头师傅开始给他剃发了，问方以智想要什么发型，就说剃个跟许大哥一样的。

不一会。

大量的长发落地。

方以智以脑袋两边铲光、中间稍微留长的全新发型，出现在众人面前。

许远觉得这个发型很精神，仿佛一下年轻了几岁，变成了精神小伙。

钱澄之、孙临只觉得无比怪异，像个僧人但又不是，而父母精血所化的头发，就这么剪掉，实在接受不能，这已经是不孝的表现了，这样的方以智回到家中，不知会不会以‘不孝"而受责罚？即便父母不会怪罪，也不可能再去考取功名了，因为一旦被人举报不孝，功名之路就彻底断了，甚至就算摆平了举报者，侥幸来到了殿试，这种形象皇帝见了也会不喜。

总而言之，自剃发的那一刻起，方以智的前途就尽毁了。

但他们又心存一丝希望，盼着方以智只是一时想不开，等他想开了，后悔了，再蓄发几年，让头发再长出来，那还是有挽回余地的。

至于易服就比较简单了，裁缝给方以智量了身高肩宽腰围等数据后，再用布料给他做了套合身的衣服出来。

包括男式内衣。

包括折领白衬衫一件。

以及修身中山装一套，上衣为立领排扣设计，腰间有两个口袋，心口位置有个小口袋，里侧还有个口袋；裤子则为西式长裤，用皮带绑定，有口袋三个，撒尿位置有拉链设计等。

最后加上牛皮鞋一双。

穿上这一整套的新式服装后，较之于之前的书生长袍，布料省了很多，活动灵活了许多，且保暖性、舒适性更佳。

看起来也更精神更帅气了，像活脱脱换了个人。

这一点，便是钱澄之、孙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形象的方以智，居然没有蛮夷之态，反而十分端正、笔挺、精神，气质面貌较之前并无下降，至少是旗鼓相当，甚至有种别样的美感，凸出了男性的挺拔、昂然、英武之气，他们确实挑不出多少毛病，加之兼有方便舒适的优点。

他们不得不承认，至少在服饰方面，许家庄有不少的可取之处。

而改头换面，拥有一副全新形象的方以智，在接下来几天里，可谓十分兴奋和快乐，像个二十岁的大孩子，天天在钱澄之、孙临二人面前炫耀，还不断的给他们洗脑。

「幻光兄，你在淋浴间洗澡用了足足一刻钟，我只需半刻时间稍多，比你省了一半时间，头发也容易干，这便是剃发的好处。」

「妹夫，你起床穿衣服拖拖拉拉，绑个腰带都要找人帮忙，我穿衣一人便能搞定，费时更短，待你穿好衣服出门，我已经多看一刻时间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