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神豪:开局骆驼祥子 第45节
从石门向西五十公里,映入眼帘的全是黑色,山是黑色,水是黑色,人也是黑色。
在一处石桥前停下,桥跟有个小吃摊子。
摊子上坐着一个老汉,脸上黢黑,手上黢黑,衣裳裤子不知道本来就是黑色,还是被煤粉染得黢黑。
那边走过来一个老农模样的人,冲他喊道:“没上地也去?”
老汉回答道:“木老!无拉杆儿心里闹得慌。”
小段也下了车,摘下眼镜,“穷山恶水。”
刘子祥看他一眼,“这地方可不穷,穷的是老百姓,地下都是黑金啊。”
到了正丰矿门口,一行人在那迎接,还放了两挂炮,徐振飞也在人群中,一一为刘子祥和小段介绍。
“这是本地要人杜金德先生,杜先生以前在矿里也有份子,后来被国府收回了。”徐振飞不咸不淡说了这么一句。
杜金德大约五十岁年纪,保养的很好,面色红润,四方脸,头发黑油绵密,梳的整整齐齐,胸前挂着表链,俨然一个乡绅。
学着洋人的礼节伸出手来,握着刘子祥的手不断摇晃,“欢迎你们,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小段挑挑眉毛,面对杜金德伸出来的手,没有去握,“这地方以后是我们的,还蓬荜,你说得着吗?”
杜金德也不生气,只是不住说道:“哎呦,瞧我,不会说话,您别见怪。”
刘子祥没有批评小段,人群里,明显有些本地人忿忿不平。
杜老爷可是德高望重呢!这些帝京来的大少也太没有礼数了。
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一行人进了办公楼,徐振飞的办公室被安排在阴面的角落,刘子祥眼角跳了跳,没说什么,进去了。
一进门,徐振飞来不及给他倒茶,“老舅,不好办,很不好办,这是个烫手的山芋!”
刘子祥老神神在坐着,“哦?怎么烫手法?”
徐振飞到底还年轻,义愤填膺道:“老舅,我们上当了!姓杜的原来是本地豪强,后来不知道怎么搭上京里的线,竟然公司套公司,一块地,两张皮,采出来的煤,他来卖,死了人,却是正丰赔钱,煤矿都成他的了,正丰公司名头底下,就只有仨瓜俩枣,还有不少外债!”
小段脑瓜子一遇到这种事儿就不好使了,愣愣地看向徐振飞。
徐振飞解释道:“这就好比养鸭子,一个鸭棚,挂两个名字,因为养鸭子需要资质,没有资质不让养,挂前面那个名字,是为了鸭棚能安安稳稳的开下去,后面那个名字,是为了捞钱,鸭食、工人工资,都是前面那个工资出,卖鸭子的钱却进了后面那公司的口袋。”
小段勃然大怒,“有人敢黑咱们的鸭子!不是,咱们的煤炭!”
刘子祥乐了,看来不管什么时代都有能人啊!
不禁想起后来一些名头响当当的红企业,跟地方民营公司办合资公司,拿红企名头圈地,地方公司盖房子挣钱,再公司套公司搞利益输送,十年地产狂欢,家家都成立地产公司,一看都赔钱,钱哪儿去了?
后来老百姓一看,我尼玛,人均负债不老少,专家还说谁家没有个五十万啊!
小段虽然愣,但也知道这里头的道道,这些人之所以能这么干,主要有两点,一是在本地很有些势力,地面上熟悉,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方方面面的都绕不开这些人,另外就是打点了关键人物,弄不好连梁总办和老周都收过他们的钱。
刘子祥问,“查过账了?”
徐振飞点点头,“查了,没用,根本算不出来还有多少资产,也算不出来一年究竟能产多少煤,卖多少钱,人家明摆着欺负咱,工头是他们的人,经理是他们的人,账房是他们的人,没用,只有那些工人工资是咱们的账面上发,可工人顶什么用啊?”
“顶用,太顶用了!”刘子祥一拍桌子,“走,看看工人去!”
几人出了办公楼。
小楼顶层最中间最明亮的大办公室,杜金德一批人在这喝酒抽烟,乌烟瘴气,甚至还有几个娘们儿的身影。
“杜爷,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上头把矿给他们又怎么样?他们拿的还是个烂摊子,咱们照样挖咱的煤,挣咱的钱,享咱的福!”
“就是,这地是咱们的地,咱们老祖宗就住这里,怎么能让外人拿去?”
杜金德一边抽烟,一边矜持笑笑,“诶,话不能这样说,煤矿亏本,是有原因滴,成本高销路差,这都是困难嘛,我们还是很尽心的去经营嘛。”
“没错儿!这矿上,谁都能少,就是不能少了杜爷!”
不多时,刘子祥还没走到矿场生活区,就有人来禀告,说外面的路让乡民封了,说什么挖矿挖断了水脉,要赔偿,没有十万八万大洋的,别想开工。
刘子祥挥挥手,示意来人回去,继续朝生活区走。
这地方跟办公区的豪华洋气形成鲜明对比,黑水横流,到处都是窝棚,人挤人人挨人,不过十来平米的窝棚,有时要住一家大人孩子。
孩子没学上,男人在井下劳作一天,才能堪堪养家,更别说让孩子上学了。
长大一点到十四五岁,就可以跟父辈下井干活了,先从拉煤车的小工做起,一次拉几十斤,在巷道里伏着身子走。
徐振飞拿着大声公,“大家都过来,都聚过来。”
人们不为所动,小段心说还是年轻啊,还好我跟着大哥历练了这么久,抢过大声公,“乡亲们,都过来,新东家给大伙儿发钱了!一家一块大洋!”
这一下,原本各自在家忙碌的老幼妇孺都围拢过来,在泥泞不堪的一片平地上围拢在一起。
刘子祥跳上一把凳子,声音满含真诚。
“家人们!我来晚了!”
第86章 发泄
“看到你们过的这么苦,我心里难受啊!”
刘子祥说着说着就动感情了,但底下的老百姓不为所动。
好话不能当饭吃,生活的苦难已经让他们养成了不抱希望的习惯,在困顿的环境中国,有希望的人才是过的最苦的。
“我在这里向大家承诺!第一!房子要马上改建,不能让大伙儿再住窝棚了!第二!要建专门的育儿所和学校,让孩子们都有地方可去!第三,要建一个卫生所,在帝京请大夫过来,让大伙儿有病可医!”
底下微微有人动容。
“是真的吗?这后生是谁?”
“刚刚听旁边那个财东少爷模样的人说,好像是咱们的新东家。”
“新东家比杜黑心怎么样?他说话能算吗?”
“我看悬,这娃娃面嫩,不像能斗得过杜黑心的样子。”
“唉,算了,算了,这些人的话,听听就行了,别真信,要是真信了,回头难受的还是自个儿!”
紧接着,人群开始喧嚣起来。
真的发钱了!
一家一块大洋,甭管说的好不好听,可钱是货真价实的!
刘子祥看着一个穿着脏兮兮,一条裤管空荡荡的老汉,让人把他搀扶上来,大声问:“大爷,你的腿是咋回事!”
老汉手里捏着银元,看着下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这是此生的高光时刻,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脑海,对着大声公喊道:“青天啊!你们可来了!”
接着,不用刘子祥再引导,自己就涕泪俱下的哭诉。
“我年轻的时候,就在小煤窑背煤,养活我娘,我妹妹,那时候吃不饱饭,我个子小,一背篓是两百多斤,我就生生扛着,可我有股子气力,我心里想着,只要我好好干,只要我不怕流汗,我总能过上好日子,我总能养活我娘跟几个妹妹!”
底下的人都从拿到银元的欣喜中沉默下来。
“可是!我娘生了一场病,我向那个杜黑心借了几块钱,后来娘还是病死了,那几块钱,利滚利,滚到几十块,滚到上百块,滚到一个我再也换不起的数儿!我没白没黑在井下干活儿,还是还不上,我几个妹妹,让杜黑心抓了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从此我就没了心气儿,在井下,矸子石打断了我的腿,我只恨老天!为什么要留我这一条命!”
人群中有抽泣的声音。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工人已经越来越多。
刘子祥开始放大招,“杜黑心假借上头的名义,拼命的压榨折磨大伙儿!上头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今天我来,就是要还大伙儿一个公平!还有没有欠杜黑心钱的!借条都拿来!”
人们疯狂的跑回家,取来那些字据,刘子祥点了一把火,全给烧了。
火光映红了人们的眼,点燃了人们的心。
几个来打探情况的工头被揪住,乱拳之下被活活打死。
刘子祥现场让工人们推举了新的带头人,选出来的都是一些踏实肯干威望高的汉子。
抬抬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以后,工人工资跟着产量走!产量高就工资高,产量低就工资低,大伙儿只要卖力气,我就亏待不了大伙儿!伤残了矿上养着,死了矿上有烧埋银子,一年三节都发米面!”
一群黑黝黝的脸庞,被泪水冲刷出几道痕迹,人们拼命鼓掌,恨不得将天地都翻过来。
“但是!挡在我们前面的,还有那个杜黑心,我们怎么办?”
人们义愤填膺。
“打死杜黑心,烧了他老宅!”
“点了他的天灯!”
“把他塞到井里,石头砸死!”
徐振飞听的瑟瑟发抖,小段则面容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踏踏踏踏.....”
小段从帝京带来的兵赶到了。
工人们一看这架势,最后一丝犹豫跟害怕也没有了,带头冲向了办公楼,冲向了杜黑心的老窝。
杜金德还在跟狗腿子们推牌九,怀里还揽着一个女人。
“大哥,外面的动静有点不对啊!”
“那谁,老四,玩完这把你出去看看。”
被称为老四的男人一脸横肉,叼着烟卷,“杜爷,我等会儿就去,您老甭担心,一群煤黑子,加上几个小年轻,能翻起什么天来?不行就再放狼狗咬死几个,看看谁敢不听话!”
杜金德微微一笑,并不理会这话,什么打打杀杀的,他可是大善人。
突然房门被踹开,杜金德跟狗腿子被几个工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出去。
“你们干什么!反了你们了!护矿队!护矿队在哪!”
护矿队早已被小段的人缴了械,乖乖的蹲成两排。
办公大院儿很快被工人们搭起来一个高台,杜金德等人让五花大绑的押上去跪好。
刘子祥走上去,大惊失色,“哎呀,杜经理,杜老爷,杜乡绅,怎么这般模样!”
杜金德惨笑一声,抬头看看四周,周围都是群情激奋的工人,外围则是荷枪实弹的大兵,“刘爷,我认栽,咱们斗归斗,我认输了愿意把钱财双手奉上,可没必要便宜了这帮泥腿子。”
刘子祥看着他不说话。
杜金德又道:“我在津卫还有些财产,都一并给刘爷做个见面礼,你把工人们弹压下去,我从此不再回矿上,如何?”
刘子祥还是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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