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獠牙 第94节

回去的路上，徐益达令程白羊也同去广州，保护好李小牙，何鳌官不大，但很出名，这位二十出头的言官，可是敢拦圣驾谏阻武宗南巡的刺头，屁股都快被打烂了，仍然敢骂武宗，他也因此名声大振，受到文官集团的赏识……

朝廷派这么一个刺头去交涉，明显就是为了宣战的。

徐益达并没有将钦差放在心上，敢顶撞皇上的言官，很容易被皇帝打死，徐益达只在意李小牙，他们镇抚司就这一个能人，千万不能死了。

……

……

开往广州的大船上，李小牙靠坐在舱内，暗自叹气，刚回家几天又出门了，一切全都拜郑点钱所赐。

郑点钱神出鬼没般冒出来：“李兄，李兄，我举荐你一同去广州，你开不开心？”

李小牙皮笑肉不笑的道：“开心，我当然开心，我想谢谢你全家。”

“谢我全家？”郑点钱笑嘻嘻的道：“不用那么客气，我父母还在佛郎机，他们没回来呢？”

李小牙意外的道：“你的应天话说得挺好啊？”

郑点钱坐下道：“我从小跟父母学的。”

李小牙好奇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也懂佛郎机一些东西的？”

郑点钱嘿嘿笑道：“从你用的佛郎机火枪，穿的佛郎机皮靴，扎的佛郎机皮带，携带的佛郎机水壶，还有你建的冲水茅房，我就知道你很懂佛郎机的东西。”

“你在佛郎机上过学吗？”

“当然。”

“学什么？”

“神学。”郑点钱行了一个天主教礼：“我们全家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李小牙笑了笑，难怪大广义说郑点钱言行举止很古怪，一个刚回国的天主教小海龟，他能不古怪吗？

两人说话的时候，钦差大人何鳌也过来了。

李小牙行礼：“何大人。”

何鳌回礼道：“李总旗不必客气。”说着坐下来了，兴致勃勃的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去跟佛郎机人交涉之前，我想跟你们多了解一点佛郎机。”

李小牙推脱道：“我对佛郎机只是了解一点皮毛。”

郑点钱摇着头：“李总旗那是谦虚了，他全身携带之物，大都来自佛郎机，显然对佛郎机很了解。”

“是吗？”何鳌斜眼一瞥，眼神略带审视。

李小牙面对何鳌的审视，只能报以一抹干笑，这货是言官，被他弹劾自己崇洋媚外就麻烦了，于是解释道：“佛郎机许多东西，于我比较适用，我掌管镇抚司的屯田，经常走在田间地头，佛郎机皮靴能防蛇咬，另外，我要随身携带火枪，佛郎机皮带更适合配带火枪……”

何鳌笑着打断道：“李统领不必解释，我也跟你一样，对佛郎机的东西很感兴趣，我曾上奏过朝廷，佛郎机最号凶诈，其兵器比诸夷更精，炮铳之声，震动城廓，可惜朝廷并不是很重视。”

郑点钱认真的道：“佛郎机的大炮，真的很厉害。”

李小牙点着头，看向何鳌道：“何大人，不是我灭自己威风，佛郎机大炮确实比我们的大炮厉害，这一点，我们一定要重视，汲取别人长处，弥补我们的短处，我们国家才能进步。”

何鳌皱眉道：“我会上报朝廷的。”说着好奇问道：“我知道佛郎机人对我们的丝绸瓷器很感兴趣，但他们为何要大量收购沉香，麝香，琥珀这些东西？”

李小牙不假思索：“制作香水。”

“香水？”

郑点钱惊奇的看着李小牙：“你果然知道很多东西。”

何鳌追问道：“什么是香水？”

郑点钱回道：“一种香剂。”

李小牙解释道：“类似我们姑娘家配戴的香囊，都是为了盖臭，香水是一种用各种香料制作而成的液体。”

“如何制作？”

“大概就是将各种香料水煮，利用蒸馏工艺提取挥发的香气，便成为香水了。”

何鳌追问道：“什么是蒸馏？”

李小牙暗道自己没事嘴贱，只能简单解释了一下蒸馏工艺，心中同时产生了一个想法，香水的制作难度不是很大，不知道制作贩卖香水，能不能赚钱？

第125章 到达广州

李小牙出舱，进了吊笼茅房，立即迎来寒风刺股，鸡冻人心的时刻。

返舱时，李小牙遇到保护何鳌的锦衣卫统领陈三钱。

两人擦肩而过，没有交流。

锦衣卫乃是皇帝亲军，但也保护皇室宗室、外戚、勋贵等，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

钦差大臣代表的是皇帝，随行的护卫自然来自锦衣卫，保护何鳌的锦衣卫来自京城锦衣卫负责捕盗的卫所，为首的百户陈三钱武功高强，不过职守在外城，不能算大内高手，只能算大外高手。

陈三钱名字听起来很谦虚，三钱比起三两三斤更轻微，但他为人可一点都不谦虚，相反很是倨傲，看不起来自锦衣卫养老部门的李小牙跟程白羊。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尿我一指，我尿人一身……

瞧不起谁？

李小牙暗中腹诽，武功再高强有什么用？这又不是武侠世界，不管是大内高手，还是大外高手，全都挡不住一招“美式居合”。

日式居合拔的是刀，美式居合拔的是枪。

刀再快，也快不过枪。

陈三钱武功再高，也敌不过现在的程白羊，只因程白羊身上藏着一支李小牙送的佛郎机短枪。

李小牙回到船舱内，裹上被褥，缩在睡铺里。

天太冷了，李小牙也就到渡口的时候，出去吃一个饭，其余时间全缩在舱内，犹如一只冬眠的豚鼠。

程白羊出了舱，只是一转眼又回来了。

“程兄，挺快啊？”

“……”

程白羊翻了一记白眼：“茅房里有人。”

李小牙笑道：“你可以跟人家挤一挤。”

郑点钱又冒出来了，问道：“为什么我们明国的茅房，不设一块提示牌呢？”

“什么提示牌？”

“提示茅房里有人呀。”

“没必要吧？”李小牙幽幽的道：“咳嗽两声不就行了。”

郑点钱抬杠道：“假如我蹲在茅房里，我不想出声，但又想让人知道茅房里有人，那怎么办？”

“好办！”李小牙眉头一挑：“你可以不关门。”

“……”

郑点钱欣喜一笑：“这倒是个好办法。”

“(⊙_⊙)”

程白羊被两人的厚颜惊呆了，这都行？

郑点钱又问了：“要是女的呢？”

“有什么区别吗？”

“女人上茅房不关门，是不是有点不雅？”

“站在男人的角度，只会觉得这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李小牙想想又补充道：“前提不是自己家的女人。”

“……”

郑点钱又问道：“如果有人在茅房里，关着门，又不出声，我要如何判断里面的人是男是女？”

李小牙很有经验的道：“一般蹲茅房不吭声的，多半是女人。”

琪琪格跟鱼晚眠就是这样的，她们要是在茅房里面，你在外面喊破喉咙，她们也不会吱一声的，除非你想要闯进去，她们才会咳嗽，等她们出来后，你还会遭受白眼甚至殴打……

船舱内的生活，枯燥而乏味。

何鳌睡醒后，也凑过来吹牛皮了。

李小牙倒是很喜欢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何鳌是典型的大明书生，很有气节，骨头很硬，嘴也很硬，无所畏惧，天下能打身有功名之人的，也只有皇帝了，何鳌的头就是那么铁，偏喜欢去招惹能随时能抽他甚至砍他脑袋的人，多少有一点犯贱。

你说他贱吧？

何鳌为人又很正直，胸怀远大，满腹报国之心，刚正不阿，不会趋炎附势，可以说是威武不屈，一个连皇帝都不怕的人？何惧强权？

李小牙对其的评价，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冥顽不灵，又臭又硬，但又有一点可爱。

……

……

一月初的广州，阳光明媚。

坐了十多天船的李小牙等人，浑浑噩噩下船了，一个个犹如行尸走肉，很疲惫，也很萎靡。

古代坐船很辛苦，特别是晕船之人，简直是一种折磨，很多人受不了坐船，出远门只能车马，但车马太慢了，南京到广州三千多里，若是坐马车，快一点也要一个来月，慢的要两个月。

陈三钱武功高强，但是却晕船，如同一只瘟鸡，刚下船不小心磕了，摔了一个嘴啃泥。

李小牙暗自送了一记鄙夷的眼神，就这？还高手？我呸！

陈三钱急忙爬起来，眼神满是羞愤。

何鳌关心的问道：“陈统领，你没事吧？”

“没事。”陈三钱淡然的道：“卑职只是有一点晕船。”

李小牙问道：“何大人，我们先去驿站吗？”

何鳌摇头道：“我们不住官驿，我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然后去见广东按察使汪鋐汪大人，他会安排我们的住宿以及会见佛郎机人的事宜。”

李小牙点了点头，按察使乃是三品官，相当于一省司法总长，明国十三个布政使司，简称十三省，每个省也分三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布政使管民政，按察使管刑名，都指挥使则管一省军务。

广州城很繁华，南来北往的客商也不少，但基本讲的都是粤语，李小牙能听懂粤语，但不会讲，主要不会连贯词汇。

酒楼内，一名伙计过来了，说的是粤语：“诸位大官人，食滴咩野？”

何鳌等人皆一头雾水，李小牙翻译道：“伙计问我们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