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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芳华 第17节

孙礼举杯道:“哪里哪里,承蒙都督美酒鱼肉招待,非常丰盛。”

秦亮没有掺和他们的商业互吹,开席之后他一直没怎么说话。除了想真正做事的时候、就像刚才提建议,秦亮平时还是比较低调的。

不料这时留着髯的大胡子王广道:“仆闻仲明善诗赋。此情此景,楼阁之上,风光正好,高朋满座。仲明何不赏脸、兴手赋诗,吟唱一首?”

秦亮留意观察了一下王广,觉得王广纯粹是给面子、并无丝毫恶意。而且刚才王广还帮了忙、劝他爹呢,好像对秦亮的印象挺好。

别人给脸,秦亮也愿意给面子。但他完全没有准备,冷不丁让作诗,抄……不对,作哪首好?他确实会作诗、打油诗,但要作一首好诗谈何容易?

将进酒?好像和今天的情形不太搭。秦亮刚才喝了不少酒,一时间脑子有点晕,愣是没想到“作”哪首。

别人见他没说话,以为他在酝酿文采,好几个人都投来了目光。特别是王广,一脸期待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推诿他的好意。

秦亮忽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想起了在洛阳时自己改过曲谱的《长相思》。关于这首乐府诗的唐朝曲谱,秦亮当然不知道。但他用古乐府的曲配上洛阳民歌的调稍微改了一下,本是准备等朝云来了、与她合奏演绎的。但朝云后来一直没有出现,曲子便未曾派上用场。

秦亮伸手入怀,掏出袋子里放了很久的一块布来,上面有简单的琴谱标注。他起身道:“仆有一首乐府曲,可为诸公演奏。仆需要一张琴、一把剑,并有一人奏琴相和。”

王广拱手道:“仆略通音律,若仲明不嫌,愿为君奏。”

言罢王广走了下来,与秦亮小声谈了一会儿,便吩咐人去取琴与剑。

一番准备后,随着时间的拖延,刚才侧目的宾客们又重新开始了敬酒、互相交谈。秦亮提起了一把剑,看了一眼阁楼上的场面,又望着窗户外灰蒙蒙的天空,接着他看向跪坐在旁边的王广、轻轻点一下头。

王广轻轻挥手向外一拂琴弦,立刻发出非常悦耳的弦声。只一声弦响,王广就不只是略通,而至少是熟练,抚琴的轻重缓急还是挺考验基本功。

秦亮作醉酒状,缓缓挥起剑,唱道:“长相思,在洛岸。络纬秋啼金井阑。”

唱到这时,他的动作平缓,调子起伏也不大,但即便在秦亮一个现代人的品味里、这个曲也很好听。

下一句“微霜凄凄簟色寒”则高低缓急开始变幻,待唱到“孤灯……不……明…思、欲、绝”时,调子从低到高不断高亢,到“明”字时,调度又逐渐下降。最后一字一顿非常低沉却有力,仿佛情绪的深度。

王广的琴也配合得极好,每一下抚琴的节奏长短,都几乎完全与唱词同步,更加重了最后三字的情绪力度,那一字一顿仿佛力透墙壁、刺向天空。

实际上这一句的琴声配合难度很高,因为节奏变化比较复杂。此前秦朗是准备自己奏琴、朝云唱词的,他当时也有点怕自己在当场出现纰漏。

然而这个大胡子王广,似乎与秦亮的想法非常默契,竟能一下子就严丝合缝。这么个黑胡子莽夫形象的奏琴水平,确实让秦亮感觉很意外。

(果然古乐府基调的曲子,唱词要用此时的发音才好听。眼下这个时代的语言发音还是很不一样的,比如“纬”的发音有点像各(帷却依然读韦),“凄”有点像澈,“欲”有点像哟。最不一样的是有些字、不止一个音节,比如“不”类似于“仆沃”这样的双音。也幸亏有变化不大的汉字,否则两千后的人们,可能听不太懂魏朝人在说什么。)

很快连上位的王凌也入戏了,他把手放在左额上,低着头好像在悄悄伤感。

座中宾客,无不神情黯然,有人已望向了西北方向的都城方向。在座的诸公,不少人的家眷都在洛阳做人质,地位越高的人越要送人质。

甚至已经有人发出抽泣声。秦亮与王广二人才演奏几句,可见古音的情绪力度之深。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人们,思绪仿佛已经回到了大魏都城,呆呆眺望的目光里,都是对妻妾亲人的思念。家眷分离,带剑淮南,又是为了什么?魏吴皆为汉,自相残杀、千里白骨,不过是为了那点舍不得放手的权力利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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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三十一章 醉酒舞剑

寿春阴云笼罩的天空灰蒙蒙的,仿佛变矮了,风声时起时落。前厅阁楼上隐约传来了弦丝之声。

路过的美人不禁好奇,遂走上了楼梯口,向阁楼里看了一眼。

便见一个穿着青色大袖深衣、头戴小冠的英俊儿郎在堂上醉酒舞剑,脸稍微有点白、能让人看到浅浅不明显的山羊胡,长得确实不错,个子又高,醉酒的姿态如玉山之将倾。

但美人平生最不想看见有人舞剑,她微微上翘的朱唇撇了一下,露出了不屑的气愤神情,单眼皮的冷峻眼睛里又流露出了些许伤感,正是又气又愁。

当她听到舞剑的人唱歌时,伤感又加重了几分。失神之时,隐约只听到长相思,词也没听清楚,但曲子里深深的思念情绪已是十分明显。旋律声调的感染力抽象却直接。

加上舞剑的场景、本身就是她的忌讳,很容易让人想起往事。于是乌黑浓密的鬓发之下、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如蒙薄雾,紧致雪白的眼眶皮肤也稍稍变红了。若有人看见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往事的片段场面在心中闪现,叫人有点难以自持。

她的洁白贝齿咬着下唇一角,虎牙微露,便伸出削葱般的一只玉手扶住了墙壁,一手捂到了嘴上、方才没有发出声音。

接着里面又传来了高亢、带着破音的呼唤唱腔,随后渐行低沉而有力。这样的声音冷不丁地、一下子便击穿了她的防卫。

那些小心掩藏、尘封的东西仿佛忽然涌了出来!“啊”地一声,她终于忍不住把手用力按在胸口,一脸痛苦表情,将胸襟按出了非常深的凹陷。

不慎发出的声音,立刻引起了阁楼里的人们警觉,好几个人向这边看过来。

美人的动作非常敏捷,身姿也很轻快,急忙便闪身一躲。不料刚才的失态早已影响了她的心神,脚下一个踉跄,人便摔倒在地,顿时疼得她直吸凉气。

但是阁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好像有人过来了。她顾不得伤,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强忍着痛,一瘸一拐地慌忙逃跑。

……秦亮听到了有女子的呼声,转头看时,只看见门口的楼梯上的浅青色长裙裙摆,很快就像退潮一样、拽地的裙摆片刻便已消失。然后楼梯上隐约有脚步声,那女子应该走掉了。

秦亮既没看清人,也不好问。能跑到征东将军府里来的女郎,多半是王凌家的女眷,一个外人瞎打听啥?

琴声和唱声都受了打扰,便停了下来,不过之前他们已经演奏了一遍,倒不用继续了。刚才在音乐中陷入沉思的宾客们,这时也恍然回过神来。

秦亮向上位和周围的同僚揖拜,便要退场。

那脸上有胡须的王广、倒一脸不舍的表情,主动问道:“仲明可精通奏瑟?君与仆以琴瑟相奏何如?”

琴瑟和鸣,琴瑟之好?我和你这大胡子?可拉倒罢!

刚才要秦亮作诗赋,已经给王广面子了,这会儿秦亮不用再答应,他便推诿道:“手法有些生疏,恐跟不上公渊,大庭广众之下贻笑大方,一会儿可有人去肥水边洗耳朵了。”

王广这才笑了笑,放过秦亮。经过刚才的一句玩笑,本来伤感的气氛,也渐渐缓和。

宴席继续,饭饱酒足之后方才散场。秦亮跟着孙礼向王凌拜别,走出了阁楼。

走出征东将军府的门楼,秦亮上了孙礼的马车同乘。他挑开帘子,又看了一眼。但见府上的青色阁楼古色古香,城楼的飞檐、以及连通角楼的空中廊芜,让军事设施也有几分雍容典雅。

秦亮开口问道:“明公所掌兵马几何?”

孙礼道:“平日只有从洛阳带来的数千步骑,乃中外军和庄兵。其中中外军,亦受王都督节制,完全听命于我的只有庄丁。若屯卫和州郡兵召集起来,王都督应会让我分掌部分兵马。不过总的军务之事,还是要仰仗王都督下令。”

秦亮拱手道:“仆明白了。”

中外军都是大魏国的中|央禁军,建制上由朝廷直辖。

驻扎在洛阳的叫中军,由领军将军和护军将军统率,主要是新五营,老的北军五校兵员已经很少了。留驻在外地重要城镇的禁军则叫外军,由受命于朝廷的四方都督统率。

州郡县寺招募的军队和官员养着的私兵,以及兵屯的屯卫等等兵员,并不叫外军。

所以孙礼刚才的话里,说自己带过来的中外军、也要受都督节制,毕竟王凌名义上是整个扬州地区驻扎的中外军统帅。但孙礼带过来的人,一般情况下当然直接听孙礼的命令就行了。

打硬战靠的就是中外军,这是最能打的兵。如今分掌朝政的曹爽、司马懿,他们权势滔|天的标志便是一个称号:都督中外军事。

众人回到了刺史部官寺,秦亮到自己的办公官署拿东西。

再度来到厅堂时,秦亮直接走了进去。他和孙礼几乎每天都在这里一起吃饭,关系非常亲近。

这跟秦亮在曹爽府做属官是不一样的,曹爽身边有亲信何晏、丁谧、李胜等人,一开始就是曹爽依仗的人,他们才是整天和曹爽朝夕相处的人、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而孙礼做扬州刺史之初,秦亮就是他亲自征辟的属官。因此孙礼身边有几个最亲近的文武官员,秦亮就是其中之一。何况他们这些外来寿春的人,住都没地方住,还一起住在官寺里,简直称得上同吃同睡。

秦亮带着简牍上前,呈到孙礼面前的书案上,说道:“仆查看过各军使用的兵器,又见寿春、合肥等城内都有兵器作坊,便想重新做一批兵器,并据此训练行伍战术。练成必定可以提高战力,为接下来的吴军进袭做好准备。”

他说罢挑出其中一卷,“这便是改造的兵器,改动不大,只是长短上有些变化。”

孙礼把手放在简牍上,埋头细看。秦亮坐在旁边,对孙礼指的地方,又一番详细的口述解释。

今天已经从都督王凌那里得到了“彼时召集,有事备战,无事训练”的命令。秦亮想趁热打铁、从孙礼这里再得到授权,就可以继续干更多实事了。

秦亮这种属官就是这样,权力可大可小。决策大权在主公手里,只要得到主公的点头,那干什么事都没问题,即便是那些品秩更高的文官武将也得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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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三十二章 喜闻乐见

得到了孙礼的一句“诸军应勤于操练”,秦亮就可以干事了。

孙礼带到寿春的那帮人,多达数千,由中外军和称为“庄客”“门客”的私兵组成,整日在寿春城里,既不种地,也没怎么训练。

秦亮留意观察过,那帮人一般就在刺史府和城中军营里溜达,干些随驾出行壮声势、站岗、巡逻的事之后,便是闲散地干着打造兵器箭矢、修墙补房之类的杂务,偶尔才出操。

作为刺史的参谋长,秦亮当然应该制定训练计划、部署诸具体事务(按照秦亮自己的理解)。

魏国最精锐的中外军吃得也不怎么好,主要是米麦粟等主粮,肉蛋很少,所以他们的饭量很大,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个武将克扣军粮,说不定偶尔还要饿肚子。至于屯卫,在秦亮眼里、就等同于拿上冷兵器的半饥饿状态的农奴;而私兵则是恶霸地主犬养的打|手组织,待遇稍微好点,饶大山和王康就是那一类人。

秦亮寻思,如果隔天才操练小半天,应不至于过分。

一番准备之后,秦亮便找来了张虓。之前秦亮先行南下、考察地形水文,孙礼派了个私兵将领随行保护,那个将领就是张虓。彼此在路上结伴一个多月,关系处得挺不错。而且张虓是私兵武将,更愿意确保主公孙礼说的话管用。

张虓字伯虎,唯一的遗憾是不姓唐。

秦亮便让张虓带着王康、饶大山去各处军营,通知将领们,明日一早各带一队兵马、全副装备集合。

寿春是淮南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同时也是一座军事要塞,军事设施很齐全。在城北就有一处校场和练兵台,由夯土建造而成。次日秦亮与将士们聚集的地方,就在这里。

人倒是来了不少,大概有几百人,但因武将们没见到孙礼,便不约束将士,整得一大群人闹哄哄的、在校场上不成队列。

秦亮走上练兵台,环顾校场。

只见那些中外军的兵卒着甲率很高,穿玄甲的比较多,但诸如两当铠、襦铠也不少,五花八门的全手工打造。甚至还有人的脖子上好像倒扣着一个铁痰盂,看起来有点滑稽,不过它确是有名字的、叫盆领。

几乎每个人都有甲,无非是部分人的盔甲比较简陋,比如两档铠没有披膊,还有人穿着硬皮甲。

中外军号称天下精锐,秦亮估计最主要的原因无非就是着甲率高、粮食供应稳定,这两个因素最重要。盔甲是极其关键的军备,所以朝廷管制盔甲、却不管刀剑。

可知经济仍是军队的先决要素,哪怕在古代也不例外。

这时有几个挎着各式兵刃的武将走上了练兵台,相互揖拜之后,秦亮皱眉问道:“将军为何不约束将士?”

走在前面的将领不回答问题,只说道:“秦参军,不是说孙公召集将士吗,怎不见孙公?”

因为秦亮经常在孙礼身边,这个将领应该认得秦亮,所以直接称呼了秦参军。秦亮道:“我请张百人将(或叫步军部曲将,相当于步兵百人队的队长)带的话是,孙公同意召集将士。”

将领一脸恍然,抱拳道:“骑督(统兵三百骑)杨威。”

旁边还有两个马军部曲督(统兵百骑,骑兵队长)也自荐名号。其中一人长得十分彪悍,不高却非常壮,膀子上的肌肉已经撑到披膊了,给秦亮的印象比较深,名叫熊寿。

魏国武将的品秩普遍偏高,若只论品秩,杨威两个手下的级别、也比秦亮高。但秦亮作为刺史身边的人,这些武将应该多少要给几分面子。

秦亮刚这么一想,杨威便道:“孙公没来,那我们不如回营罢。”

杨威说到这里,特地瞅向秦亮,估计他也知道这么说话、秦亮可能要发火,正等着。

边上的饶大山一脸恼怒,刚迈出半步,秦亮直接一把拽住了饶大山的胳膊,心道:你连编制都没有,能搞什么?

秦亮沉默片刻,不动声色道:“明公体恤将士,平日待诸位可是不薄。”

这下轮到杨威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道:“那兄弟们练练。”

秦亮刚松一口气,那个面相粗壮的彪悍大汉熊寿开口道:“秦参军要教习俺们训练,不如与俺切磋切磋,先叫众军开开眼。”

私兵将领张虓终于忍不住道:“兄弟,过分了。秦参军一个文官,和你练啥?”

“是有些过分,哈哈!”熊寿抓着脑门笑道,“俺这手痒,见人就想和气切磋一番,没留意秦参军是白面书生。”

秦亮听到这里,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请。”

在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熊寿道:“真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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