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弟大秦第一纨绔 第191节
眼中虽没热泪,言辞中的恳切却让人丝毫不怀疑其言语真假。
但听着尉缭这番动情言论,始皇帝没有丝毫感动,他内心还自嘲了一下。
若是没有成蟜,朕若是不行郡国并行制而是行郡县制,如今还是一个刻薄寡恩之辈罢了。
“国尉是大秦一统天下战略制定之人,对朕有何想都无损于国尉泼天之功。国尉今日前来,可是想回封地颐养天年?
“早年国尉离秦,朕以五百骑强追拿回。今日国尉若厌了咸阳生活,朕当以五百骑送国尉回封地,国尉可乘朕驷马王车而行。”
咸阳生活确实没什么意思,这点始皇帝早便知道。
是以这番话说出来,也完完全全是体谅尉缭的本意。
年迈之人受不了旅途劳顿之苦,始皇帝还将只有自己有资格乘坐的驷马王车借给尉缭,只愿尉缭能平安回到封地。
始皇帝处理人,处理事。
真的很少带有太多个人情感。
天下没有哪个人愿意被说是刻薄寡恩,始皇帝也不愿意。
但其内心不喜尉缭,始皇帝却能压住本心,公允地封赏尉缭。
这位千古一帝说一不二,威势力压华夏五千年之久。
但终其一生,他也没以个人情感,任性地做下过什么决定策略……
尉缭羞愧摇头。
“老臣未有离咸阳之愿,今日来此,只为向陛下言说。李斯所说二策,不可因长安君一句言论而不行之啊!”
始皇帝松开握住尉缭的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汤。
“国尉说朕刻薄寡恩,朕不以为意。今日朕说国尉一句贪得无厌,国尉意下如何?”
第163章 抱怨的始皇帝
尉缭,魏国大梁人。
尉家为魏国世家,其家主有资格面见魏王的那种世家。
《尉缭子》开篇有言:梁惠王问尉缭子曰:“黄帝刑德,可以百胜,有之乎?”
梁惠王即魏惠王,他问的人是魏国名仕,即第一代尉缭子,是秦之尉缭大父也。
尉缭之父名尉缭,尉缭之大父亦名尉缭,这是尉家家规。
凡继任尉家家主之人,无论之前姓名为何,皆改称尉缭,要肩负起书写《尉缭子》的大任。
尉家祖孙三代尉缭,著成一部兵法奇书,治国作战两不误的《尉缭子》。
《尉缭子》其中,既有魏惠王时期,对秦国变法而崛起,归纳总结计入其中的法家理论。
也包含了《吕氏春秋》中的仁政思想,杂家理论。
兵书《尉缭子》开始著作之时,正是庞涓在魏国执政之时。
与训练出魏武卒,打的秦国差点灭国的庞涓相比,初代尉缭显然不够资格,是以不受重视。
不只是魏国,除了秦国始皇帝之外,各国皆无人认可尉缭,认可《尉缭子》。
尉家百年三代尉缭,没有一代上过战场,领过兵打过仗。
没有上过战场打仗的人写出的一部兵书,没有一丝一毫说服力。
在尉缭之前,能写出兵书的人,全都是兵法大家,战场上的长胜将军。
写出《孙子兵法》的兵圣孙武,兵家创始人,后世兵家之人无不是孙武之门生。
写出《吴子兵法》的兵家亚圣吴起,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
有孙武《孙子兵法》珠玉在前,又是写出一部《孙子兵法》的孙膑。
为了区别两本《孙子兵法》,世人遂将孙膑所著的《孙子兵法》称作《孙膑兵法》。
孙膑在孙武之后又硬生生夺下一个“子”字,被时人尊称孙子。
其数败天下名将庞涓,并最终斩杀庞涓,田忌赛马,围魏救赵计出者。
只有这种兵家传奇人物,才能著兵书,才配著兵书。
像白起,李牧,王翦,廉颇这些天下名将,都无法在这些兵书面前再作兵书。
所以当天下各国听闻魏国尉缭写了兵书《尉缭子》时,多是一笑而过,当个笑话耳。
若非始皇帝。
三代尉缭和他们的《尉缭子》就会湮灭在历史中,不为他人所知。
不会如现在一般,要名声有名声,要封地有封地,要权势有权势。
“国尉大才不假,但朕自问也没有亏待过国尉一丝一毫,何以国尉还不满足邪?”
尉缭匆忙放下茶杯,就像是放下了一个烫手山芋。
他拜倒在地,银白发丝垂落在双臂面前,年迈的他恐声连连。
“陛下此言,老臣实不懂也!”
“国尉真的不懂乎?”
始皇帝道了这一句话就不再言语,专心喝着茶汤,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尉缭不管不问。
尉缭低着头看不清面貌,但从那不住颤抖的身躯来看,似乎很是恐惧。
喝完了一杯茶汤,始皇帝起身回到平日批改奏章的桌案后,自旁边一堆比人还高的奏章堆中拿起最上端的奏章。
“回去罢,朕当国尉今日未来过。”
“老臣实不知陛下所言……”
啪~
竹简摔在实木桌案,发出清脆鸣响。
“尉缭,你想与隗状一般,让朕逐出咸阳乎!”
有些话不能够说开。
说开了,就要有人付出代价。
“成蟜不在朝堂明言是顾虑你们脸面,识相些就自行离去,莫要贪功自傲!”
“老臣真不知……”
“滚。”
尉缭默然三息。
“……老臣告退。”
国尉尉缭出了章台宫。
盖聂自然地倒清水化开墨块,持着墨杵在砚池中来回研磨。
始皇帝手搭在竹简边缘,几次欲翻开,心中思绪却令他无法去翻。
哗啦~
盖聂为始皇帝翻开竹简,让其上文字出现在始皇帝视线之内,也出现在他视线之内。
“他劳苦功高有大才,朕予他的配不上他的才华乎?他三代仕魏不得魏心,方一来秦国朕就予他上卿之位,重用其人。他骂朕刻薄寡恩,惊慌逃窜。朕追回后不计前嫌,还封他为秦国国尉。”
“朕对他这么好。待一统天下后,其不献策不发言,还时常拖病不上朝。朕真想赐他一把秦王剑!”
“但朕不能。若如此做,朕不就成了杀害白起的昭襄先王,成了杀害文仲逼走范蠡的勾践了乎?”
“他于秦有功,有大功。对战六国,都是他在后方居间统筹,制定战略。”
“如此之人,朕怎能因其不喜朕,因天下一统其战略无从前那般用武之地,便害其性命呢?朕若如此做,怎配为这天下的王?”
盖聂默默聆听。
他知道始皇帝并不是想要他说什么,而只是想要一个倾听者。
“会稽郡自吴越之时,便是富庶之地。其临近东海,民众富庶不亚于齐民也。”
“朕分封天下,予他会稽郡下属八城做封地,朕对他还不够好?”
“他不思报国稳定一方,反而想做地方豪强分裂大秦。这人,怎么就不知道知足呢。”
食指毫无规律地敲打着桌案,始皇帝想着尉缭就心烦气躁。
指头敲打频率越来越乱,声响越来越杂。
“赵高回来后,让他将朕的驷马王车送至尉缭府上,让尉缭去往会稽郡。既然死不悔改,就将国尉一职让出来。”
做下决定,发下命令。
始皇帝这才觉得心中好受许多。
提起毛笔,开始批阅今日奏章。
批了不到三卷,赵高回到章台宫,立在门外没有入内。
他不是行玺符令事,未经许可不能随意入内。
盖聂感知到赵高气息,暂停翻卷收卷的工作,出门寻赵高,道:“陛下有令,要你送驷马王车于尉缭府上,让尉缭去往会稽郡。”
赵高狐疑地看了看盖聂,满脸都是不信之色。
上次给盖聂吃食一事,他回想再三,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他与盖聂都是保护始皇帝而未食,始皇帝怎么会要他将吃食予盖聂?
赵高很是后悔,他当时怎么就没有向始皇帝求证一下呢?
事后不问,是事已发生,再问那味道就变了。
始皇帝命令当场不求证,事后求证,这么不把始皇帝当回事?
“陛下要国尉去往会稽郡?”
尉缭近日未闻犯事,陛下怎会无缘无故要尉缭去封地?
盖聂点头,扭头回了章台宫,继续去做一位翻书卷书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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