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弟大秦第一纨绔 第299节
“哈哈哈哈!我倒是想不卖奇货,但我有的选乎?我说奇货可居不过是挽尊之语,世人竟还信了,这真是天地间最大的笑话!昨日我谏言,人当狗屁。今日我戏语,人奉圭臬。这天下,真是好生可笑!”
“敛息静气!”
鲁勾践急行两步来到吕不韦身前,手掌拍在吕不韦头上,以内力疏导吕不韦淤堵心血。
如果一个年轻人这么又哭又笑,发癫发狂,最多也就是不舒服一会,连病都生不了。
吕不韦年事已高,如果任其这般放纵下去,一个情绪激动,有可能嘎过去。
暖流在血脉间流淌,本来汹涌的血气尽数被平息。
吕不韦本来瘫软的四肢,在鲁勾践帮助下恢复力气。
其大乱的心智也逐渐回归,一直流淌的泪水终于止住了。
“多谢鲁兄。”
吕不韦虚弱地道,言语中丝毫没有方才的气势,显得很是羸弱。
但鲁勾践反而松一口气。
能正常说话,看来是无事了。
“失态之处,鲁兄见谅。”
“无事,倒是未曾想过吕兄心中积了如此深心结,今日发出来是好事。”
心态平稳的吕不韦缓缓站起,鲁勾践伸手搀住吕不韦手臂,引吕不韦坐在摇椅上。
“如此说来,韩地此举,确是为了彰显你商人之威,让天下皆知商人不为贱之举了?”鲁勾践脸色略有异样,轻声言道。
吕不韦就像是没有察觉出鲁勾践脸上异样似的。
“对一点。”
面向窗户。
由于距离窗户太远的缘故,他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可以听见那纷乱的声音。
“哈哈哈哈,二十三把大了!终于开小了罢!给钱给钱!”
“暴家收十人采矿,壮年优先,一日半馍。”
“嘿!给我打!竟然敢跟我家狗抢吃的!”
“……”
鲁勾践顺着吕不韦目光看去。
“君上曾言,如果没有你,秦国会在数年前便一统天下。”
昔年。
嬴成蟜想出以琉璃乱六国而取天下的计策,时秦国上位者十之八九皆允之。
唯时任相邦的吕不韦,以有伤天和四字一力否之。
“勾践实难想象,宁可要秦国晚数年统一,也要给天下苍生一条活路的你。此次到底是因为何事,能在韩地行此举。”
吕不韦面无表情,细声道:“为让天下再无贵贱之分。”
“什么?”
鲁勾践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我说,吕不韦,罪该万死。”
要商人脱贱籍,那是数十年前的吕不韦。
商脱了贱籍,那让谁穿上呢?
天下,就不该有贵贱两个字。
自小因职业为人所歧视,深知这其中苦楚的吕不韦在掌权之时,抛弃了商君之法,执政之法为《吕氏春秋》。
其自创的杂家兼儒墨,合名法,主体便是以仁政,惠民为主。
时隔这么多年,那个雄心壮志,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吕不韦虽然没有走远,但终究是走了半途。
现在的吕不韦,不想做什么大事,只想做个撑伞小事。
淋过雨的老年吕不韦,想为这个天下撑起一把伞。
哪怕这把伞的伞骨,是用韩地民众的脊梁所做,伞面是韩地民众的血肉所糊。
他这样做了,但这违背了他的本心。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觉得自己万死难以赎其罪,觉得自己应该受尽天下所有的酷刑折磨。
他的旧心结说出去了,但是他的新心结又进来了。
而这,将伴随他一整个后半生。
吕不韦身子倒在摇椅里,轻轻晃动着摇椅。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说的真好啊……
“回咸阳。”
吕不韦疲惫道。
“诺。”
鲁勾践应道。
临别之前,商人吕不韦下达最后三个命令。
一、将储存的三日粮食全部投放到韩地民众家中,在粮袋上写上长安君所赠五个字。
二、发完粮的第二日,将韩地储藏的铁制兵器投放到韩地民众家中,附书:世家要你们跪下,长安君带你们站起来。
三、第三日,带头冲锋,民众只需要一个引子。口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吕不韦,鲁勾践离韩第一日。
求生无门,要被逼死的韩地民众一觉醒来,发现家中多了三日口粮。
这一日,去各世家挖矿的人数锐减了百分之九十九。
如此异样自然瞒不过各大世家,他们稍一调查,便发现了真相。
张良与各大世家说过,是在与嬴成蟜赌斗,所以对于长安君之号,各大世家并不陌生。
大世家大多没有当一回事,就三日粮食而已,三日过后,一切照旧。
小世家大多则很当一回事,三日啊,那得少赚多少钱?吕氏商会还在十倍收铁啊!
于是这些小世家以要民众还债的理由,将民众赖以活命的口粮收了上来——短短数日,粮食价格暴涨,几乎所有的民众都欠了世家一大笔粮食。
九出十三归在这几日中那就是慈善行为,二十倍的高利贷才是常态。
倍数不再往上升的原因不是世家不想,而是没有必要——二十倍已经让所有民众都还不起了。
每个城池都不止一个世家,总会有些世家贪图眼前利益,而去“合理合法”地抢占这三日口粮。
那些不去抢口粮的世家,也不会去阻止这件事,粮食收上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第二日,来帮着他们挖矿的民众就回归到先前数目了。
他们最多只会和那些来帮自家挖矿的民众说看看还是我们家仁慈罢,不但不要求你们还债,还在你们欠着债的时候给你们吃的,还不赶紧跪谢?
这些世家并不清楚,在他们抢完粮食的那一天。
眼看着命被抢走的韩地民众心中积聚了多少愤懑,眼中燃烧了多少怒火。
或许他们清楚,但他们不在意,他们是世家啊,生来就是在这些民众之上。
但他们一定不清楚的是,在他们抢完粮食的那一夜。
韩地民众家中,出现了比现在市面上流行的青铜武器强得多的铁器。
他们也不会清楚,这群呼啦啦赶到他们家中为他们挖矿的韩地民众。
已经有了反抗他们的能力,以及反抗他们的心,就缺一个带头之人。
第三日,一直被他们视作冤大头的吕氏商会拿着铁器,脱下了商服,换上了劲装。
高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起初人很少,少到他们根本没有在意——一个商会能有多少人?
但很快,吕氏商会这点星星之火,燎着了韩地民众这片原野。
宜阳。
暴家,前庭院。
“我就想活着!就想活着啊!为什么不让我活着!”
一个农夫模样的男人嘶喊着,看脸却好像要哭出来了。
他双手抓着铁剑,那姿势一点也不正规,就像是握着锄头。
长剑劈下也没有破空之响,只有并不刺耳的风声。
暴家是将门,虽说势弱,但府上侍卫训练一直没落下。
训练有素的暴家侍卫闪身躲避,觑准农夫破绽,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在农夫胸膛。
砰~
农夫倒地,只觉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一张口,嘴里就不住向外冒血。
甜的,比暴家给的吃食好。
农夫吞咽着自己鲜血,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这个想法。
砰~
胸口再次一痛,胸膛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
暴家侍卫一脚用力踩着农夫,固定住农夫身体,另一只手极为规范地抡起长剑,极为正规地插进农夫胸膛。
呲~
农夫胸口一痛,眼神涣散,头一歪,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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