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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测字天师 第36节

而且我私下找到赵二,他说别说赵大人没发话,就是发话了,他也不敢干。他是泼皮,不是山匪,绑票不是他的买卖。要是普通人家也罢了,张天赐是萧风的人,万一漏了行迹,萧风告御状,能要了他的命!”

严世藩喝了口酒,左手不停的揉捏着:“你是来找我借人的对吧?我为什么要趟你这趟浑水呢?”

谈新仁来之前早有准备,严世藩是匹饿狼,不要指望他有什么同盟之情,只有赤裸裸的好处能打动他。严世藩私下豢养死士,其实并非密不透风,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听说大人要过生日了,大人若肯帮小人渡过难关,小人愿意出十万两白银,倾家荡产为大人贺寿。今后小人所有买卖,获利都以大人为首!”

严世藩的独眼在慢慢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他用力一捏,跪着的少女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哼,泪水夺眶而出,却不敢哭出声。

“好,我借人给你。不过不管成败,你若敢说出我的名字,我保证你会觉得,倾家荡产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

谈新仁大喜,恢复谄媚,跪倒连连磕头:“大人放心,小人就是碎尸万段,也不会说出半个严字。”

严世藩把手慢慢的抽出来,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着,邪恶的笑容让人想起舔食骨头的狼:“张天赐的女儿绑来,就送到我这儿吧,我帮你看着。”

谈新仁一愣,知道此事已经难以善了,顾虑太多也没用。他低下头道:“全凭大人吩咐。”

四条黑影,从严府后院墙一个极其隐蔽的拐角处闪出,瞬间就隐没在了黑暗中。

此时在张天赐的宅院里,灯火都已熄灭,一片寂静。

今日下午,萧风带着巧娘和巧巧,全家出动,来张天赐家做客,把张天赐高兴坏了。他请过萧风好多次到家里来,萧风都没得空,今天却不请自来!而且还不走正门,是从胡同中的侧门悄悄进来的。

萧风的全家出动,可真的是全家出动,连旺财都带上了。张云清比张天赐还开心呢,抱着旺财一顿亲,亲的旺财汪汪直叫,只是巧巧发现云清姐用旺财挡着脸,偷偷的往老爷的方向看呢。

巧巧不明白,可张家娘子却明白,她和巧娘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无奈的心思却各不相同。

张家娘子是单纯的替女儿发愁,按女儿的年龄,以后嫁给萧风正合适。可萧风是名草有主的人,全京城都知道他未来的娘子是户部郎中刘彤家的小姐。以自家的商人身份,女儿若真想嫁,也只能当个妾室。

虽然以萧风的身份,纳妾根本不是问题,但哪个母亲愿意自家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去给人家当妾呢?

张天赐就另当别论了,张家娘子有十足的把握,如果真有那一天,张天赐一定毫不犹豫的拍着胸脯说:“大哥,以后咱俩各论各的,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岳父。”

巧娘的心思就要比张家娘子复杂的多。如果萧风娶了刘家小姐,以他对巧巧的感情,将来第一侧室估计非巧巧莫属。

可巧巧是个丫鬟,张云清是好人家的小姐,虽然是商人家的,但也比巧巧高出一截。两人若都当妾室,张云清肯定排位在巧巧前面。

让巧娘更心烦意乱的是,京城中都流传老爷口味独特,再联想到老爷每每看自己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神色,这事怎么这么乱啊!

张天赐可没有两个女人那么多的心思,他一心要张罗着好好热闹一下。但萧风一句话就止住了他:“我来这里的消息,决不能泄露。你家里的丫鬟仆从,现在都不要出门。”

看着萧风的脸色郑重,张天赐也顿时紧张起来,他吩咐家人关门后,小声问萧风:“大哥,你是有什么消息吗?”

萧风摇摇头:“没有什么消息,不过凭感觉,我觉得谈新仁这时候该狗急跳墙了。我又没法给自己测字,也是没有太具体的主意。”

张天赐看着萧风充满暗示的眼神,忽然就变机灵了,他赶紧说:“大哥,你来的正好。小弟正好有事要问,你受累帮我测个字吧。”

萧风微笑点头,心说孺子可教也。

张天赐让娘子去安排酒饭,但要悄咪咪的,不要大张旗鼓。好在张天赐原本就比萧风阔的多,家里的宅子是两进的,不比刘彤家的小。因此在后堂设宴,外面也听不见动静。

然后张天赐拿出纸笔,此时太阳已经有些偏西,那时的门窗又都是窗户纸的,屋里就比较暗了。张天赐打开窗户,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想了想,写了个光照的“照”字。

萧风希望自己的眼神能暗示的更多一些:“问什么?”

张天赐努力转动自己的大脑,他要问的必须是萧风想知道的,但萧风自己不能问自己,只能通过他张天赐来问。但他张天赐又只能问跟他自己有关的事才能算得准,因此……

“小弟想问问,小弟这里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萧风松了一口气,这个问题虽不完美,但也算不错了。他拿起这个“照”字,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照’字中左‘日’右‘召’,‘召’字以刀压口,或灭口,或胁迫。从现在你的处境看,谈新仁杀你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那就是要胁迫了。什么事能胁迫你呢?”

张天赐打了个寒颤:“这贼子,他知道老子是不怕死的,莫非要绑我的妻子女儿?”

萧风虽然对张天赐自称不怕死表示怀疑,但对他的推测还是很认可的。

“‘照’字下方四点,所来行事之人,应该是四个人。唯独这‘日’字,我却难解。初看以为是会白天行事,但这不符合常理。而天书给我的暗示是指人的身份,只是具体指哪个人的身份,此时却看不出来。”

张天赐觉得能测出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他紧张的拉着萧风:“大哥,既然如此,咱们报官吧!”

萧风摇摇头:“一报官,势必弄得沸沸扬扬。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他们如果沉住气,今天不来,难道你还能让官府的人天天住在你家?”

张天赐没主意了,他虔诚的看着萧风:“大哥,那咱们怎么办啊?”

萧风沉吟片刻,拿起笔来写了两封信:“你亲自跑一趟,先去粮店,假装查看生意,然后让老掌柜从后门出去,悄悄去两个地方送信。记住,让老掌柜打扮一下,别让人看出来。”

粮行的人虽多,但此时不是绝对信任的人不能用,张天赐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立刻出门,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招摇过市,一路走进天赐粮行,假装查看生意,将信交给了老掌柜。

然后他在粮行的柜台前查账本,一查就是一个时辰,直到看见老掌柜从后门回到柜台前,才假装看完了账,伸个懒腰回家了。

以他的能力,自然是看不见有人盯着他的。不过张天赐相信萧风的话,如果谈新仁今晚就要动手,那他一定会让人盯着张天赐的。而反过来,张天赐绝对是吸引盯梢人目光的最好靶子。

张天赐回到家里,酒席已经摆好了,两个男人不敢喝酒,只是闲聊,四个女人则叽叽喳喳的说的热闹。

吃完饭掌灯,又闲聊了一会儿,萧风咳嗽一声,张天赐马上站起来说:“今天大家都累了,天黑路不好走,大哥就跟我睡在书房。巧娘和巧巧,就跟我家娘子和云清都睡在后堂正房里吧。”

巧娘本想天色不算很晚,还可以回家的,刚要推辞,萧风已经点了头,也就不说什么了,彼此谦让一番,也就接受了安排。

张云清和巧巧一定要一起睡,大家也不勉强,反正平时张云清也是自己一个房间的。

张家大院渐渐寂静了,只有坐在书房里的萧风和张天赐,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第七十章 八格牙路

四条黑影并不是一起进院的,他们训练有素,两人进院,两人在墙外放哨接应。

张天赐家的后墙外是一条小巷子,门高墙厚,平时走动的人就不多,深夜更是毫无人迹,连巡夜的轻易都不会走进来,正是行事的好地方。

进院的两人在墙头上观察片刻,就跳落在地上。特制的鞋底,垫了很厚的棉花,加上他们略显诡异的落地姿势,整个人几乎蹲在了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人在黑暗中打了个手势,一起向后院正房的左侧房间摸去。张天赐家又不是皇宫大内,平时谁住在哪个房间里也不是秘密,因此两人上来就直奔目标。

就在两人的手搭上房门,向外轻拉的那一瞬,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从门缝中直插出来,凶猛无比的插在了其中一人的腹部上。

中刀的黑影只发出一声闷哼,竟然没有惊呼,整个人像弯腰的大虾一样猛的向后弹出去,落在地上,另一个黑影也是一声不发,腰间寒光一闪,一把更长更细的刀也从门缝插了进去!

门里的人显然没想到外面的黑影反应如此快捷,惊讶的“操”了一声,身子后仰,右脚飞起踹在门板上,借着这一踹之力把刀从门缝里抽回来,那把刺进来的长刀刚好从脸上划过,距离鼻尖只有半寸!

门板被这一脚直接踹飞,砸在了专心反击的黑影脸上,他百忙之中抬起左手格挡,总算没把鼻子砸塌了,整个人也跟着门板飞了出去。

这一声巨响直接惊动了全院的人,两个仆从操着木棍从前院大喊着冲过来。这大喊声大的有点过分,一方面是给自己壮胆,另一方面,是希望能惊动外面巡街的官兵。

但当他俩冲到后院时才发现,官兵没有,却有四个锦衣卫正在围攻两个黑衣人。一个黑衣人受了伤,一个锦衣卫一对一的和他在打斗。那锦衣卫身手不凡,黑衣人只能勉强招架。另一个黑衣人没有受伤,刀法凌厉,和三个锦衣卫对战,竟然不落下风。

被踹飞的门板处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形,二十多岁,手里横着刀,也不上前助战,只是守住门口。

萧风手里拎着老爹留下的绣春刀走出客房,把有点哆嗦的张天赐挡在身后,看着院子里的两个黑衣人,大声道:“展宇,人没都出来,你只管守住门口别动地方。”

展宇斜了萧风一眼,没应声。这小子,不知道给裕王送了封什么信,裕王就把自己叫过去:“萧风要借你用一晚上,我答应了。”

展宇心里很不爽,什么叫用一晚上,听着这个别扭,像那啥似的。再说自己是裕王护卫,萧风算老几,说用就用?

不过这两个黑衣人功夫真的不低,如果再来两个,自己倒是不怕,就是不知道这四个锦衣卫能不能顶的住。这四人中,除了单挑受伤黑衣人的那个功夫不错,剩下三个一看就是总旗以下的水平。难道锦衣卫现在办事这么托大了吗?

正琢磨着,一个黑影从房檐上倒挂下来,长刀快如闪电的从下往上劈向展宇!这一招猝不及防,而且诡异至极。

正常的招式中,也有从下往上撩砍的,但任何人从下往上撩刀,力量都不会太大,速度也不会太快,绝对比不了向下劈砍的力量和速度,这是由人的生理构造决定的。

但因为此刻的黑衣人,是两脚倒挂在屋檐上,整个人是倒过来的,他的劈砍相对于自己,就是从上往下,能发出最大的力量;但对于展宇来说,这一刀却是从下往上,任何功夫招式里都没有这么一招!

展宇仓促间横刀格挡,但他是单手持刀,那人却是双手握刀,用尽全力的劈砍,两刀相交,展宇的刀一下被砍到上扬,胸前空门大开!黑衣人两脚一松,整个人从房檐上落下来,在半空中身子翻滚,长刀一送,直接刺向展宇的胸口。

展宇能当裕王的护卫,自然功夫高强,只是很久都没什么机会和人真刀真枪的打了,略微生疏了点。此时陡遇凶险,潜能激发,眼看后退已经来不及了,手中的刀被震开也来不及格挡,大喝一声,整个身子向后倒去,同时飞起一脚,踢在了对手的刀柄前沿。

长刀被踢的向上挑起,刺啦一声,展宇胸前衣衫被划破,带出了一道血口子,只差一点就开膛破肚了!

展宇是武林世家出身,当了几年江湖少侠,因为某些不好说的原因成了裕王护卫,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他怒火万丈,翻身一刀劈砍过去。

那黑衣人偷袭没能得手,立刻后退,展宇怒火中烧,紧追不舍,刚追出两步,忽然想起萧风的嘱咐,赶紧回头去守门。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两条人影一起冲向门口。一个是一直隐藏着没有动手的黑衣人,另一个是萧风。

萧风一看展宇被激怒了就知道要坏,他来不及提醒展宇,直接拎着绣春刀向正房门口冲去,他反应虽快,但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速度更快,只是距离比他远,两人几乎是同时冲到了门口,差点挤在一起。

仓促之间,两人同时挥刀,一声脆响,火花四溅。萧风的功夫远不及对手,但他的绣春刀是大明冷兵器中的巅峰设计,在这种狭窄的地方仍能灵活使用。

对手的长刀却是适合开阔地带,挤在门口这儿施展不开,只能用来防守格挡。加上萧风这些日子苦练内功,力量和速度都有一定提升,因此一时间竟然难分胜负。

不过这也就是片刻间的事,对方稍退一步,长刀展开,萧风顿时难以招架。展宇想收刀回援,那个缠住他的黑衣人像不要命一样,招招只攻不守,纯属拼命,就为了不让他腾出手来。

那边两个苦战的黑衣人也忽然打法一变,大开大合,不顾性命,死死缠住自己的对手,不让他们腾出手援助。那个最后才出手的黑衣人,明显是四人中的首领,刷刷刷三刀,又快又重,萧风连挡三刀,已经被逼进了屋里。

屋里的张云清和巧巧早已十分惊慌,每人拿着一个花瓶,等着偷袭进屋的敌人。但见到萧风后退进屋,险象环生,两人都煞白着小脸,对视一眼,拿起花瓶就冲着那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视若无睹,连闪都不闪,两个花瓶都砸在头上,砸得粉碎,他却连眼睛都没眨,挥出刚猛的一刀,和刚才那个偷袭展宇的劈砍招数一模一样,只是从上往下,将萧风的绣春刀直接砸落向下,趁萧风手臂酸麻,来不及举刀的瞬间,一刀突刺,向萧风的胸前刺去。

巧巧和张云清同时发出尖叫声,向前扑去。巧巧练过功夫,比张云清速度快,但也快不过那把长刀。身后的展宇也拼命的往回扑,但都来不及了。

刀尖离萧风的胸前只有三寸,以萧风现在的身手,根本闪不开。他苦笑着看着眼前似乎变慢了的一切,心想自己死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会不会就像一场大梦一样,回到曾经的世界?如果是那样,倒是好事了,回去告诉老婆,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然后洗澡上床,搂着老婆睡觉。怕就怕在这里死了,就彻底湮灭,那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有人说死前的一瞬间,时间会变得很漫长,想不到是真的。他能看见展宇往回扑的样子,脸上带着惊慌,是怕回去没法跟裕王交差吧。而身后的巧巧,跳在半空中,小脸扭曲的不成样子,从没见过这么惊恐的表情。

隔壁房间里,被萧风严令不许出来的巧娘正在往外冲,和同样着急的张家娘子挤在了门口,谁也出不来,甚是可笑。而最清晰的,就是已经到了自己胸前的长刀,寒光闪闪,犹如秋霜。

奇怪的是,这生死关头,他脑子里最主要的念头竟然是:这把刀真奇怪,这么长,这么窄,这么锋利,刺穿身体一定很容易,就像……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闪电,这把奇怪的刀,那个“照”字里怎么也想不通的“日”字,他几乎想都没想,大喝一声:“八格牙路!”

第七十一章 深夜拜访

全神贯注出刀的黑衣人,连花瓶砸在头上都没有丝毫停顿,此时却被这一声大喝震的动作一停,片刻的犹豫了一下,仅仅一下,就又咬牙向前刺去。

恐怕他自己在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们是死士,以完成主人的任务为最终目的。但人的神经并不完全受自己控制。

那一瞬间,他不可避免的想到:难道这人是同胞吗?也是和我们一样漂洋过海而来的?不知是不是武士,还是和我们一样的忍者?如果是武士,是属于哪个将军的?家乡是哪里?会不是是我的同乡?如果是忍者,是哪个流派的,会不会是我的同门?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我都混到这个份上了,面前的就算是同乡、同门又如何,难道我还不杀了不成?可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就改变了一切。

“当”的一声,一支弩箭射在了长刀上,长刀被震开,从萧风胸前划过,带起一片血花,然后又是一支弩箭,直接射向黑衣人的后背,黑衣人翻身而起,惊险的避过。

第三支弩箭比前两支更快更急,黑衣人身在半空,再也没法躲闪,只能在空中勉强挥长刀格挡。

“夺”的一声,弩箭从黑衣人身上穿过,插进了桌子。黑衣人在半空中像块石头一样落了下来。

外面的三个黑衣人用拼命的打法缠住对手,本就已经浑身是伤,再难支撑。见首领死了,三人忽然收刀,同时大喊一声,将长刀反转,插进自己的腹部。

那几个围攻的锦衣卫和展宇,同时抬头看向前堂的屋顶上,三个人站在屋顶上,各持一只弩-弓,当中一人,锦衣白袍,不怒自威。

严世藩在喝酒,谈新仁已经走了。严世藩对自己的死士很有信心,他让谈新仁回去准备和张天赐谈判。到那时张天赐就会知道是谈新仁动的手,所以在那之前,谈新仁不能和严府再有任何瓜葛了。

谈新仁走前犹犹豫豫的说,如果张天赐同意了卖糯米,张云清还是要放回去的。否则张天赐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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