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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我被朱棣模拟人生曝光了 第223节

他在牢狱里等了三年,等来了雄主衰败,天下变节。

杨溥期待的是一位纵然困于逆境也有腾空九天之志的朱高炽,而非是像现在这般,甘于沉寂泥塘的赣王。

人各有志,他自打永乐元年任太子洗马,入东宫做事,十二年兢兢业业的为朱高炽效力,后来受了风波被卷入其中,在昭狱里饱受三年荼毒,欠朱高炽的提携之恩早已还清。

有悔乎?

无悔矣。

朱高炽起身欲相送,奈何腿脚不便,需旁人搀扶才行,可坐于对面的朱瞻基并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双眼无神的盯着棋盘。

最终,这位昔日的太子爷,如今的赣王爷,还是没能去送老友最后一程。

待人走后,朱高炽长叹了一声。

朱瞻基方才缓缓抬起来头,双瞳黑白分明锋芒毕露,哪里还有刚才的迟钝:“何不将杨溥留下,他是大才,我们王府缺的正是这样一位能臣。”

朱高炽叹道:“我不想再将杨溥牵扯进来了,他好不容易才洗净身上污浊,我又如何忍心让他再走一趟生死关?”

朱瞻基眸子闪烁:“未尝不是没有一线天机……”

“你想的太多了,咳咳。”

朱高炽抬手捂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放下手时,只见掌心一片鲜红。

朱瞻基有所动容:“爹……”

“你不必再说。”

朱高炽抬手打断了儿子的话语,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没几年可活了,我死以后,你一人独木难撑。看在我的面子上,只要你能踏踏实实的当这个赣王,老四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你的。”

闻言,朱瞻基的眸子又黯然了下来:“爹,你知道,我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

朱高炽觉得胸腔沉闷,“也罢,人死一捧黄土,我这把病入膏肓的老骨头也拦不住你,但我告诉你,只要我一日还残存着口气,你就一日给安分着。”

朱瞻基默然不语。

……

浙江,杭州府。

钱塘县的太平里,也称清望街,南宋时称南新街,街道有一户门前悬挂“于宅”牌匾,一门三进好生气派。

这于家是山西考城人,其曾祖于九思曾在元仁宗时任杭州路总管,故而于家也举家迁至钱塘。祖上虽说显赫,然近些年来,于家却愈发颓废不振,上一代的于文明好歹也是洪武年间的工部主事,到这一代的于彦昭干脆不仕了。

不过于家并未就此落寞,太平里都知道,于彦昭有一个天生聪慧的儿子,好学聪明,读书过目不忘。六岁时在清明节与父亲一道去上祖坟,路过凤凰台时,其叔父随口说道:“今日同上凤凰台。”

而这六岁小儿朗声应答:“他年独占麒麟阁。”

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对此小儿甚是钦佩,都觉此子日后定成大器。

果不其然,永乐十年时,这于家小儿便通过了岁考,被录取为钱塘县儒学生员,成为了十五岁的秀才,这于家小儿,名为于谦。

秀才作为士大夫阶级的底层,跟达官贵人比自然是比不了,可相较于平民百姓,秀才无疑是羡煞旁人的存在。享有见官不跪的特权,也不用受徭役这种苦罪,如果是廪生,还能享有朝廷的津贴。

在乡下时倘若有一桌子人在吃饭,席间谈话谈得很开心,但当一位秀才突然走了进来,众人马上闭嘴不语,放下筷子,对他恭恭敬敬,等便到秀才起筷,他们才重新拿起筷子。这期间没人敢高谈阔论,纵然有些耐性不好的憋不住,也只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也不敢说太多。

于宅门堂里,悬挂着一副画像,这是于谦的祖父于文明所收藏的前宋右丞相文天祥的画像,他在《过零丁洋》中所作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气势磅礴,情调高亢。

正值舞象之年的少年于谦,眉清目秀,容貌秀伟,站在桌前看着文丞相画像提笔思忖良久,方才落笔作词。

片刻,白纸黑字,气势磅礴。

于谦赞道:“呜呼文山,遭宋之季。殉国忘身,舍生取义。气吞寰宇,诚感天地。陵谷变迁,世殊事异。坐卧小阁,困于羁系。正色直辞,久而愈历。难欺者心,可畏者天。宁正而毙,弗苟而全。南向再拜,含笑九泉。孤忠大节,万古攸传。载瞻遗像,清风凛然。”

重名节,轻名利。

重成仁,轻杀身。

虽然尚且年轻,然而于谦品性却犹如寒风中的玉竹。

做完一首佳词,他微微颔首,正欲出门时却有贵客上门。

“于谦呢,谁叫于谦?”

宅院里传来尖锐的声音,让于谦微微皱眉,他走出门堂,原来是一身着茶驼色袍子的素面男人,脸面干净,身上带着阴柔之气。

此时,于父也从房中走了出来,略带疑惑的问道:“阁下是?”

那茶驼色袍子的人轻咳一声,道:“咱家是司礼监传旨太监,奉皇帝爷圣命前来钱塘,你们这里哪个是叫于谦?”

于谦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我便是于谦,不知公公有何贵干?”

传旨太监问道:“你见咱家,为何不跪?”

“我为何要跪?”

于谦淡淡的说道,“我是永乐十年钱塘县生员,照例,免跪。”

于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瞪了一眼自家儿子。

话说的没错,可宦官最是记仇,你得罪了对面这号人,他有一万种法子能让你难受。

然而传旨太监闻言并未发怒,只是轻笑道:“少年当如此,有骨气,有血性,不错,咱家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行了,咱家也不和你寒暄了,就说正事。”

这传旨太监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道封好的圣旨,道,“陛下有旨,宣浙江杭州钱塘县生员于谦接旨!”

他瞥了一眼这于家小儿,心道有种这次你还不跪。

于谦只是硬又不是傻,立马便俯身跪拜:“学生于谦,问圣躬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传旨太监心想你小子这次怎么学聪明了,咱家还想你这次要是再不跪,咱家就给你以大不敬的罪名拿下,你怎么跪的比谁都快啊。

于谦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冷笑,好你个死太监,还想骗我一手,我头再硬能有刀硬吗,哥们儿虽然不怕死,但死在你个阉人的手里也太丢人了。

于父跪在圣旨前心想吾儿真乃麒麟子,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日后定成大器。

一番勾心斗角之下,传旨太监看到于谦这么老实跪着也就绝了找茬的念头,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朕听说你们钱塘有个小伙子叫于谦,打小人就聪明,小伙子不错啊,继续努力,破例封你为左春坊司仪郎,赴京入东宫做事,小伙子虽说当了官,但还是要戒骄戒躁,保持本心。钦此!”

皇帝的这道圣旨通篇用的大白话,这在大明朝已经不是罕见事了,太祖爷和当今永乐皇帝都不是喜欢咬文嚼字的人。

然而在念完圣旨以后,传旨太监握着圣旨的手却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事先是不知道圣旨内容的,然而在念完旨之后,他才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姓于的小子,以后是要跟在太子爷身边做事的。

左春坊司仪郎,秩正六品,掌侍从规谏,驳正启奏,凡皇太子行事有传于史册者,录为记注,于岁末送交史馆。属于是根正苗红的东宫属官,充当太子身边的侍从。

第293章 朱高燨:你能这么想,觉悟很高

论品衔,左春坊司仪郎在高官如牛毛的北京城里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大官,但官场上不能一味的按照品衔来算,得按含权量来算。一个十五岁的生员,被破例提拔为正六品的司仪郎,傻子都知道这位日后定然是东宫红人,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是如今东宫权势日益遮天的情况下,在东宫做司仪郎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务。

于谦愣了一下,但还是反应迅速,当即叩拜行礼:“学生于谦,谢陛下隆恩,定不辜负陛下之厚望!”

他现在有些不理解,皇帝怎么莫名其妙的就降了圣旨给他,要封他当官。

他尚未还只是个生员,这次好了,后面的乡试、会试、殿试都省去了,直接少走二十年弯路,去东宫任职。

于父眨了眨眼睛,仿佛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犹如天大的洪福,自家儿子忽然就成了正六品的京官,要知道,哪怕是像钱塘这样的上等县的知县,也不过是从六品。

京官在外省的地位更是极具含金量,如今钱塘县的知县见到于谦,也得弯着腰恭敬的自称“下官钱塘知县见过于大人……”

“于大人,快些起来吧。”

传旨太监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显得格外亲近,扶起了跪在了地上的于谦,“于大人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位小兄弟是跟着太子爷做事的,他还呈什么威风啊!

跟着如今太子爷朱高燨当官的,有几个人是高开低走?无不官运亨通,如步青云,得罪了东宫的人,那就等于是把自己走上了绝路!

他本来还仗着自己是司礼监的太监,想着在外省装一下,谁曾想,一下就碰上了个惹不起的神人。

于谦平静的说道:“我不过是个生员罢了,如何当得起公公一声大人?”

那传旨太监讪讪一笑:“当得起,当得起。”

于谦轻笑一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本就不是记仇之人,只是刚才这太监太过咄咄逼人,而于谦又不甘人下,因此才起了些碰撞。

于谦向北望去,心中起了些许波澜。

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当了这个左春坊司仪郎呢?

自己以后要服侍的太子爷,又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

此时,朱高燨还在文华殿里忙于公务。

身着四爪飞鱼纹袍子的沈青玉走进殿内张望,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后径直走去。

西南平叛后,他也随之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秩从三品,御赐飞鱼服。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吕朝阳与朱高燨之间的“信使”,负责传达锦衣卫的事务。

如今吕朝阳同时兼任督税院督税使、北镇抚司镇抚使、南镇抚司镇抚使,每天公务繁忙,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天天到朱高燨身边汇报工作,不过有沈青玉这么一个精明能干的属下,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沈青玉行至朱高燨身边,见太子爷正处理奏章,遂停下脚步,立在侧边观望。

这一等便是一个下午,等朱高燨忙完手上差事以后,长舒了一口气,端起桌上茶水饮了一口,对沈青玉招了招手。

沈青玉这才上前行礼,轻声道:“太子爷,陛下刚才下了道圣旨,降到了浙江杭州的钱塘县,和东宫有关。”

朱高燨用手指敲打桌案:“具体一些。”

见太子爷感兴趣,沈青玉继续说道:“陛下破例敕封钱塘县生员于谦为左春坊司仪郎,让他跟在您身边做侍从。”

锦衣卫的探子已经将这于谦查清了,此人太祖于伯汉先居山西后迁至苏州,现居杭州钱塘县太平里,其祖父曾任洪武朝的工部主事,其父不仕,于谦在永乐十年过了院式,算是破例提拔,身世也还算清白。不知怎的得了陛下青睐,要将于谦安排到您的身边。”

朱高燨眼睛微眯:“于谦?”

他当然记得这位后世的于少保,土木堡之变后瓦剌兵临北京城下,是于谦力挽狂澜给大明朝续了二百年国祚。只不过后来迎回英宗以后,于谦被诬陷谋立襄王之子,含冤而死。

这位于少保当真算得上是民族英雄,大明的救世主。

只不过现在才永乐十五年,于谦连秋闺还没过,更别提以后的仕途了,怎么就忽然入了老爷子的法眼破格提拔了呢,最重要的是,这于少保还被扔在了他东宫里。

朱高燨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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