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勋戚 第185节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王振给自己的警告,展现他对于朝中官员事务的掌控能力。
“是门生疏忽了,谢恩师相告!”
沈忆宸向钱习礼躬身致歉,这种事情他无法解释,只能闷声背了这口黑锅。
看着沈忆宸态度良好道歉,钱习礼叹了口气也不好过多指责,于是告诫道:“向北,为官之道要步步谨慎,如若迟到或者错过了受降礼,陛下责罚后果不堪设想!”
“门生谨遵教诲。”
沈忆宸表面点头称是,心中想到的却是“生杀予夺”四字。
“生杀”自己如今能勉强躲过了,“予夺”却依然掌控在王振的手中。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现在就前往礼部,鸿胪寺跟太常寺官员俱在等候,共同商议受降的礼仪流程。”
明朝一般大型仪式,礼法方面的事情就由礼部跟鸿胪寺共同商定,礼乐方面的事情就由太常寺负责。
其实理论上没沈忆宸多大事,但他身为天子特使,就意味着代表皇帝尊严跟大明国格。这点与后世驻外大使意义相同,决不能容许任何疏忽错误,自然得好好准备学习一番。
“是,门生告辞。”
沈忆宸拱了拱手,退出廊房就朝着礼部方向走去。
当他到达礼部大厅的时候,各路官员均已等候在此,很多人脸上都带着一股愠色。
毕竟炎炎夏日本就容易心烦意燥,沈忆宸身为天子特使却傲慢至极,让众人在此等候良久。甚至是礼部侍郎亲至东阁,才把他给“请”过来。
知道的明白沈忆宸是个特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钦差大臣,真是好大的架子!
沈忆宸见到此等情景,也大概能得知众人心有不满。可他有苦说不出,无奈拱手道:“诸位抱歉,是在下来迟了。”
虽然等候的有脾气,但沈忆宸现在可是皇帝面前红人,众官员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还礼。
而鸿胪寺卿杨善,却面带笑容来到沈忆宸面前说道:“无妨,吾等众人也刚来不久,沈修撰客气了。”
杨善此人在史书上的评价是“为人圆滑,善于雄辩”。他职业生涯中做过最牛逼的事情,就是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把明英宗从瓦刺接回来了。
要知道明代宗朱祁钰可没真想这个哥哥回来,他就打算让明英宗好好呆在蒙古“留学”,要是实在没啥好学的,就学习畜牧业放放羊都行,反正回不来就好。
所以出使瓦刺这种任务等同于是个黑锅,你完成或者没完成,都有极大概率遭殃。运气要再不好一点,直接惹怒了也先,可能就连自己都得一去不回。
偏偏杨善这个人太能忽悠了,把也先给说的一愣一愣的。在没割地、没赔款、甚至头都没低的情况下,空手套白狼迎回皇帝,堪称开创奇迹。
这么一个长袖善舞的人才,处理人际关系自然不成问题,很合时宜的给了沈忆宸个台阶。
“杨客卿,谢过。”
“客卿”是鸿胪寺卿的雅称,沈忆宸用此称呼,也算是回礼感谢。
“都乃共事同僚,就毋需客套了,抓紧时间商议正事吧。”
首座上的礼部左侍郎王英开口定调道,并且不动声色向沈忆宸点头示意。
此刻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过于偏袒沈忆宸,只能找准机会把迟到这一页翻过去。
“是,少宗伯。”
王英是今天在场品阶最高的官员,众人自然得听令。
“对了向北,这次受降贼首,乃西南蛮夷土司。为了防止习俗语言不通,四夷馆派了一名通事过来协助于你,关于蛮夷的不解之处,尽可问之。”
四夷馆是永乐年间设置,专门用来翻译边疆民族跟藩属语言文字的机构。受降大礼免不了要与麓川俘虏对话,万一有些蛮夷不通教化,双方听不懂岂不等于鸡同鸭讲?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四夷馆就派了专门的翻译过来,协助沈忆宸到时候进行沟通。
就在王英话音落下,从大厅角落处走出一名年轻官员,朝着沈忆宸作揖行礼道:“下官孟凡,拜见沈修撰。”
孟凡?
听到这个名字沈忆宸感觉有些耳熟,当对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时候,他瞬间就认出来了。
这个孟凡,就是当初应天小三元庆功宴上,与自己力争华夷之辨的那个教化土司!
可能是抱着当初应天府尹李敏,那种教化蛮夷的优越心态,王英还补充道:“孟通事乃孟养宣慰使思卜发之子,深受我大明圣贤书教化,才改了汉名孟凡。”
“如今麓川平定,受降大礼后孟通事将返回孟养宣慰司,日后定将重教兴文,传播我大明文风!”
相较于在座官员听完王英话语后,脸上流露出一种欣慰自豪表情,沈忆宸可谓越听越心寒。
因为这个思卜发,就是目前在逃麓川首领思机法的弟弟。如今大明杀了他亲爷爷,俘获了部落族人,此等深仇大恨会回去重教兴文?
有些时候沈忆宸真的无法理解,儒家文官脑子里面到底怎么想的,真以为靠着圣人教化就能感动众生吗?
沈忆宸还清晰记得,在应天孟凡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会为了自己族人而继续抗争下去。”
孟凡在大明其实就相当于质子身份,你们把他放回去,与放虎归山有何区别?
“下官沐天子之光辉,承圣人之教化,回到孟养后定当永为朝廷之藩篱,传先圣之言行。”
孟凡情深意切的向王英表了一番忠心,只是当他再次看向沈忆宸的时候,表情却冷若寒霜!
第182章 大明威严!
看着孟凡脸上这副表情,沈忆宸脑海中浮现出当时自己的回答。
“那这可能就是我们唯一相同的道了。”
是的,无关好坏对错,双方都将为自己的民族而抗争。只有一方彻底的倒下,才会结束大明与麓川这场战争!
受降礼自宋朝开始,就形成了一套标准化的礼仪,流程其实没有什么共同协商的,各方官员到场主要是确定规格。
因为在大明眼中,麓川这种土司割据政权,与蒙古有着本质区别。哪怕数次征讨都打不下来,他们依然连蕞尔小国都不配,不可能用王公受降标准。
而且退一步说,抓到的思任法只能算上一任首领,真正的“麓川王”思机法还在潜逃,等待着卷土重来,大明方面还是要点脸的。
当然最重要一点,天子特使又不是帝王亲至观礼,规格自然得降低。
于是经过一番商定,按照西南夷番邦标准,把受降地点放在了安定门,而不是有着“王土”象征的社稷坛。
安定门是京师九门之一,代表着出征得胜归来的收兵之门。
京师九门中有七门瓮城内修筑关帝庙,唯独安定门跟主管出征的德胜门,是修建真武庙,祭祀真武大帝,喻意保佑武事顺利。
每逢朝廷大军征战归来,都要从安定门进入,此处设为受降地点,差不多是最优选择。
商妥完毕之后,各部寺官员纷纷离去,唯独沈忆宸与孟凡还坐在礼部空荡的大厅中,双方各有心事。
“今日见到我,很意外吧?”
孟凡先开了口,淡淡朝着沈忆宸问了一句。
“没错,确实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但我可一直都关注着你。”
沈忆宸是孟凡科举道路一路走下来,唯一一个没有把自己当做教化之功看待的读书人。
相反,他把自己视作敌人!
可不知为何,沈忆宸的这种敌意,孟凡反倒更为受用。至少对方没有了那种轻视跟优越感,双方能处在一种平等的位置上对话,哪怕为敌!
这种复杂心态,让孟凡脸上出现了一抹自嘲笑容。
谁能想到,最尊重自己的人,是一个并不算太熟悉的敌人?
“是吗,那我应该说荣幸,还是愤怒?”
沈忆宸看了孟凡一眼,不知对方笑什么。
“悉听尊便,不过你还能记得我,我很高兴。”
“我记得的并不是你,而是麓川。”
既然双方各为其主,注定为敌,沈忆宸也无需再遮掩虚伪什么。
明朝国力无法应对三线作战,如今东南方向的农民起义,暂时被自己利用走私稳住矿工,给压制了下来。
北方游牧民族是生死大敌,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性,双方都在养精蓄锐等待着一场大决战。
那么现在的关键点,就只剩下麓川一处!
沈忆宸想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在大明与蒙古决一死战的时候,不至于腹背受敌!
“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在揭帖中阐述麓川之事。”
“看来你知道的东西不少。”
“当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说罢,孟凡转头看向沈忆宸,目光坚定继续说道:“血亲被害,族人被掳,如今大明也是我的敌人!”
曾几何时,孟凡内心里面是矛盾的。
因为他自幼就以入贡的名义,被思任法送到应天府接受儒家教育。可以说孟凡的成长环境,与大明士子并无二样,充斥着内圣外王思维观念。
所以孟凡面对大明跟麓川的战争,思维观念与血脉亲情激烈交锋着,始终无法彻底站在大明的敌对面。
但随着思任法的项上人头被送至京师,孟凡内心中的摇摆消失殆尽,现在大明就是自己的敌人,必须为部落族人而战!
“既然你表明了态度,那我也告诉你一句。”
“只要麓川敢行反叛之事,大明必将兵锋所指,荡平不臣之人!”
这就是沈忆宸给孟凡的警告,就如他曾经说过的那样,绝不允许云南汉土,分裂成为第二个安南。
说完这句话后,沈忆宸就起身离去,他心中很清楚多说无益,孟凡注定无法忘记这血海深仇。
“麓川不臣,乃大明所迫!”
耳后传来孟凡不甘的怒吼,沈忆宸没有再回头争辩。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麓川反复叛乱跟大明“以夷制夷”的政策,确实有点因果关系。
“以夷制夷”说穿了是通过利用土司之间的矛盾,使其相互冲突,削弱力量,达到各方牵制的一种平衡术。
核心思想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最终目标为削弱到一定程度后,废除世袭土司制度,改由中央政府委派流官直接进行统治,这就是著名的“改土归流”。
目前明朝在西南地区设立的“三宣六慰司”,正是基于这个战略目标打造。有限度的挑起宣慰司之间纷争,缓缓分化、削弱他们的力量,始终处于一种可控节奏下。
但问题是“大棋”哪有这么好下,土司们就甘心当个棋子吗?
一旦节奏把控不好,做不到置身事外的调解,可能两个土司间就把矛盾都转移到大明身上。
认为皇帝处置不公,心有怨恨再一同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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