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我的时代 第13节
见俩人安静下来,继续道:
“文言与白话之争,古来就有,就和婆媳关系问题一样,几千年来,谁能断个明白?”
钱玄梗着脖子道:
“弃了文言文不就断个干净明白。”
汤皖默默一笑,先不做争辩,又问:
“董仲舒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利或是弊?”
迅哥儿皱着眉头,道:
“对于强汉国力来说利,对于文化发展来说是弊!”
“对也不对!”汤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续道:
“对于当时的大汉朝来说绝对的利好,统一思想,以驭天下。但是如果把时间线往后拉长1000年,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孰是孰非?”
“中华文明数千年来从未有过断层,源于我们的文明一直兼并包容,记录文明的载体是文言文,记录文明的灵魂则是思想!”
“以史为鉴,可知兴衰,我们的历史都是文言文记载的,难道我们以后不回顾历史了么?那么优美的唐诗宋词,难道我们不去读它了么?”
“所以各位,文言文的未来该如何发展,有想过么?”
抛出这个问题,汤皖拿起酒杯,潜饮一口,看向众人,道:
“中华文明有个独特的本领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文言文好的地方我们留下,不好的地方我们不用,就是如此简单!”
孟邹在席间一直听着谈话,直到此刻才问道:
“皖之兄给文言文未来定了去路,那么白话文该如何发展呢?”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这哥俩关心的问题,反正话匣子已经打开了,汤皖也不打算保留,索性把自己的认知说个明白,沉默一番,道:
“白话文会是未来的主流,这个毫无疑问,它需要在这个时代背负它的历史使命。”
“白话文一目了然,只要会识字,便能懂文章所表达的意思,让思想能传播的更轻松和深远,上可探坐在云端上的人,下可探蹲在泥巴地的农民,彻底解放中国人民的思想,这便是历史赋予白话文的使命!”
“存在即合理,白话文和文言文既然能存在,自然有它们存在的道理。两者和谐相处,也并不是不行,只是在于使用的人去怎么看待它,而非它们本身有什么问题。”
“荒谬!纯属无稽之谈!”
隔壁的雅间突然一老者发声,不多时,此间便进来一老者,穿着长衫马褂,留着两撇胡子,脑后留有一根长辫子。
钱玄和迅哥儿立马起身行礼仪,汤皖和孟邹跟着照做,老者同样回礼,未等钱玄介绍,就听见老者道:
“老夫辜汤生,刚才隔壁用饭,听见此处有讨论,若是闲人私事,自是不必理会。但闻各位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言不惭,胆敢谈白话文取代文言文,老夫不才,特来讨教一番,好让尔等自惭形秽!”
汤皖顿时明白了,原来眼前这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辜汤生,西方有言:来中国可以不见三大殿,但不可不见辜汤生。
可见眼前这老者在国际上早已声名远播,名扬四海,恰逢还是个铁杆传统文学支持者,在隔壁雅间把汤皖等人的谈话听的是一清二楚,尤其是对钱玄和迅哥儿俩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看着来势汹汹的辜汤生,众人却是犯了难,汤皖怎么也想不到会触怒这尊大神,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抗下,谁让自己今日为东道主。
正当汤皖打算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辜汤生却是面露冷色,声色俱厉道:
“我听有人刚说白话文比文言文简洁明了,还说未来的白话文的未来,简直满嘴胡说八道,不知所以,老夫特来请教,还请出来一叙!”
汤皖郁闷了,敢情人家指名道姓的奔着自己来的,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接下这个场子,若论其他方面,毋庸置疑,肯定不是对手,但要是论打辩论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一面制止了钱玄和迅哥儿的挺身而出,一面上前一步,行礼,开口言:
“晚辈汤皖,适才的言论乃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指教一二。”
态度不卑不亢,言语淡定自若,礼仪做到十足,让他挑不出其他毛病,只能就事论事,不能借题发挥!
“白话文一目了然,比文言文更加简洁明了,这话可是你说的?”
“是的!”
“简直谬论,滑天下之大稽!”
“何处谬论,还请指教!”
“你说白话文更简洁,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怎么使用文言文,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汤皖也不呈口舌之利,无谓的争辩是无法解决矛盾的,言:
“还请赐教!”
辜汤生端坐一边,整理好衣襟,稍思,言:
“那么老夫且问你,今日你在此处与朋友喝酒闲聊时,家中妻子生病了,托仆人给你传话,让你赶紧回家,怎样才能言简意赅的表达?”
“妻病,速归!”
“这简单的四字就能概括。”
“如果用白话文就要这么说:我生病了,赶紧回家!两者一比较,谁更言简意赅,简洁明了,就不用老夫多说了!”
汤皖在心里默默思考这段话,不多时便已然有了对策,道:
“先生提出:妻病,速归。说白话文无法言简意赅的表达,实在不敢苟同,其实白话文也可以同样的四字,做到一样的效果!”
面对众人的疑惑,汤皖缓缓道:
“有事,回家!”
第17章 万事不随意动
“有事,回家!”
辜老爷子稍显意外,待心里细品一番,顿觉得颇为巧妙且有趣味。
“此四字虽未能把事情说清楚,语气语境没表达,但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胜在巧妙。偶有为之,不能作为日常通用典范,但文言文早已经过长时间检验,证实其能堪大任!”
相比较于之前的咄咄逼人,居高临下,现在口气倒显得稍微温和,汤皖听完,会心一笑。
“感谢先生指点,不过我认为,无论走那条路,只要是最终到达的地方是同一个,那么自然要选择用时短且宽阔平坦路,白话文亦然,先生以为呢?”
“口出狂言,白话文也敢自比平坦路!”
这时雅间外突然传来一个愤怒声音,此间刚过,另一个声音立马反驳道:
“你的白话文不是说的挺顺口的么,哪里不平坦了?”
“
、、、、、、
不知不觉间,雅间的周围已经站满了人,雅间里的谈话也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让外面的每一位都已知晓。
自古便有豆腐脑甜党和咸党之分,这白话文与文言文之争也是同样如此,有支持文言文的就自然有支持白话文的。
一个梳着背头,戴着眼睛,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出口言:
“文言文语言优美,言辞美观大方,岂是粗鄙之言能比拟的?”
声音之大足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角落,外面的争论,雅间里自然也听到了,汤皖推开雅间的门,看着走道栏杆上坐满站满的人,顿显头大道:
“刚才听到有人说,粗鄙之言,烦请这位人士上前来说话,莫在背后嚼舌!”
这个大背头年轻人从人群里走到跟前,盛气凌人,看着汤皖,讥讽道:
“我从未听到有你这号人物,你有什么资格敢与辜先生论道?”
还不等汤皖说话,边上一个年轻人横然出列,怒目驳斥道:
“你不过就是北大的学生,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别人?”
原来是北大的学生,看着这两人争的脸红脖子粗,汤皖觉得心好累,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哪想到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人都是有从众的心理,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是往那里钻,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汤皖只得关上雅间的门,忧心忡忡道:
“各位,外面的人太多,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就是我们的罪过了,不如今日到此结束,以为如何?”
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极度热血,吵着吵着就能变成拳脚相加,何况辜老爷子的粉丝那么多,万一有哪个一时气不过,动起手来,场面就没法控制了!
辜老爷子是见过大场面的,每次演讲台下都是乌泱泱的人,所以眼下这点事在他这根本不算事,但也不得不顾忌其他,毕竟现在没人维持秩序,便同意道:
“今日就此收场,但今日之论还远未结束,三日之后,北大礼堂,下午1点整,再续!”
外面听到此话,顿时闹哄哄的,充斥着各种说话声,有言者道:
“还是认怂吧,别到时候哑口无言,徒惹笑话!”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们都去给你加油!”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人,竟然也能发狂口之言,简直笑话!”
“我倒是觉得这位先生才思敏捷,举止不凡!”
“和辜汤生论道,他怕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哈哈哈哈、、、、”
言辞鄙视谩骂着居多,少数鼓励支持者,汤皖把这些话一一听进了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口气,大家互相给个台阶下,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这辜老爷子不依不饶,非要争个明明白白。
这白话文和文言文哪里是一时能争的明白的,况且汤皖自开始见面到现在,一直姿态放的很低,举止且文雅,礼仪十足,但对方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到眼里,态度尽显傲慢!
汤皖自然不能面露惧意,依然行礼,沉声道:
“到时定然赴约,自然不叫先生失望,三日后见!”
说完在钱玄和迅哥儿两人的簇拥下,快速离开此地。
关上院门,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皆无法影响,院内自成一派天地,钱玄自知今晚喝了酒,惹了麻烦,心里理亏,于是殷勤的提着一壶刚沏好的清茶,给大家伙满上,道:
“皖之,真不好意思,给你惹了麻烦了。”
钱玄这人性格直来直去,敢作敢当,一向没有顾忌,有什么说什么,汤皖还从来没见过给人道过歉,见此,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喝酒误事,提醒了多少次都没用,下回还敢么?”
“不敢了,不过我钱玄惹出的事,自然自己担,三日后我亲自去会一会!”
“我已经接下了,自然我自己担着,你去干啥,怕我挨打?”
见迅哥儿和孟邹都阴着脸不说话,脸色有点凝重,便活跃了下气氛。
汤皖倒是没想那么多,也没埋怨迅哥儿和钱玄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今天不知因为何故,表现得有失稳重,缺乏理性,倒像是个热血青年,做事情全凭上头,全然不考虑后果。
不过既然已经接下了道道,自然是不能中途认怂的,硬着头皮也得挺下去。仔细想来,三日后北大论战,该如何体面的应付才是正事!
孟邹来首都前,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种大场面事情,新旧文化之争的第一次矛盾正式公开爆发竟然是在三日后的北大,作为新文化发起者的《新年轻》,肯定是要到场亲自见证这一刻的,于是毅然决定暂时先不回沪市。
迅哥儿和钱玄想留下来好好出主意参谋,被汤皖婉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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