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君子六艺 第290节

　　这种事也是秦国宗室的家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出意外的话，以嬴政对华阳太后的尊重，恐怕吕不韦、昌文君都会死于各种看起来正常，实则并不正常的原因之下。

　　“多谢并君！”嬴政也没有挽留，让黑白玄翦将言晏送出王宫。

　　“查，不管涉及到谁，都给朕彻查到底，昌文君、吕不韦都得死！”在言晏走后，嬴政目光也变得格外冰冷。

　　他不需要去管具体这些人在做什么，又是怎么设计的，只知道华阳太后的死跟他们有关，那他们就别想活着。

　　章邯没有说话，只是躬身行礼。

　　影密卫和罗网想要伪造一个人的死亡的手段简直不要太多。

　　直接杀了昌文君和吕不韦，哪怕是嬴政也顶不住，但是让两人正常死亡也很容易。

　　尤其是他们不也是用了手段让华阳太后看起来就像正常死亡吗，这也算一报还一报。

　　离开了王宫后的言晏，却没想到会在秦国安排的临时行宫中见到了荀子、李斯还有几个身上药香浓郁的人。

　　行宫之中，少司命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等着，荀子等人也各自分列坐着，在等着他的回来。

　　言晏有些诧异，向众人行了一礼，“夫子、先生们前来，孤未能远迎，实在失礼。”

　　“无妨！”荀子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老师，我出去看看！”等到言晏坐下，李斯却是主动走了出去，并且贴心的关上了大门。

　　言晏目光微微一眯，李斯可是個人精，这么关上门，必然是知道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李斯最好不要知道内情，至少不能让外人知道他是知情的。

　　“夏太医还是你来说吧。”李斯关上门后，荀子才转头朝对面的几个药香浓郁的人拱了拱手。

　　“下官太医署医官夏无且见过并君！”五人中坐在最中间的人起身行礼自我介绍，又介绍起了其他人。

　　五个人中，除了夏无且是秦国太医署的太医外，其他四人都来自素问医馆。

　　扁鹊被尊为神医，因为曾给秦孝公看过病，所以也被秦国请为太医令，更是大力帮助扁鹊著书立说，修建素问医馆。

　　因此，可以说素问医馆在秦国的地位甚至还高于太医署，太医署的太医大多也都出自素问医馆。

　　言晏回了一礼，医官啊，并州也很缺啊，能从素问医馆拐走几位当代医家大师，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

　　“大王请君上看过太王太后的死因了吧？”夏无且没有绕圈子，直接开口。

　　言晏点头，他一直就疑惑以荀子、素问医馆和太医署的那些医家大师，不可能看不出太王太后的死因。

　　果然，这些人都是人精，他们看出来了，但是却不敢说。

　　等到自己来了，也才找到了一个能扛事，不怕吕不韦和楚系的人。

　　“太王太后是被气死的，急火攻心，哪怕是年轻人急火攻心，不死也要休养十天半个月，更何况是太王太后这样的老人！”夏无且叹了口气。

　　言晏点头，这一点他已经从黑白玄翦的言语中分析出来。

　　“为什么不向秦王汇报？”言晏疑惑。

　　夏无且和素问医馆的众人都是苦涩一笑。

　　“并君没来过秦国，不知道秦国的情况，或者说君上可能不知道在咸阳昌平君、昌文君和吕不韦代表着什么。”

　　“最关键的是，太王太后的死，跟我们太医署和素问医馆也脱不了干系。”

　　言晏再次点头，能想到把人气死这种杀人方式，若不是精通医学的人，是很难做到的。

　　因此，楚系和吕不韦若是想要谋害华阳太后，必然是会去问询过素问医馆和太医署的医家大师，更可能直接出谋划策的就是太医署的太医或者是素问医馆的医师。

　　“医师能救人，同样能杀人，高明的医家大师，同样也是最顶级的毒师。”一直没开口的上首位的素问医馆的大师悠悠地叹了口气。

　　“素问医馆教徒无方，出了毒师，就是他给昌文君出的主意，让昌文君在正午之时以公子成蟜的装束出现在太王太后的眼中。”

　　“要知道正午是一天阳气最盛之时，但是对于太王太后这样的老人来说也是精力最卷之时，最容易引起心情的大起大落，从而导致急火攻心，气血翻涌。”

　　言晏皱眉这一点他倒是不知道。

　　正午之时，阳气最盛，不也应该是精力最旺盛之时？

　　不过言晏也没有插嘴。

　　“君上知道我素问医馆为什么禁止在子时和午时干活吗？”医家大师反问道。

　　“午时是因为阳气太盛，过度劳累，很容易中暑，子时就不知道了。”言晏摇头。

　　“子午是一天的两个分界线，子午觉一个时辰能顶得上其他时间的两个甚至三四个时辰。”

　　“学到了！”言晏心底暗道，虽然不懂其中原理，但是那可是医家的大师亲口说的啊。

　　“所以，那个毒师叛徒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医家大师气愤且无奈的说道，他们知道急火攻心能让人重伤甚至死亡，但是却从未想过用这种手段去杀人，反而是尽力避免这种事情在救治过程中发生。

第492章 优秀有时候也是一种错

　　“太王太后说过，她做了十六年的楚国公主，但是却是几十载的秦人妇，这一辈子都没有对不起过秦国，唯独在成蟜案上做错了。”

　　“这也就成了太王太后的心结，这一点整个秦国都知道，包括大王都知道，为此，大王禁止任何人在太王太后面前再提起。”

　　言晏这下终于明白了，以华阳太后这么多年的经历，怎么会突然心情起伏，气血翻涌了。

　　就因为昌文君在一个老人最困倦的时候，以老人最不愿直面的心结的方式出现在了华阳太后面前，勾起了老人的心结，最终没能面对内心的愧疚，而急火攻心。

　　然而，言晏最疑惑的地方还是昌文君和吕不韦他们为什么要杀了华阳太后？

　　吕不韦要杀华阳太后他能理解，毕竟整个秦国对吕不韦威胁最大的就是华阳太后，也是吕不韦最大的政敌。

　　可是楚系能在秦国活的这么滋润就是因为他们全都是荫庇在华阳太后这棵大树下乘凉的啊。

　　只要华阳太后还在一天，他们就能活的很好，很润。

　　华阳太后一死，是狼是狗都能冲上来咬他们一口了。

　　楚系这么傻的吗，居然自毁长城。

　　“楚系为什么要害华阳太后？”言晏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因为楚王。”荀子也终于开口了。

　　“楚王？”言晏更加疑惑了，怎么又扯上了楚王。

　　“迁都寿春之后，春申君门客李园将自己的妹妹送入宫中，怀胎十月，诞下王子，熊悍。”

　　“最近这些年，在春申君和李园的扶持下，楚王有意封李环为王后，熊悍为太子。”

　　荀子缓缓解释着，他这些年就在兰陵，所以很清楚楚国发生的大事。

　　按理说昌平君是楚王在秦为质时所生，而且还是与秦国公主，秦昭襄王之女所生，地位血脉都纯正尊崇无比，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在儒家推行的嫡长子继承制的宗法下，最应该做的就是将昌文君接回楚国，立为太子，而不是让昌文君继续在秦国呆着，为质。

　　没错，现在的昌平君在秦国其实还有一重身份就是质子。

　　只不过因为有姑母华阳太后的保护，没有人把他当成质子，还让他参与朝政，更成了大秦相国。

　　“所以，昌平君是被出楚人陷害的？”言晏目光眯了起来。

　　这样似乎就解释得通了，有人不想让昌平君活，所以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只要华阳太后死，还跟昌平君有关，那么昌平君不但失去了自己的保护伞，还要承受来自嬴政的怒火。

　　两個debuff的叠加下，昌平君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更别说是回到楚国。

　　“不只是春申君、李园等熊悍一脉的人想要昌平君死，就连楚王也要他死啊！”荀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楚王也要他死？”言晏呆住了。

　　一个父亲居然想要害死自己的孩子，还是一个自己跑路了，然后丢下的孩子。

　　不说弥补亏欠，哪怕只是一点关心也是一个父亲才该有的样子吧？

　　虎毒尚不食子，楚王这是要做什么？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在楚国，流传着昌平君要卖楚国的流言，说昌文君贪恋秦国的权势，又是秦人养大的，身上还流有秦人的血，一旦让昌平君成了太子，将来继承楚王之位，就会直接把祖宗基业卖给秦国。”

　　“尤其是在吕不韦罢相后，昌平君更是成了秦国的相国，这就让楚王更加相信流言了，所以才会着急想要立年幼的熊悍为太子。”

　　荀子继续说着楚国的秘辛。

　　“那也用不着害死自己的长子吧？”言晏还是无法理解楚王的脑回路。

　　“身为长公子，不为楚国出力，却给大秦出力，这就有了取死之道！”荀子平静的说着，然后补充道，“这话就是楚王说的。”

　　“啊？”言晏惊掉了下巴，这父亲是亲爹？

　　“昌平君在秦国做的越优秀，楚王只会越发厌恶。”荀子无奈的说道。

　　说实话，实际上他也有些理解不了啊。

　　昌平君在秦国之所以如此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不就是想向天下展示他的优秀，让楚人、楚王知道他的优秀，有能力执掌楚国？

　　昌平君在秦国出任相国，回到楚国之后，以他在秦国的地位和人脉，也会让秦楚的关系变得融洽，为楚国谋求到更多的利益。

　　结果，昌平君现在的努力，在楚人和楚王眼中看来居然是在认贼作父，卖国的行为。

　　“昌平君知道吗？”言晏迟疑了一下，莫名的有些心疼昌平君了。

　　“不知道！”荀子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不久前，秦王突然疏远了昌平君，而后华阳太后出面，禁止昌平君再接触楚国来使，暗中还杀了不少人，才让秦王重新信任昌平君。”

　　言晏脑补了许多，大概补全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了。

　　昌平君是真的在为秦楚修睦而努力，甚至为此暗中派人窃取并州血骑的训练之法，送给楚国。

　　不过这个计划被李信发现，然后中止了。

　　也正是因为这事，嬴政疏远了昌平君，而华阳太后人老心不老，出面调谐了君臣的不和，同时不愿昌平君重蹈覆辙，也不愿昌平君再做出损害秦国利益的事，从而杀掉了很多来自楚国与昌平君接触的人。

　　算是变相的将昌平君保护起来。

　　可是这就出现了一个信息差，楚国知道了派出的人被杀后，第一反应就是昌平君叛国，所以才能精准的击杀了那些楚国的间者。

　　没人会想到是身居深宫的华阳太后出手所为，将锅都丢到了昌平君身上。

　　昌平君没了与楚国的联系，自然也就无法解释了。

　　楚人也不再信任昌平君，在秦国所有事也都转交给了昌文君，所以从头到尾，昌平君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甚至很可能害死华阳太后的人都还是昌平君的人，只不过昌平君同样是被瞒住了。

　　因为真正施行计划的人是昌文君，昌平君的亲弟弟。

　　因此，昌文君用昌平君的人，那些人也没有怀疑过，以为是得到了昌平君的授意，而昌平君如果真的要做这事，也不可能亲自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