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2，奋斗在路易十四时代 第402节

　　“仅仅是困难？”约翰德维特似笑非笑起来。

　　“我们终将克服它！”皮特一脸严肃回道。

　　“国家终将克服它，但VOC，不一定。”约翰德维特摇摇头：“应该说，VOC会死在黎明前。”

　　“您有些悲观了，我们刚刚赚了四百万利弗尔，这笔钱可以造出一个巨大的舰队，我们一定会夺回非洲！”皮特毫不犹豫回道。

　　“那么，舰队开始建造了吗？”约翰德维特反问道。

　　“呃…如果有必要…”皮特又支支吾吾起来。

　　“现在没有必要吗？”约翰德维特反问道：“加莱正在夜以继日的造船，VOC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呃…我们会尽快召开17绅士的会议，表决通过后，立刻开始建造我们的舰队！”皮特连忙回道。

　　“安德里斯先生一定会投反对票。”约翰德维特打断他：“也许还有更多人反对，那么，您又该怎么办？”

　　“这个…国家？”皮特露出尴尬的神色。

　　“国家也没有足够的船，国家甚至没有足够的钱。”约翰德维特摇摇头：

　　“我们也不可能，同时挑战英吉利跟法兰西，那样一来，我们就别想再通过加莱海峡！”

　　“我们…我们拥有世界最强大的海军！”皮特提高声音：“我们无所畏惧！”

　　“我们有所畏惧。”约翰德维特瞟了他一眼：“其实，比起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我们本可以付出更少一些。”

　　“呃…您…您这是…什么意思？”皮特脸色一变！

　　“我把您当成朋友，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您。”约翰德维特摇摇头：

　　“您作出符合友谊的选择，您将继续拥有我的友谊；您作出不符合友谊的选择，那么，我不会挽留。”

第555章 穷途末路（求月票）

　　说什么“符合友谊”？

　　皮特分明听到，约翰德维特在说：符合大议长的利益！

　　他真想对他臭骂一顿，再摔门而去！

　　但…他突然发现，离开VOC，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了，自己…恐怕得罪不起一位大议长。

　　可让他自己辞退自己？

　　简直是痴心妄想！

　　别人都不敢让他下台，约翰德维特竟然要他自己下台？

　　皮特可以拍着胸口说，自己是VOC的大功臣，谁也不能这么对自己！

　　没错，谁也不行！

　　可…如果有一天，VOC没了呢？

　　那自己的余生，将只有噩梦…

　　“我为VOC立过功、流过血…”皮特越发支支吾吾起来。

　　“没人否认您的话。”约翰德维特淡淡回道。

　　“我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VOC！”皮特咬咬牙回道。

　　“那您，就不能再为VOC做一点事？”约翰德维特反问道：“很多人为VOC、为国家付出生命，而您甚至不需要付出太多…”

　　“很多！这很多！”皮特猛的站起身来：“这就是我的一切！”

　　“那您更有责任保护它。”约翰德维特淡淡回道。

　　“他是个法国人！该死的法国佬！”皮特往身后一指：“你应该保护我，而不是向他低头！”

　　“如果他说，给我们加莱可可配方、放弃这个官司的条件，是让我辞职，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约翰德维特理直气壮回道，反正阿方斯没这么要求…

　　“…”一句话，把皮特堵的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约翰德维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甚至于，他这么逼着自己辞职，不也是为了他自己能连任？

　　但…皮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没错，小伊莱亚斯会支持自己，可他支持自己的前提，是VOC能为他赚钱；如果再支持下去、VOC就没了，那小伊莱亚斯，怕是要带头卖了自己！

　　“法国佬正在蚕食我们的市场，鲸吞我们的财富，而这个国家，本就没有几个人，还愿意站在他的对立面…”

　　皮特又变得愤慨起来：“我如果放弃，这个国家还有救吗？这个国家离贫穷还有多远？”

　　“您离开VOC之后，可以考虑去西印度公司，也可以考虑到市政厅工作，您的才华不会被埋没，不是么？”约翰德维特双手一摊回道。

　　“什么？！！”皮特的脸色又是一变：“离开VOC？不…我没有这个打算…我可以…可以去当殖民地的总督，巴达维亚、或者是开普敦…”

　　“我们正在讨论…您离开VOC之后的计划。”约翰德维特眼睛微微一眯！

　　笑话，只是把皮特踢出VOC，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不伤害皮特的决策了；以阿方斯刀子架到荷兰的脖子上的气势，他就是让皮特背着叛国罪上绞刑架，约翰德维特都得照办！

　　“…”皮特瞪大眼睛：这就是小伊莱亚斯说的、约翰德维特会支持自己？！！

　　“您的才华不会被埋没。”约翰德维特重申了一遍：“但您应该尽快做出决定，保护VOC的利益不受损害，您知道的，股价每天都在下跌！”

　　“大议长先生，我…”皮特脸色数变，最终还是选择服软：“我…可以退下来，但，我依旧希望留在VOC…”

　　“留在VOC，再拖累更多的人？”约翰德维特脸色一沉：“您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的后人，也留一条退路？”

　　皮特脸色更是大变！

　　约翰德维特都扯到自己后人身上了，哪还有自己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还是那句话，您自己作出决定，让所有人能下台、所有人好办事，那您好我好大家好。”约翰德维特摇摇头回道：

　　“这是一个由不得人的时代，没有人不能被牺牲，您如此，我也如此。”

　　“我们拥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皮特开始歇斯底里起来，什么叫没有人不能被牺牲？那他为国家、为VOC作出的贡献与付出，有什么意义？

　　“这说明，我们还不够强大。”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真正的强大，应该是阿方斯那样的，我说什么，你不想听、也得听！

　　“既然你们什么也不做，我这就去见安德里斯先生，我想问问他，我错在哪里！”皮特冷着脸站起身来。

　　“他跟我，跟小伊莱亚斯说，我们错在，选错了对手。”约翰德维特淡淡回道：“我现在明白了，他说得没错，我们没想明白，我们面对的敌人，是多么强大且狡猾。”

　　“告辞！大议长先生！”皮特冷着脸，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我依旧建议，您选择去西印度公司，现在他们的经济状况很糟糕，国家愿意帮他们走出困境，予以相当的扶持政策！”约翰德维特喊了一句，他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然而，皮特没有搭理他，径直开门离开…

　　一出门，皮特就乘着驳船，直接赶往阿姆斯特丹，他还是要去见安德里斯一面。

　　他想过了，他可以为了让更多人好下台、自己主动退位，但该给的好处，半分也不能少！

　　这么多年来，他为VOC创造了上亿盾的效益，就因为一个阿方斯，所有人就把他像垃圾一样丢出去，谁咽得下这口气？

　　只可惜，他终究要失望了…

　　…

　　比克家族府邸门口。

　　杰拉德亲自走出家门，笑眯眯的向等在门口的皮特伸出手来：“抱歉了，皮特先生，父亲知道您为什么来找他，但很抱歉，我们爱莫能助。”

　　“安德里斯先生想让我下来，这可以，但我希望能有一个交代。”皮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本以为，约翰德维特的态度很恶劣，却没想到，安德里斯的态度更恶劣！

　　“您还是没有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杰拉德淡淡的摇头，皮特不就是想来要补偿的？可以，去董事会提要求，别来比克家族门口要饭…

　　“杰拉德少爷，我为VOC立过功、流过血！”皮特沉着脸回道。

　　“当然！每个人都知道！”杰拉德嘿嘿一笑：“我们已经想好了，一定要给您一份表彰，铸造一个精美的金杯！”

　　皮特的拳头顿时就攥紧了！

　　金杯！

　　这是他们打发功勋者的最佳手段，用荣誉包围对方，而不是给一大笔钱；现在，这个金杯也发到自己手里…

　　试问，一个几磅重的金杯、能值几个钱？而他要的，又岂止是这几千盾？

　　“杰拉德少爷，这也是安德里斯先生的意思？”皮特的脸色沉的滴出水来！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您知道的，我加入公司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知道，这一定是最高荣誉的表彰！”杰拉德嘿嘿一笑：“您说是吧？”

　　“我听说您也去了加莱，不知道…您为何没有带回加莱可可的配方呢？”皮特突然问道。

　　“呃…您这是…什么意思？”杰拉德眼睛微微一眯，想搞事？

　　“您信不信，没有我，谁也拿不到它？”皮特冷笑起来。

　　“是么？”杰拉德的脸色也是一沉：“皮特先生，您是一个事务官，您的本职工作就是让公司变得更好！

　　您太自大了，您以为VOC没了您，就不会转了吗？您以为VOC没了您，它就要崩溃了吗？您想太多了！

　　我奉劝您一句，在更多的人对您不满之前，给大家一份体面，也给自己留一个体面！”

　　把自己堵在门口吃闭门羹，这叫体面？

　　皮特嗤之以鼻，他现在算是看透了，资本家永远是资本家，除了钱，什么都不用谈…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没什么好说的。”皮特重新戴上帽子：“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看到，我远比你们想象中的更有价值！”

　　“很好，我们拭目以待！”杰拉德冷笑起来。

　　皮特什么也没说，就此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丧家之犬，还敢对着主家乱吠？”杰拉德冷笑着，转身就往家里走：“下次他再来，不必汇报，直接赶走！”

　　“是！少爷！”看门人连忙一礼，心里却为皮特感到悲哀…

　　离开比克家族府邸的皮特，还真有几分丧家之犬的悲凉感。

　　他一路沿着运河前行，可来到VOC的阿姆斯特丹办事处门口时，犹豫再三，终究没有颜面走进去，只得继续向前走去。

　　连办事处都不敢进，自然也不会再进入VOC旗下的商店、商行；他就这么一路往前走，一边思索着，自己还能去找谁？

　　安德里斯确实不是VOC最大的股东，甚至连前三都算不上，但他却是阿姆斯特丹最大的股东。

　　他不愿意见自己，再去找其他人，除了给别人添堵，大概就是给自己断后路了。

　　就这么左思右想着，他一口气走到了运河的终点，艾湾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