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2，奋斗在路易十四时代 第422节

　　“是吗？我倒是没想过，喝酒竟然还能喝出性格来。”尼尔嘿嘿一笑：

　　“法兰西热爱白兰地，而荷兰热爱琴酒，原来是不同的酒水，造就了不同的民族。”

　　皮特眼睛微微一眯，尼尔这一句，同样是机关算尽！

　　众所周知，琴酒比白兰地更苦涩、更猛烈；尼尔说这句话，就强调了荷兰人更能吃苦、更愿意吃苦。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很显然，他真正要说的是：既然你们荷兰人吃得了苦，那就再吃些苦头吧！

　　这也就意味着，约翰德维特这个逼没装成，反倒把主动权给丢了：是你说你能吃苦，那我给你苦头吃，不正是你要的？

　　“您觉得呢？”吃了个瘪的约翰德维特，没敢硬碰硬的接茬，转头看向皮特。

　　“以我个人的品味，我觉得波尔多红酒，才是最适合我的。”皮特淡定回道，谁爱吃苦就谁吃苦去，反而我是不吃苦的！

　　“哈哈！那您可要多喝一点！”约翰德维特尬笑着，把话题就此打住。

　　倒不是他没办法狡辩，只是在这个时候，耍嘴皮子已经没啥用了。

　　尼尔只代表他本人，但他对荷兰的强硬态度，就是阿方斯的态度的倒影；无论约翰德维特多会说话，阿方斯的强硬态度，都不会有所改变…

　　“尼尔先生这一次，打算来荷兰多久呢？”约翰德维特看向尼尔，又问了一句。

　　“可能明天就要离开了，不过，很快就会再次来访的。”尼尔嘿嘿一笑。

　　“哦？”约翰德维特眉头一挑：“您的意思是？”

　　“您可能还不知道，加莱镇很快就会晋升为加莱市了。”尼尔笑眯眯回道：

　　“为了更好的消除、当初布洛涅子爵叛国的影响，国家决定将布洛涅一分为二，布洛涅东部地区设立新的加莱市。”

　　“加莱市？布洛涅东部地区？”约翰德维特眉头一挑：“敦刻尔克？！！”

　　“没错，敦刻尔克。”尼尔点点头：“大家都知道，作为一个自由港，敦刻尔克港过于散漫自由、以至于影响了整个北海的商业秩序。”

　　“这么说…阿方斯先生，有意整顿秩序？”约翰德维特的脸色开始变了，他就知道，阿方斯问“海洋自由法”，就是为了玩一次“大的”。

　　只是，他没想到，阿方斯会玩这么大，竟然打算统一整个敦刻尔克的海盗，制定新的秩序？

　　“没错，维持秩序，是稳定发展的前提嘛。”尼尔笑眯眯回道。

　　“说的是，维持秩序，总是好的嘛！”约翰德维特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渔季吧。”尼尔淡定回道。

　　“渔…季？！！”约翰德维特的脸色，又是一变！

　　每年的6月-12月是北海的鲱鱼丰鱼期，受洋流影响，每年5月初，北大西洋的鲱鱼群开始南下，最终环绕英伦三岛一周，重返大西洋。

　　鱼群自五月份途经法罗群岛、六月份途经奥克尼群岛，一路贴着多格浅滩，巡游到十月底，就能抵达大雅茅斯海域。

　　这就导致了，对英国人、荷兰人来说，渔季是从6月份开始的，但对于一向只能在近海捕鱼的法国人来说，渔季是从10月份开始的。

　　但现在…尼尔说管理敦刻尔克的秩序要从渔季开始，而他又说了，很快就会再次来访，那显而易见，他口中的渔季，就是六月份。

　　那也就意味着，法国人不再蜗居加莱海峡，而是要深入北海，甚至是深入到北大西洋，跟荷兰的捕鱼船队正面抢饭吃！

　　“法国似乎不具备远洋捕捞的技术跟船只吧？”皮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是说，阿方斯先生有意开发渔船？”

　　“法兰西的人口，占据了环北海国家总人口的60%，在北海的捕鱼业，却只占了3%甚至更少的份额。”尼尔摇摇头回道：

　　“这也就是使得，敦刻尔克是守着金山银山、却在饿肚子；阿方斯先生认为，整顿秩序的第一步，就是让他们有饭吃，吃饱饭。

　　没错，我们没有渔船，也不具备远洋捕鱼的能力；但我们愿意跟具备条件的国家合作，只要是我们能做的，我们都愿意去做。”

　　这句话，让约翰德维特的脸色，越发苍白！

　　什么叫“具备条件”的国家？

　　在北海地区，真正有本事去深海捕鱼的，就只有荷兰、英国跟丹麦-挪威；而英国、丹麦-挪威还处于原始捕捞阶段，真正称得上“捕鱼业”的，其实只有荷兰一家。

　　那荷兰愿意跟法国合作吗？愿意把自己手里的饭碗，分一半给法国吗？

　　很显然，不乐意。

　　然而，按阿方斯一贯的作风，他不要别人觉得怎样怎样，而是要他自己觉得该怎样；荷兰人乐不乐意让法国人参与进来，他无所谓，也由不得荷兰人拒绝！

　　当然了，荷兰人可以用武器来反抗，甚至不惜对法兰西宣战；可如果荷兰人要跟阿方斯死磕，阿方斯就要拉着英国人一块上了…

　　“荷兰已经拥有全链路的捕鱼工业了，从捕鱼、腌鱼再到卖鱼，从造船、捕鱼工具一直到水手，我们并不需要别的东西。”约翰德维特想了想，这才试探着回道。

　　“但我们能解决你们没解决的问题。”尼尔笑眯眯回道：“比如…英国人。”

　　“我们准备了一支庞大的护航舰队。”约翰德维特回道：“我们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是的，阿方斯先生听他的朋友说了，您英明的选择了德o勒伊特将军。”

　　尼尔笑眯眯回道：“可您还是低估了英国人的狡猾，他们正在联合起来，要用小船来对付荷兰的捕鱼船队。”

　　“小船？”约翰德维特眼睛微微一眯。

　　“当然，我知道，自从阿方斯先生推出“海盗屠杀者”速射炮后，渔船不再畏惧小海盗船。”

　　尼尔淡定回道：“可渔船太慢了，两节甚至三节的航速，只要在夜里被追上…”

　　约翰德维特嘴角狠狠一抽！

　　听听尼尔这话，他是在说英国人，还是在说他们自己？连怎么对付速射炮、怎么对付低速船只，都了然于胸！

　　可约翰德维特又能怎样？这是荷兰渔船固有的硬伤，他们为了拥有巨大的体型去深海捕鱼，就只能牺牲航速；而这个硬伤，就给了鬣狗们肆意妄为的机会。

　　没错，他们有护航舰队，可德o勒伊特的舰队只能应对大规模来袭的敌军舰队，那些像鬣狗一般肆意流窜的恶棍，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瞧，即便是德o勒伊特将军，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难题，不是么？”尼尔嘿嘿一笑：“所以，你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那么…阿方斯先生认为，你们可以给我们什么样的帮助？而我们，又该如何回报这份帮助？”约翰德维特似笑非笑问道。

　　“事实上，我这一次只是恰巧路过，真没想到会遇上皮特先生，并被引荐到您这儿来。”尼尔却打着哈哈：“正因此，我并不能代表阿方斯先生本人的意见。”

　　“是么？”约翰德维特眼睛微微一眯，瞟了皮特一眼；傻子都知道，这两个人是一块来海牙的，还在这儿跟自己装？

　　“渔季就快到了，相信阿方斯先生，应该有一些安排了吧？”谁知，皮特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约翰德维特的眼睛就眯得更深了！

　　他看得出来，皮特跟尼尔也处于勾心斗角的阶段；尼尔不是主动来海牙的，但把他带到这儿来的皮特，也不愿意主动坦诚自己要为阿方斯工作。

　　显而易见的，皮特希望尼尔代表阿方斯，在自己面前摆出要庇护皮特的态度；可尼尔却始终避而不谈，明明代表着阿方斯，却一副我只是自己随口说说的态度。

　　这样一来，约翰德维特反而不好继续压迫皮特了，免得还三心二意的皮特，进一步被推到阿方斯那一边。

　　“是啊，尼尔先生，您不妨先说一说，您本人对此有什么看法？”想通这一切的约翰德维特，也跟着把目光投向尼尔。

第582章 饭碗之争（求月票）

　　“要说…我个人的想法…”尼尔眼珠子一转，看了看皮特，又看了看约翰德维特：“确实有一些，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当讲！当讲！”约翰德维特笑眯眯的给尼尔添了酒水：“聊天嘛，什么都能聊。”

　　“众所周知，在阿姆斯特丹，一条鱼从被捕捞到上桌，需要缴纳36种税…”尼尔眨了眨眼睛。

　　“38种。”皮特矫正了尼尔的话：“很快就会再增加一项护航的特别税。”

　　“那就38种。”尼尔撇撇嘴道：“这就使得，一条鲱鱼，如果从海上被打捞上来，直接在码头生吃的价格，比做成一道美味佳肴再出售，要便宜了两倍的价格。”

　　“嗯…”约翰德维特点点头，事实上，这个差价可能有4-5倍之多，因为餐馆也要赚钱…

　　“如此昂贵的价格，使得人民愿意生吃鲱鱼，或者不愿意买活鲱鱼，而是等它死了、甚至快臭了再买。”尼尔继续道：“当然了，也有很多人宁愿买一桶腌鲱鱼，全家吃上一个月。”

　　“没错。”皮特也跟着点点头。

　　“这就是对财富、对资源的极大浪费。”尼尔摇摇头道：“倒不如一开始，就把鲜鱼卖给我们，你们只把死鱼运回荷兰。”

　　“…”约翰德维特眼睛顿时瞪的老大！

　　这说的是人话？嫌荷兰人把鱼卖的太贵，干脆只给他们卖死鱼？把鲜鱼卖给法国人？！！

　　“您没有听错，把所有的鲜鱼都卖给我们，让渔民赚一笔，他们可以继续去打鱼，把剩下的死鱼卖给鱼贩子，随鱼贩子去折腾。”

　　尼尔显得很理直气壮：“我们没有那么多税收，人民愿意吃鲜鱼，也吃得起鲜鱼。”

　　“但鲜鱼的税收，与死鱼大不相同！”约翰德维特郑重的摇了摇头：“只在国内贩卖死鱼，对国家的税收影响很大。”

　　“那可不一定，大议长先生。”尼尔摇摇头：“死鱼不能生吃，所有人都必须烹饪；原来他们在码头买鲜鱼生吃、这其中损失的税收，会在烹饪死鱼的成本上收回。”

　　“…”约翰德维特看着越发不说人话的尼尔，真不知道怎么吐槽才好。

　　“最重要的是，我们搞定了英国人，荷兰的渔船就可以安心打鱼，获得丰收。”尼尔双手一摊：“鱼多了，国家的税收，肯定会增加的。”

　　“那我们仅仅是把鲜鱼卖给你们，就可以了？你们就愿意为我们提供帮助？”约翰德维特瞟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为了让英国人不惹事，我们不得不花钱贿赂他们。”尼尔叹了一口气：“因此，所有的渔船，需要向我们缴纳一成的收获。”

　　“所有的渔船？一成的收获？！！”约翰德维特脸色一变！

　　来戏肉了，每条船都要收一成的鱼获，比起任由英国人洗劫的成本，也便宜得有限…

　　“这并不多，大议长先生。”尼尔娓娓道来：“我们收所有的鲜鱼，鲜鱼的价格可比死鱼高多了；

　　众所周知，鱼每时每刻都在死，你们在海上把半死不活的鱼卖给我们，可是卖的鲜鱼的价格，所以你们一点也不亏；

　　再说了，在海上把所有的鲜鱼及时卖出去，渔船就可以回海上打鱼，而不是千里迢迢的回到岸上卖鱼，这也非常划得来。”

　　“如果渔船在海上把鱼卖了，我们如何征税？”约翰德维特皱了皱眉头问道。

　　“大议长先生，难道荷兰渔民把鱼送到英国跟法国销售的时候，也向荷兰纳税吗？”尼尔的声音顿时提高了。

　　一句话，把约翰德维特堵的无话可说。

　　这倒是大实话，那些渔民把鱼送到英国、丹麦甚至法国去销售的时候，并没有向荷兰纳税；但他们是荷兰人，赚到的钱会在荷兰花，兜一圈，该交税的时候，还是得交。

　　可尼尔这个套路，也没有影响荷兰人赚钱，他们在海上买鱼，也是向荷兰人付钱的；去英国、去法国卖鱼是卖，在海上卖鱼，它不也是卖？

　　当然了，直接海上批发，跟到岸零售，它肯定是有差价的；问题是，尼尔他们要赚的，也是这一笔差价！

　　约翰德维特可以反对吗？可以，但不让他们赚差价，阿方斯也不是没招：他可以耍花招，禁止荷兰人在法国卖鱼！

　　到那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荷兰人恐怕损失会更大！

　　“那阿方斯先生又如何保证，英国人会遵守这项规则，不再破坏我们打鱼呢？”既然没办法赶走这群法国佬，约翰德维特也不得不考虑跟他们合作的可能。

　　“当然会很困难，但事在人为，我们愿意尝试着去做。”尼尔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让约翰德维特差点信了他的鬼话…

　　但，终究还是差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