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2，奋斗在路易十四时代 第593节

　　“我很小就出海了，几乎没什么在陆地上待着的记忆。”皮特转过头来：“我出生在圣马洛，赫赫有名的海盗之城。”

　　“海盗之城圣马洛？”华莱士眉头一挑：“你是海盗的后人？”

　　“谁知道？”皮特耸耸肩道：“在我的印象中，整个小城就没有富人，那儿不是穷得叮当响的水手、渔民，就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海盗；

　　我才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是孤儿了，在圣马洛、只能靠偷东西过活；稍微大一点，就开始跟着渔船出海，但吃得差干得多，多少次差点死掉；

　　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跟着商船出海，名义上是跑船，其实吧，就是打杂跑腿；遇上海盗，货物被抢了，自己也被海盗拉了壮丁。”

　　“然后呢？”华莱士问道。

　　“我想当个好人啊！”皮特耸耸肩：“一有机会就跑，运气好，两次被抓，两次都逃出来了。”

　　“那你…怎么又变海盗了？”华莱士一脸古怪，这都跑了两次了，怎么还被抓？

　　“在码头搬货，工头不发薪水，火气上来，就拿刀子把人捅了。”皮特淡淡回道：“人没死，但我不知道，匆匆跑了，落海为寇。”

　　“然后就大杀四方？”华莱士的表情更加古怪。

　　“狗屁！”皮特撇撇嘴：“那时候胆小得很，就知道躲在后面，哪怕分不到钱，至少不用送命。”

　　“嘿…你现在的胆子，可比谁都大！”华莱士坏笑起来。

　　“因为一直当怂包，我总是被海盗赶下船，去投奔另一条海盗船；直到三年前，我意外的上了另一位船长的船。”

　　皮特望着海面，露出怀念的神色：“他说，他想要有脑子的水手；我怕死嘛，我觉得，这也算一种脑子，我就去了。”

　　“然后？”

　　“我们横渡了大西洋。”皮特的表情很是莫名：“三个月！我们在海上飘了三个月！横跨一万海里的大洋，去了新大陆。”

　　“我好像听说…在海上，超过一个半月，就会出现伤亡？”华莱士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没错，我们出发的时候，是82个人，到的时候，只剩下12个。”皮特点点头：“整条船的人，包括船长大人，全都只剩下一口气。”

　　“那…你们后来…”华莱士的表情越发严肃，82个人只剩下12个，这是什么惊天的死亡率？

　　“我们战胜了大海、风暴跟死亡，我们从此无所畏惧。”皮特的表情却很释然：

　　“出发之前，我仅仅是怕死，但抵达新大陆之后，我终于明白，生命真的很珍贵；人可以为活下来，做到无数本以为做不到的事。”

　　“听你这么说，我都想横渡一次大西洋了。”华莱士嘿嘿一笑。

　　“然后你会死在半路上。”皮特瞟了他一眼：“就算现在的我，也没有必然活下来的把握。”

　　“哦…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当真…”华莱士迅速改口，人可以莽，但不能犯傻啊！

　　“现在这儿什么也没有，咱们要是一直窝在这小地方，很快就被时代给抛弃了。”

　　皮特话锋一转：“我没出海前，就觉得全世界都跟圣马洛一样；出海之后，又觉得全世界就是各种港口，有点差别，但不多；

　　可等我到了加莱，我才知道，世界真的很大，数以万计的商品，奢华的宫殿、服饰，美人美酒…说不完数不清的各种享受…”

　　“你是为了享受，才离开城堡？”华莱士又是眉头一挑：这说的是人话？

　　“当然不是，我是为了把这儿建设得更好！”皮特回答得理直气壮：

　　“如果爱丁堡变成加莱那样的大都市，每天帮我们赚大钱，还能有各种各样的商品任我们挑选，我们又何必跑到加莱呢？”

　　“现在城堡也有钱啊！”华莱士奇怪道。

　　“你管你们那几万英镑叫有钱？”皮特直翻白眼：“等你到加莱，你就知道，什么叫有钱了…”

　　“…”华莱士张了张嘴巴，不知道怎么反驳…

　　“二位聊什么呢？”背后传来安德森的声音。

　　皮特跟华莱士一回头，这才发现，安德森正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不远处的桅杆前，不紧不慢的喝着呢。

　　“聊以前出海的事。”皮特转过身来：“我到了伦敦后，就会直接转船回加莱，您是什么打算？”

　　“今天星期三了，我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沙龙晚会，我得在伦敦再呆两天。”安德森摇摇头：“到时候，你替我先给老爷送信回去吧。”

　　“没问题，交给我吧。”皮特点点头，朝安德森走了过来：“我想问您一个事儿。”

　　“请说。”安德森摇着酒杯，笑眯眯的看着他。

　　皮特回头望了华莱士一眼，这才说道：“您在爱丁堡待了几天，觉得这儿怎么样？”

　　“一般般，说不上好，倒也不坏。”安德森似笑非笑回道，心里却嘀咕起来：这个皮特，怎么突然问自己这些？

　　“其实苏格兰这边，也有很多东西可以发展成商品的，码头也可以建设起来。”皮特继续说道：“邦妮在这儿也很有影响力…”

　　“你是想要发展这里？”安德森这才明白，皮特这是开始为莱斯利家族考虑未来了？

　　“没错，我们想把这儿发展起来！”皮特用力的点点头，又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您觉得，阿方斯先生…愿意来投资么？”

第798章 皮特的奋斗（下）（求月票）

　　安德森眼睛微微一眯，就这么看着皮特。

　　他们在苏格兰待的这几天，安德森可是到处溜达的，自然知道，这儿有很多土特产，而且物美价廉、很有希望开发成畅销品。

　　有这样的条件，安德森又不是傻子，自然也希望利用起来，狠狠赚上一笔；可皮特意外的搭上莱斯利女爵的路子，让他有些头麻…

　　皮特是弗朗索瓦的铁杆，也可以看做尼尔的亲密伙伴，有这样的好买卖，他肯定是通过费尔岛、走共济会舰队的路子自己赚钱；

　　再加上阿方斯之前的反腐调查，已经把安德森打疼了，他就算想捞钱，也不想捞过界、跟尼尔闹出矛盾。

　　然而…眼下是皮特主动找他啊！

　　推出去，皮特大不了去找尼尔，兜一圈，大概率还是能弄到阿方斯的投资；可他呢，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在苏格兰赚大钱了…

　　“您觉得…阿方斯先生不会投资？”见安德森始终沉默不语，皮特露出惆怅的神色。

　　他也知道，阿方斯连费尔岛都不打算怎么投资，更别说投资苏格兰；再说了，就算阿方斯投资了，那是阿方斯说了算，还是皮特他们说了算？

　　“不不不…老爷肯定愿意投资…只是，投资多少的问题，又能做多少事的问题。”安德森突然笑了起来。

　　“哦？”皮特眼睛一亮：“您…方便说得更清楚些么？”

　　“咱们自家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安德森微微一笑：“你拉投资，是为了女爵大人吧？”

　　“嘿嘿…”皮特尬笑起来：“阿方斯先生也能赚大钱的嘛…”

　　“咱们这么说吧，来之前，老爷就安排了酒业联盟的事，这是一项大投资；

　　另外，我还听说了，老爷打算在约克郡、爱丁堡跟费尔岛建立一条新的黄金航线…”安德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透露这个消息，其实是在试探皮特；如果皮特知道这件事，他就把事情推到尼尔身上；如果皮特不知道，他才会接着往下说…

　　“黄金航线？！！”皮特急忙问道：“是什么样的黄金航线？”

　　“从约克郡运输补给品到爱丁堡，换取酒水去费尔岛；再从费尔岛运输鱼获到爱丁堡，从爱丁堡运输其他商品去约克郡。”

　　安德森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有这条航线，老爷不需要投资什么，赚钱也赚的飞快。”

　　“…”皮特顿时无语。

　　不用说，这条航线的存在，确实可以给爱丁堡带来不少好处，但…对本地的经济，其实没有太多的振兴作用。

　　费尔岛的鱼获来自大海，渔民们辛勤劳动、赚的多花的少；而约克郡又是英国最大的郡、最丰饶的郡，其产出、经济实力，也是三者最强的。

　　这一看，这黄金航线中的费尔岛、爱丁堡跟约克郡，恰好能对标另一条黄金航线的三个城市：加莱、奥斯坦德跟阿姆斯特丹！

　　那么，显而易见的，夹在中间的爱丁堡，大概率会跟奥斯坦德一样，一直在跟有钱人做买卖，却怎么也发不了财…

　　“我大胆的猜测，这不是女爵大人想要的，对吧？”见皮特一脸便秘的模样，安德森就越发胸有成竹了。

　　“确实不是…”皮特无奈的点点头。

　　女爵到底要啥，皮特不知道，但至少这不是他想要的。

　　在皮特的构思里，他想在莱斯利家族的地盘里建设大量的工厂、交易市场，以此吸引更多的外来人口；

　　等人口多了，他就建设商业街，搭建大片的板房当商店租出去；就像加莱那样，有几辈子也吃不完的房租！

　　什么商业规划、什么经济发展，皮特哪有这份本事？他就觉得收租好，可以躺平了挣钱，他只想发展城镇人口，然后赚租金…

　　“那么…女爵大人希望…老爷怎么投资？”安德森笑眯眯的看着皮特。

　　“怎么投资，这个您跟阿方斯先生，肯定比我们专业多了。”皮特摇摇头，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我就想…能有很多工人、商人、雇员，我们不参与生意，就在码头建个商业区、收租。”

　　“好想法…”安德森嘿嘿一笑，摇着酒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这才笑眯眯说道：“倒也不是大问题，只是…它恐怕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哦？您请说！”皮特一下子来了精神！

　　“要建立商业区、收租，它就需要有大量的商店，品类越多越好，产品越多越好；你说，这需要什么？”安德森笑问道。

　　“商人？”皮特有些不确定回道。

　　“没错，商人，大量的商人！”安德森满意的点点头：“只有足够多的商人，才会有足够多的商品、足够多的商店。”

　　“您是说…我们要想收租…需要的不是工人跟雇员，而是更多的商人？”皮特顿时一愣。

　　想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工人也好，雇员也好，他们虽然是劳动力，却是在工厂、在交易所工作，不一定需要商店；

　　纵然他们也是消费群体，可没有商人，没有品类众多的商品，也无法激起民众消费的欲望…

　　“工人跟雇员当然也要有，他们才能生产商品、交易商品，但不一定需要很多人。”

　　安德森摇了摇头：“不要急着把生意做大，应该是把生意做小。”

　　“这是为什么？”皮特有些想不通，生意都是越做越大的，安德森却说要把生意做小，这是什么道理？

　　“你看，本杰明爵士是做呢绒生意的，整个伦敦的呢绒公会，其实也没几个商人。”

　　安德森压低声音：“这些人赚了很多钱，却只有那么几个商店，毕竟没什么竞争对手，东西不愁卖。”

　　“这…倒也是…”皮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但女爵大人不是商人，她是统治者，她巴不得更多的人开店，交的税多，交的租金多…”安德森笑道：

　　“所以，你们就得把生意做小，所有人都可以做呢绒生意，所有人都可以做鱼获生意，只要有利润，就会有人去做…”

　　“就是…不让人专营，谁都可以做各种各样的生意，这样…竞争激烈了，但商店多了？”皮特眼睛一亮：好办法啊！

　　“没错！”安德森嘿嘿一笑：“放开那些限制，让更多的人可以当商人，做买卖，租金不就有了？”

　　“哈！您说得对！放开限制，商人多了…租金它就多了！”

　　皮特的眼睛越发明亮，可随即眉头又是一皱：“这…想法是好，可苏格兰人不懂商业，也少有能经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