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2，奋斗在路易十四时代 第827节

　　尼尔同样微微一笑：“如果可以，我希望改为邀请您共进明天的早餐、午餐或者晚餐；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哪一顿饭，只要您抽出时间来，我就一定要请您吃一顿；

　　我想，您不会让我等太久吧？就算法国人，一年也才两百多个节假日。”

　　这就是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

　　不过没关系，约翰德维特坚决要把拖字决用到极限：“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在这个周末、在我的家里共进午餐，您觉得呢？”

　　今天才周二，约翰德维特就把午餐约到周末，这一拖就是六天，可谓是敷衍到极限！

　　“我完全没问题。”尼尔耸耸肩，又转头看向弗朗西斯科：“银行可以撑到那会儿吧？”

　　“三天前，我就告诉大议长先生，我们只能再撑一周。”弗朗西斯科淡淡回道。

　　“…”约翰德维特嘴角狠狠一抽！

　　“不会吧？”尼尔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那周末我们谈什么？开一个新银行？还是如何帮人民要回自己的存款？”

　　“只要您愿意，大议长先生一定会为您解答任何问题。”弗朗西斯科很是淡定。

　　“那我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尼尔点了点头：

　　“那咱们先回阿姆斯特丹吧，我这就先把我的存款拿出来，免得银行关门了，让我本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

　　“且慢！”约翰德维特连忙拉住尼尔：“我突然觉得，我这个周四、应该能挤出时间。”

　　“然后？”尼尔双手一摊：“这不会影响我去阿姆斯特丹的行程吧？毕竟…我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把钱取出来。”

　　“我是说，我们会在银行关门之前，就讨论一下…如何保住银行。”

　　约翰德维特越发尴尬：“您不用担心您的钱，更不用急着从银行里面取出钱。”

　　“您…”尼尔一脸认真的看着约翰德维特：“是以国家的名义，为银行做担保？”

　　“我是说…”约翰德维特发现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的，只能开始打擦边球：“我们…应该相信银行，相信弗朗西斯科先生。”

　　“瞧您说的，我从没有不相信弗朗西斯科先生的意思。”尼尔摇摇头：“至于银行，钱放在哪里不是放呢，您说对吧？”

　　压力再次给到约翰德维特。

　　尼尔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要么、约翰德维特现在就给他答复，要么、他就动用全部的力量，从现在开始、全力挤兑阿姆斯特丹银行！

　　这恰恰说明，他们真的很急，一定要逼自己就范，以确保…自己不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这么急？

　　约翰德维特脑筋急转、他必须摸清楚原因，才能决定、如何应对他们？

　　“是丹麦出了事吧？”约翰德维特试探道：“我听说，瑞典人派出了他们最优秀的军事家、弗兰格尔元帅阁下…”

　　“您说到弗兰格尔元帅，我差点忘了，我还给您带了一份礼物。”尼尔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推到约翰德维特面前。

　　“我可是国家的大议长，是断然不能接受贿赂的！”约翰德维特连忙摆摆手：“收起来、您快收起来！”

　　“只是一枚勋章，大议长先生，一份微不足道的礼物。”尼尔轻轻的将木盒子打开，又一次推到约翰德维特面前。

　　盒子里，确实是一枚勋章，而且是铜制的、凸印着“K”的战役纪念章。

　　约翰德维特伸手拿起这枚勋章，“K”下方还有一个战役地点的全文：K?benhavn！

　　哥本哈根！

　　最近一次哥本哈根战役，这是5年前、瑞典人包围哥本哈根时打的；那么…这枚勋章的主人，也是参与了那场战争的瑞典军官！

　　他连忙翻过面来，果不其然，后面还有勋章的拥有者的名字：埃里库斯o斯特林堡。

　　姓氏能带个“堡”的，在瑞典，那至少是两百年的老贵族；而五年前，他就可以得到勋章，那么这个人，现在至少是个中校！

　　按照正常的套路，最珍贵的勋章、会被阿方斯作为收藏品；第二珍贵的勋章，会被阿方斯送给最重要的朋友；

　　而尼尔手里的这一块，至多只能算是第三层级的勋章，也许…是第四层级。

　　那么，中校的勋章都是第四层级，那被共济会舰队击溃、缴纳的最高层级的勋章，那至少得是一个中将！

　　不不不…不对，尼尔是在他提到弗兰格尔后，才拿出这枚勋章的，那么…这个勋章的主人，很可能是上校，而对应的最高层级…上将或是元帅！

　　弗兰格尔被他们击溃了！

　　不可能吧？弗兰格尔啊！瑞典军方当前的顶梁柱，竟然连勋章都被缴获？难不成…弗兰格尔已经被俘、甚至被杀？

　　越想、约翰德维特越是担忧。

　　哥德堡的沦陷，已经从侧面证明，瑞典人真不够他们打的；而马蒂亚斯也给了他们确切的情报，瑞典人的一个舰队、成建制投降了…

　　照这么推算下去，继哥德堡沦陷、舰队成建制投降后，弗兰格尔被击溃甚至俘虏、那也是迟早的事…

　　“您…还有什么疑问吗？”尼尔笑眯眯问道。

　　“…”约翰德维特反复摩梭着手里的勋章，他依旧拿不定主意，既然战事顺利、那尼尔他们，又是在急什么？

　　这一次，尼尔跟弗朗西斯科不再催他，而是悠哉悠哉的端起酒杯，慢悠悠的喝起酒来。

　　这反而让约翰德维特压力更大了：他们到底是故作姿态、还是自己猜错了方向？

　　拿不定主意，又拖延不了时间，约翰德维特只能拿出最后的办法：“事实上，我也考虑过、阿方斯先生的这个提议。”

　　“哦？”弗朗西斯科将信将疑，在他看来，约翰德维特依旧想耍花招，只不过、他这一次是以退为进。

　　“是这样的。”约翰德维特似乎真的考虑过这件事，真的拿了一番见解出来：

　　“以国家的名义，设立一个国家银行，专心运作国家事务、保护汇率、人民的存款跟税金，这确实是好事；

　　但…这里面困难重重。

　　我们都知道，国家银行需要承担征收税金、发放年金的责任，这需要大量的办事处跟办事员，这又需要大量的成本；

　　国家银行不能对国外投资，那么…它能创造的利润也非常低，很难吸引到存款，也难以向企业跟国家提供贷款，又导致收益下降；

　　还有保护汇率，国家银行与商业银行不同，我们没有那么多外汇、也没办法及时跟进其他国家的汇率变动；

　　我们应该如何锚定汇率？又该如何确保，提供的汇率对国家、对人民有利？又如何确保，我们调控汇率的政策便捷有效？”

　　“这就是国家财政部的责任了！”尼尔大手一挥：“我听说，现在国家的财政部长，就是您的舅舅、德o格雷夫先生？”

　　“…”约翰德维特顿时脸色一红！

　　这一切，还得从荷兰的奇葩财政体系说起。

　　由于联省是一个散装政府，几个省份凑份子吃大锅饭，它的财政体系、那也是按各省的体量、摊派比例筹集起来的。

　　既然是各自摊派，那它的大部分税收就是由各省各自开征；如此一来，每个省份的税目、税率都是各不相同的；

　　但…一个国家的不同省份的税目、税率不同，那意味着…全国人民都会选择去税率最划算的地方消费某个产品；

　　比如说，在阿姆斯特丹吃条鱼、要交38种税，而30公里外的霍伦港、它只有24种税，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应该尽可能去霍伦买鱼。

　　最终的结果就是、阿姆斯特丹的税收越高，就越是把更多的人逼到其他地方去买鱼；而卖的鱼越少，他们就需要继续增加税收…

　　这样的恶性循环，导致荷兰的物价不均衡、税收也严重不均衡，还因此、从没有一个税目能按比例全额征收到税金。

　　而这…又进一步导致、税收短缺不够用，国家财政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到处腾挪。

　　而这一切，则造就了又一个奇葩：道布尔斯家族。

第1093章 荷兰的财政体系（求月票）

　　在联省建立之初，深陷八十年战争的荷兰，常年饱受西班牙铁蹄的蹂躏，就连奥兰治家族、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种环境下，他们既没有完善的财政部门、也没有办法设立稳定的征税机构，甚至连自己有几个可征税的城市、都是不确定的…

　　然而，到处用钱的联省，必须有一条勉强稳定的财政收入，来维持联省政府的运转；为此、他们设立了一个“财政总管”的职务。

　　这位总管负责收集各省许诺提供的资金，并且根据国民大会议的命令支付各项开支；

　　另外，他也必须做账，因为许多开支并不是从他掌管的金库中拨出、而是由各省直接支出的；

　　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的是，联省根本没有国家银行，他们没有自己的储备金、一切资金都需要临时去筹备、借贷…

　　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1586年，菲利普斯·道布尔斯接受了莫里斯亲王的任命，成为联省的第一任财务总管。

　　作为共和国的非正式银行家，在资金特别紧缺的时候、他就不得不经常借钱和还钱；

　　这不但要求对他对商业有全面的了解，在金融巨头的圈子里有广泛的人脉和交情，还要冒巨大的风险、以私人的名义去贷款。

　　在那个时候，菲利普斯先以个人的名义向银行家贷款、再把这笔钱借给联省，等联省的资金到位后，再还给菲利普斯、由他还给银行家；

　　如此舍己为国，既让道布尔斯家族赚到丰厚的差价，又得到奥兰治家族的绝对信任，自此、这个职位长期为道布尔斯家族所把持。

　　然而，自1586年到1653年，在经过了长达70年的垄断后，道布尔斯家族遭遇了职业生涯最大的危机：老板没了…

　　奥兰治家族的威廉二世感染小儿天花、短短几天就病死，让奥兰治家族后继无人、大权落入议会派手中！

　　而手握大权的议会派，第一时间，就是炒掉了在联省财政系统上吸血70年的道布尔斯家族；

　　但…烂船还有三千钉，更别说一个在金融圈子有70年人脉的财政家族。

　　在炒掉道布尔斯家族的当年，议会派设立了全新的财政部，但…他们直接被乱成一锅粥的财政体系打败；

　　没有储备金、没有人替政府担保贷款，还有一屁股债要还，财政部长唯一的办法、就是辞职。

　　财政部长自己炒掉自己，这财政部还怎么干下去？没辙、大家只能捏着鼻子，又把道布尔斯家族请了回来。

　　但…议会派绝没有就此妥协。

　　1656年，也就是迎回道布尔斯的第三年，国民大会议第二次任命了财政部长，以国家的名义、接管阿姆斯特丹银行的股东大权；

　　这一手玩的很漂亮，他们拿捏住阿姆斯特丹银行，就算拿捏住一大半的荷兰银行家，至少…他们有了贷款利息的议价筹码；

　　此后，国家贷款利息每年都下调一次，从6.4%一路下降到眼下的3.6%，这也是议会派对国家最大的贡献；

　　到了1658年，议会派又一次炒掉了道布尔斯家族，试图自己管理国家的财政体系，在坚持了4个月后，他们又一次失败了；

　　失败之后，他们第二次迎回道布尔斯家族，并选择了支持弗朗西斯科、让他跟加斯帕o菲格抢走年金业务，限制道布尔斯家族的业务；

　　今年7月份，约翰德维特顺利连任大议长，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VOC卖给阿方斯；第二件事、就是第三次炒掉道布尔斯家族。

　　而荷兰人迎来的第三任财政部长，就是约翰德维特本人的舅舅、德o格雷夫。

　　此人志大才疏、连个商人都当不好，就更别说当好财政部长、接替道布尔斯家族的活计了；

　　但…约翰德维特自有自己的办法，他很纯粹的让自家舅舅占着茅坑不拉屎、就是故意摆烂。

　　财政部长摆烂，财政体系就停摆。

　　但这一次、又跟以前不同，在摆烂之前，约翰德维特已经从阿姆斯特丹银行借了一笔钱出来，再加上VOC的分红，联省政府的经费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