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2，奋斗在路易十四时代 第968节

　　想了想，安德森轻声细语道：

　　“陛下，您想要巩固皇权，摆脱教会、贵族跟议会的束缚，对吧？

　　我来伦敦的第一天，就跟您说过，我们能给您一份底气，一份说出“朕既国家”的底气！

　　即便是现在，我已经有把握，给您这样一份底气，让您可以得到更多的、属于国王的权力！”

　　“呵呵…”查理二世冷笑起来：

　　“你们打败了谁，威胁了谁，朕还没看出来；

　　但你们也试图凌驾于朕头上，用各种手段来逼朕！

　　现在，你还说什么“朕既国家”？这句话，恐怕阿方斯先生来说、会更合适吧？”

　　“您会说出这句话，说明您根本不了解，自己想要什么。”安德森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

　　自己不了解、自己想要什么？

　　查理二世很想笑，可想一想、他笑不出来。

　　是的，自己还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掌握权力意味着需要工作，但查理二世、自认不是个勤快的国王；

　　他想要至高无上的地位？也不是，因为他没办法超越所有的贵族，这是《大宪章》规定的，跟阿方斯没关系。

　　那他想超越路易十四？也不行，因为路易十四比他强太多了！

　　论财富，路易十四背负的国债更多，可他出手依旧阔绰，哪像自己这么到处被掣肘？

　　论子嗣，路易十四现在已经有三个婚生子女、好几个私生子女，而他的王后，已经被宣告不能生育；

　　论肚量，路易十四连孔代亲王、拉罗什富科公爵都赦免了罪责，而查理二世、他连克拉伦敦伯爵都信不过…

　　既然这些东西都不是他想要、或者说——是他注定得不到的，那他真正想要的、能要的，是什么？

　　查理二世知道答案，那就是：延续斯图亚特王朝！

　　是的，仅仅是延续，作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从父亲手中接过王位，又安稳的交接给下一个国王。

　　这件事对于很多国王来说，并不困难，可对于查理二世来说，却需要他竭尽全力！

　　他的父亲就不是个合格的接班人，他继承了王位，却把王位搞丢了，让自己成为流落异乡的废太子。

　　从他回到英国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绝不会让自己、让斯图亚特王朝的继承人，再度成为丧家之犬！

　　没错，绝不！

　　查理二世露出坚决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安德森：“朕要的，是世代相传的王朝！”

　　“那您想要的，跟老爷想要的有什么冲突么？”安德森笑了起来：

　　“您需要权力，我们不需要；您需要钱，我们有；您不喜欢议会，我们也不喜欢；

　　您也不用担心、少爷将来会给您带来威胁；只要他还是莫勒家族的孩子，他就是法国人！”

　　这番话，倒是让查理二世琢磨起来：

　　安德森没有掩饰他们的意图，他们不需要权力、仅仅是为了赚钱；

　　至于将自己当做傀儡、那也只是为他们赚钱服务；

　　如果自己不影响他们赚钱，他们甚至可以跟自己合作。

　　至于对方的姓氏，这直接关乎到阿方斯留下的亿万家财；就算是公爵，也不会嫌弃这么一大笔遗产！

　　如此看来，对方确实是自己能找到的、最不会觊觎王位的合作者了。

　　想了想，查理二世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不可否认，您的话有些道理，但比起我要付出的，阿方斯先生回报我的…还是太少了。”

　　“您缺钱吗？老爷答应以1英镑/磅的价格，每年向您提供10万磅钾碱，您可以凭此、每年赚几十万英镑；

　　您缺名望吗？我们的《沙龙周刊》一直在为您工作、为您宣传“忠君爱国”的思想。”

　　安德森双手一摊：“您缺忠诚于您的臣子吗？我们可以帮您清洗掉一部分朝堂重臣，让您的人顶替上来；

　　可我们做了这一切，您还是无法满足，您觉得、我们给予的帮助，依旧不能解决您的忧虑；

　　那您有没有想过，其实您不是缺名声、缺钱、缺人手？您缺的是盟友，一个聪明又强大的盟友！”

　　这话既对、也不对。

　　不对，是因为没有阿方斯、英吉利这艘破船，查理二世也开的动；

　　而对，是因为阿方斯能给的、别人给不了；阿方斯能出的主意、别人想都想不到！

　　所以，正确的逻辑应该是：

　　如果没有阿方斯，那查理二世就是缺钱、缺名望跟缺人手；

　　但阿方斯出现了，而且介入英国事务，那么…查理二世就是缺盟友，缺阿方斯这个盟友！

　　“好吧，假如朕…愿意跟阿方斯先生合作，阿方斯先生还能为朕做什么？”

　　查理二世再度开口：“他能替朕解决《大宪章》跟议会吗？能让朕获得更多的权力吗？”

　　“您知道…老爷在巴黎有几个朋友吗？”安德森提了一个看起没什么联系的问题。

　　“多少？”

　　“一个。”安德森竖起一根手指头：“仅仅一个，就为老爷解决了99%的问题，而老爷、也基本不给他添麻烦。”

　　“维勒努瓦公爵？”查理二世一下子就猜到他。

　　“是谁不重要。”安德森再度摇头：“重要的是，既然这个朋友能解决我们99%的问题，那我们就不需要更多的朋友。”

　　查理二世听明白了。

　　阿方斯搞定了维勒努瓦公爵，再借助他的权势、巧妙的解决了自身的大部分问题；

　　这样一来，阿方斯只需要给维勒努瓦公爵打钱、也只需要支持他，就可以维护自己的生意；

　　这样一来，阿方斯不亏，维勒努瓦公爵也血赚，两个人自然合作愉快。

　　而安德森说到这件事，就是在提醒自己、如果自己能坚定的支持阿方斯，那阿方斯也会坚定的支持自己！

　　那自己…应该相信安德森的话吗？

　　“陛下，如果您需要我们现在就拿出筹码，那么…我还能给一个。”

　　见查理二世踟蹰不定，安德森立刻加大筹码：“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个财政大臣的人选。”

　　“谁？”查理二世神色一凝！

　　财政大臣的位置非常重要，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所有人都想抢的香饽饽；

　　问题是…安德森为什么会觉得，给自己提供一个财政大臣的人选，竟然是一个筹码？

　　占自己便宜、还是自己赚到了？

　　“诺福克公爵大人。”安德森指了指自己的脸：

　　“这两天的沙龙晚会，来参加的客人不在少数，但只有公爵大人，给我送了礼物。”

　　“给您送了礼物，所以…您就推荐他担任财政大臣？”查理二世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

　　“瞧，这是白金汉公爵大人送来的黄金面具，而诺福克公爵大人仅仅是给我送了一些糕点。”

　　安德森拿起放在一旁的面具，在查理二世面前扬了扬：

　　“但这让我明白，虽然我并没有特别重视诺福克公爵大人的友谊，但他把我当成朋友。

　　陛下，我可以用我的名誉担保，诺福克公爵大人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无论我们遭遇什么、他都不会背弃我们。”

　　不会背弃？

　　这一句，让查理二世动了心！

　　在这个年头，墙头草已经是必备的生存技能，三朝元老的议员们更是腰肢柔软得很；

　　在这个时候，一个靠得住、不会因为自己落魄就见风使舵的朋友，确实很重要！

　　别的不说，白金汉公爵就是墙头草一个，之前因为穷疯了，就抛下查理二世、从荷兰逃回英国…

　　“好吧，不可否认，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确实可以试着录用。”

　　查理二世想了想：“但是…为什么是财政大臣，他有这方面的本领吗？”

　　“他不需要有管理财政的本领，他只需要有两种本事。”

　　安德森竖起两根手指头：“第一，跟议会吵架，帮您争取更多预算；

　　第二，能卖的动国债，在您需要钱的时候，能帮您筹到更多钱。”

　　这两种本事…确实不是一般人拥有的，或者说，这是刷脸的本事！

　　要跟议会吵架，就得有人在后面支撑，至少要有足够的选票，能跟议会派来回拉锯；

　　要卖得动国债，就得自己有钱、还得有很多有钱朋友，才能确保他的“融资能力”。

　　而这两项本事，诺福克公爵是可以找阿方斯帮忙的。

　　只要阿方斯出面，教会就不敢跟诺福克公爵对着干，议会派也会有一些墙头草倒过来；

　　再加上克拉伦敦伯爵跟白金汉公爵背后的保王党，不说把把都能赢、至少也能能压着议会派打的；

　　至于卖国债，那更是只凭阿方斯一人，一年就能买走几十万英镑的国债，这都顶得上财政收入的1/4了！

　　如此看来，安德森推荐诺福克公爵出任财政大臣，其实就是从财力上、对自己做出承诺？

　　“您这么说，朕就有信心了。”查理二世点点头：

　　“那么…财政方面的工作，就需要交给几个司库来处理了？”

　　“这一些…您说了算嘛。”安德森咧嘴一笑：

　　“您甚至不需要安排到司库这一级，只需要拿捏住财政秘书、甚至是办事员…”

　　县官不如现管！

　　财政大臣也好、司库也好，这些位置虽然适合捞钱，却没有财政方面的才能；

　　与其纠结这些高位、跟议会派斗个死去活来，倒不如拿捏住下面的官员，更能掌控财政部的实权；

　　再说了，今天法庭上的一切，不就把“四两拨千斤”表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