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国师，替咱大明算一卦 第214节

　　“恭迎国师！”

　　“什么，国师？”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这么年轻？

　　韩煜等人也都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迎接陆涯。

　　陆涯走到旁边坐下，笑道：

　　“诸位，你们继续审！”

　　韩煜和周桢对视一眼，周桢给了他一个眼神，让韩煜继续审，这才打破了僵局。

　　一开始，韩煜审问那几个族老，为何要忤逆朝廷的政令，几位族老说来说去，还是有伤风化那一套。

　　说穿了就是，不准女人出来做事。

　　韩煜只得把目光投向陆涯。

　　而这时，陆涯也开口了：

　　“刚刚我听你们谈论的时候，说到了纲常，说女人不该出来做事，这是对朝廷法令的一种质疑，这是好事，有质疑，有自己的想法，朝廷才能根据民间所想，作出相应的政策调整。”

　　此话一出，所有人窃窃私语。

　　几个南京本地的士绅，也都是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他支持我们？

　　陆涯也不管他们，站起身，竟然走到了堂口，冲着南京百姓，笑着问道：

　　“乡亲们有什么看法，你们说说，这让女人出来做事，到底合适不合适？”

　　陆涯随手指了一个中年人：

　　“你说，合不合适？”

　　中年人吓得一缩脖子：

　　“俺可不敢胡说，俺怕挨婆娘打！”

　　一句话，顿时引来哄笑。

　　竟然还是个妻管严。

　　“大家伙都说说看，毕竟这是要落到你们头上的事情，哪怕反对，只要有道理就好。”陆涯问了半晌，竟然没有人出来反对。

　　这时，有一个人仗着胆子道：

　　“俺们过来听这个案子，就是想知道，以后婆娘还能不能出来赚钱，能不能贴补家用？”

　　陆涯反问道：

　　“你愿意让你老婆出来赚钱吗？”

　　“愿意啊！俺家孩子多，足足有七个呢，不多赚钱，咋养得起？老婆出去赚钱，还能帮我分担压力，日子也不用过得紧巴巴的。”那人道。

　　陆涯这时又问道：

　　“那以往呢？你媳妇就什么都不干吗？”

　　那汉子摇头：

　　“不，不是啊！俺婆娘会纺线，会刺绣，也会揽些活计，只是挣得不多，也未必一直有活儿干。”

　　“对对对，俺婆娘也是这样，当初她生了娃，没两三天就下地勒，如今可以让她们出去赚钱，有什么不好啊？真不知道那些人在纠结个什么。”又有好几个人站出来，说得都是类似的话。

　　李秀娘这事之所以引起这么多的关注，大多数人都关心一个最基本的事情：

　　女人还能不能光明正大出来做事？

　　事实上，古代所谓的规矩纲常，只是在中上层流行，在底层百姓面前，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个屁。

　　在生存面前，读书人宣扬的那一套纲常气节，在百姓眼里，就是个屁！

　　就像很多农村的妇人一样。

　　南京城中的妇人，也是要做事情的。

　　大多数人都没有资格把自己关在家里，享受安逸的生活。

　　陆涯听了大家伙的话，微微颔首。

　　百姓的反应，跟他的判断基本一致。

　　大多数的妇女，不是不参与劳动。

　　而是没法堂堂正正参加劳动。

　　毕竟，那群读书人掌握了舆论的导向，他们根本不在乎百姓是不是能吃饱饭，他们只在乎所谓的名节纲常，不知百姓所需！

　　陆涯转身，回到堂上：

　　“诸位，你们也看见了，……老百姓普遍希望女人能出来做事，可这些士林贤达，乡绅耆老，基本上都反对，到底是为什么？值得大家讨论！”

　　堂上一片沉默.. ........

　　这里的人，都是士大夫阶层。

　　他们的思想，其实是一致的，都反对女人出来做事，这是被程朱理学宣扬了几百年的传统观念。

　　周桢这时道：

　　“还请国师解惑！”

　　老样子，踢皮球！

　　陆涯淡淡一笑：

　　“谈不上解惑，只是说出来让大家参详参详……说是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

　　“在一个家庭里，女人负担的就比男人少吗？只怕未必，是夫妻携手，共同扛起担子，才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富足红火。”

　　“既然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给女人授田，让女人读书，出来做事。女人也能顶门立户，支撑家业，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少多挣一点钱，让日子轻松一些，让家人过得好一些，总还是没错的。”

　　陆涯指着那群江南宿老，说道：

　　“我就是很好奇，为什么饱学之士，有德耆老，那么厌恶女人做事？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难言之隐？”

　　“又或者，单纯是因为纲常习惯……那不妨再多问一句，这个纲常又是怎么来的？”

　　陆涯抑扬顿挫，言辞也越发犀利，开始破开繁杂的表象，直指核心。

　　周桢和韩煜等人都不由得打起精神。

　　今天正好见识一下，国师的厉害之处！

　　陆涯也不管他们，继续道：

　　“大家想一想，如果不给女人授田，不把女人当成独立的个体，是不是家里就必须要男丁，才能顶门立户？”

　　“先假定一个情形，你的家中拥有千亩良田，需要五十户佃农帮你耕种，每年将一半的收成交给你，你就可以坐享其成，舒舒服服过日子……”

　　“这时候你想的是什么？是不是要让这五十户永远都给你当佃农，永远都不要改变？”

　　“男人耕田，女人在家操持家务，男人要照顾妻儿，无法离开家庭，也就一辈子当佃农，甚至生生世世，都是如此！”

　　“可若是女人也能自立门户，支撑家业，又会怎么样？每年除了耕田收获的时候，男人都可以放心出去做事，挣些钱财，改善家中的生活。”

　　“或者干脆一些，男人留下耕田，照顾家里，女人出去赚钱……”

　　“不管如何，这个家都会越来越好，积累的钱多了，就可以置办土地，或者送孩子读书。”

　　“辛苦了一辈子，下一代人或许就可以改换门庭……这个结果是谁最不愿意看到的？”

　　陆涯的话音落下，一个个江南宿老顿时色变。

　　周桢几人皆是沉默不语。

　　说实话，周桢等人，也清楚士绅为何不愿意提升妇女的地位。

　　不给妇女授田，把妇女拴在家里，其实是将女人和家庭，作为一道枷锁，反过来拴住3.7的是男人。

　　把男丁捆死在土地上，让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无暇他顾。

　　最后有利的自然是掌握大量土地的士绅地主。

　　陆涯揶揄道：

　　“有趣的是，士大夫标榜耕读传家。”

　　“但是他们又有多少真正下地种田呢？”

　　“百姓们老老实实耕田，供养士大夫舒舒服服读书，或许这才是耕读传家的真正含义吧！”

　　陆涯之前劝导朱元璋均分田亩上面，由此可以说是确定了大明土地政策的最高准则。

　　不过陆涯还有一半的东西没有说透。

　　或者说没有来得及讲清楚。

　　为什么兼并土地是错的？

　　世家大族是拥有了土地，但是很多世家豪族不是坏人，至少表面上不是。

　　他们主持公道，照顾孤寡，在地方上修桥补路，兴办学堂，教化风俗，鼓励良善……

　　仔细去观察，从里往外审视，就会发现，世家地主也并非一无是处，老百姓也不都是视地主如寇仇。

　　陆涯主张的是打击豪强，均分田亩。

　　虽然得到了朱元璋的支持，但是在刘基李善长等人统辖的文官体系中，并不是那么受欢迎。

　　或者干脆点说，阳奉阴违的人多了。

　　这里面既有利之所在。

　　可也有部分道理没有讲清楚。

　　一个人的最基本需求，就是吃饱穿暖，有一块地，几株桑树，男耕女织，自自然然。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几千年的农业社会，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