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泼皮 第3节
有田却不敢种,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然而这就是北宋末年,农民最真实的写照。
北方还稍好一些,南方更加艰难。
因为相比北方的各种苛捐杂税,南方还额外多了一种税,叫身丁钱。
所谓身丁钱,也就是俗称的人头税,家里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成年了就要交身丁钱。
成年之后,每年缴纳身丁米七斗五升。
这项税收导致穷苦农民不敢多生孩子,即便不小心生了,也会忍痛溺死。
苏东坡被流放湖北时,他亲眼见到:“黄州小民,贫者生子多不举,初生便于水盆中浸杀之”、“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
有儿不敢养,有田不敢种,唯我大宋!
……
一路上,不时遇到田地里劳作的村民。
见到韩桢,纷纷打开打招呼。
“韩二,回来啦?”
“是啊!”
这得益于他的好名声,若是换做其他泼皮,这些村民估计唯恐避之不及。
他家靠近村头西边,黄土夯成的墙壁,屋顶铺上一层干稻草,门前用竹篱笆围成一个小院子。
院子角落里,开垦出两垄菜地,种着些韭菜和菘菜。
此时,一名戴着麻布头巾的俏丽小妇人,正在给菜地浇水。
听到脚步声,小妇人转过头,欣喜道:“呀,叔叔回来了。”
“嫂嫂。”
韩桢点点头,踏步走进院子。
小妇人就是韩桢的嫂子,姓张,没有名字,只有个乳名唤作闰娘。
平日里,村里都称呼她为韩张氏。
韩张氏容貌俏丽,眉眼间散发着一股纯真的气息,身材就如不远处的柿子树……细枝结硕果!
韩张氏瞥了眼他手中的鲫鱼,好奇道:“怎地还有鱼?”
“三狗他们在河里捉的,分了我一些。”
“叔叔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韩张氏说着,接过他手中的鲫鱼,蹲在院子里开始处理。
只见她手握菜刀,动作娴熟地开膛破肚,随后细心的刮去鱼鳞。
韩桢站在一旁,问道:“嫂嫂,这段日子没有无赖子上门吧?”
闻言,韩张氏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摇了摇头。
见状,韩桢朗声道:“嫂嫂莫要怕,有我在。”
韩张氏抿了抿唇,怯生生地说道:“前……前两日夜里,鲁家老四来敲过门,我没敢开门,过了一会儿,他便离去了。”
鲁家老四?
韩桢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吩咐道:“嫂嫂且做饭,我去去就来。”
听出他语气中的怒火,韩张氏赶忙放下菜刀,起身拉住他的胳膊:“叔叔莫要冲动,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她不是担心韩桢吃亏,而是担心韩桢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死了……
“嫂嫂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拍了拍韩张氏的手背,韩桢大步走出院子。
第4章 【莫要闹出人命】
第4章 0003【莫要闹出人命】
鲁家早年间是小东村的二等户,后来应了衙前,诺大的家业被折腾了个精光,如今一大家子只靠着十几亩田地过日子。
有此遭遇,却无人同情。
只因鲁家名声实在太臭了,即便是如今落魄了,可仗着家里男丁多,依旧没少欺负村中其他人。
每逢农时灌溉,四兄弟便杠着锄头守在河口、田埂,必须得紧着他家先来,否则就是一顿打骂。
鲁老四在兄弟四人中名声最差,偷鸡摸狗,调戏寡妇的事儿一样不落。
鲁家住在村东,四间茅草屋连在一起。
院子里,三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正在逗弄一条土狗。
见到韩桢,三个孩子顿时面露惧色,其中一个最大孩子磕磕巴巴地问道:“韩二……你来干啥?”
韩桢冷声问道:“鲁老四在哪?”
“四……四叔在屋里睡觉。”
闻言,韩桢径直朝着最左边的茅草屋走去。
三个孩子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一边朝着田地里跑,一边大喊:“爹,不好了,四叔被打了!”
一进屋子,一股酸臭味顿时扑鼻而来。
韩桢皱了皱眉,迈步走进里屋,只见鲁老四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上前一步,韩桢一把抓住鲁老四的衣襟,如同拎鸡仔一般,直接将其从床上拖了下来。
鲁老四从睡梦中惊醒,脑子懵懵的,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韩桢拖到了院子里。
还未开口,就见一个巴掌袭来。
……
此时,正值傍晚,村民俱都忙完了农活,正杠着锄头回家。
三个孩子这一顿喊,顿时引得众人好奇,纷纷跑向鲁家,围在院子外看热闹。
院子里,鲁老四也不知道被扇了多少个耳光。
脸肿的像是塞了两个馒头,口鼻不住流血,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韩二,俺错了,俺错了。俺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过俺这一回吧。”
这时,院子外有人忍不住问道:“韩二,发生了甚么事?”
韩桢转过头,朗声道:“好教大家知晓,这厮前两天夜里去敲我家门,骚扰我家嫂嫂。”
“该打!”
“活该!”
“好,打得好!”
平日里,这些村民没少被鲁家兄弟欺负,敢怒不敢言。
此刻见到韩桢暴打鲁老四,一个个只觉得心头无比畅快,纷纷出声叫好。
“谁敢打俺四弟!”
“让开,快让开!”
就在这时,围观人群被挤开,鲁家三兄弟提着锄头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
只是当他们看到韩桢时,嚣张的气焰顿时就散了个干净。
原本扬起的锄头,也渐渐落下。
鲁家老大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道:“韩……韩二,为何打俺四弟?”
“怎么,你想帮他出头?”
韩桢上前一步,胸膛上的下山猛虎彷佛要跳出来噬人一般。
鲁家老大被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差点被身后的鲁老二绊了一跤,狼狈的模样引得村民一阵哄笑。
身后的哄笑让鲁老大又气又躁,但他在韩桢面前实在提不起勇气,只能嚷嚷道:“韩二,伱无缘无故打人,俺要找里长,报官抓你!”
谁曾想里长就在人群中,出声道:“鲁大,鲁老四有错在先,不该在夜里骚扰韩张氏。”
鲁老大顿时闭嘴了。
乡间讲究一个理字,谁占着理,吵架时气焰都会高上几分。
里长也不想让事情闹大,开始做起和事佬,劝道:“韩二,教训一顿就好了,莫要闹出人命。”
韩桢没再理会鲁老大,揪着衣襟把鲁老四提在半空中,朝着他的肚子一拳砸去。
这一拳,韩桢只用了一分力。
否则全力一拳,以鲁老四瘦弱的体质,绝对会当场暴毙。
乡间斗殴是常事,官府压根就不理会,都是让里长处置。
但要是打死了人,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
可即便只用了一分力,鲁老四也不好受,只觉得肚子里疼的翻江倒海,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呕苦水。
韩桢冷声道:“今日且给你个教训,再有下次,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说罢,扬长而去。
围观村民见没热闹可看,跟着一哄而散。
鲁老大上前扶起鲁老四,叹气道:“村里好几个寡妇,你非要招惹他家干啥。”
……
回到自家院子里,韩张氏立刻迎上前。
迎着对方关心的眼神,韩桢轻笑道:“嫂嫂宽心,只是教训了鲁老四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