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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129节

  ……

  刚进了清芷斋,看到主屋窗户纸上映着人影儿,手里似乎拿着剪刀之类的物件。

  还未过戌时,院子里高挑着明瓦灯笼,莹黄的灯光照耀着,东西厢房的窗户上都贴了精致的窗花。

  有年年有余、福禄寿星等图案,平添新年喜气。

  贾琮进了正屋,见芷芍坐在临床的小炕上,正在静静的剪着窗花,英莲汲着拖鞋,把剪好的窗花贴在正屋的窗户纸上。

  当年贾琮和芷芍在东路院禀库房度日,每当除夕就只有两个人相守,那时她也常爱剪出窗花,给孤清小院多贴一份喜庆温和。

  如今往事已矣,这份手工的本事,她却还记得。

  书房中,英莲还给贾琮准备了上等喜幅,就等着他回来写春联。

  五儿和晴雯正在对门的大炕上摆席,下午两人都在荣禧堂外听旨,第一时间得了喜讯。

  三爷一向因为生母的缘故,被府上那些黑了心的背后闲话,如今三爷的生娘,可是和太太一样尊贵的诰命夫人,看哪个还敢嚼舌头。

  贾琮领旨后一时不得回来,五儿提前让柳嫂准备了果子菜肴,又藏了一小坛女儿红,就等他庆祝,大家也能吃一顿可心的年夜饭。

  等到贾琮写好春联贴上,英莲把所有的窗花贴好,又将火盆中的银霜炭中加了松柏香,将主屋烘得暖融融的。

  一顿年夜饭就此开场,席间娇声细语,馨香绵然,言笑晏晏。

  等到了午夜时分,荣庆堂前面的花厅空地上,燃放起大批的烟火,站在清芷斋的院子里,能看得十分清楚。

  火树银花不夜天,嘉昭十三年终于到来。

  ……

  正月初一。

  五儿还有寡母柳嫂,晴雯还有个姑舅表哥,英莲的母亲封氏在秀娘香坊安顿,绢儿和四人都是荣国家生子。

  贾琮便让她们各自回家团聚吃年茶。

  只有芷芍是从小不知父母的孤女,贾琮便带了她一起,去洛苍山给恩师柳静庵拜年。

  宗法礼教时代,天地君亲师,贾琮母族凋敝,恩师柳静庵就是他最亲近的长辈,大年初一拜新,乃是应有之意。

  崔氏看到贾琮一去半年而回,十分欣喜,她对老爷这位才华横溢,俊秀敏锐的少年弟子十分喜爱。

  在知道他身世坎坷,从小长于孤清窘困,心中对他更增怜爱,连带对贾琮身边的芷芍都爱屋及乌。

  贾琮和柳静庵奉茶相对,和恩师说起此次金陵水监司大案之情,以及宫中下诏追封生母之事。

  柳静庵突然问道:“圣上如此推恩册封你的生母,你作何想?”

  贾琮一愣,听出先生话中已有考较之意。

  学业恩师,可不止教授四书八股,更注重传道解惑,点拨视野,磨砥心性。

  柳静庵状元之身,学名盖于天下,经历世道沧桑,官至礼部大宗伯,格局眼光更是非同凡俗。

  他能被世人尊为文宗学圣,教出的自然不会是只通举业、不通世事的书呆,而是能立足仕途的治世良才。

  贾琮略一思索,恭谨回道:“学生以为,圣上富有天下,见多卓绝之士,绝不会因为琮有微末之才,就格外加恩。

  圣上生母起于微末,生前默默无名,未享孝道荣华,已成天子心结,当年潜邸之时,是否因此磨难,琮不敢妄言……。

  当初圣上为生母建庙立碑,多受非议阻碍,加封琮为八品抄经奉义郎,是因琮也生母卑微,与圣上有同类之心,可证不问嫡庶孝道之义。

  如今大庙已立,圣上毕其功于一役,追封我母,以为诠释收尾,将生死皇太后同位同尊之礼,铸为不可辩驳之铁律!

  由小见大,由此见彼,琮以为,圣上是要以礼法之争,称量天下。

  诏示世人,言出法随,圣心独绝,此乃皇权大道,绝非一人一家之殊恩。

  仅此一事,琮更觉君心凛然,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其实贾琮这一番话,已说的有些过于明了见底,如果不是对恩师极为信任,他绝不会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这已有揣摩圣意之嫌。

  柳静庵眼中异彩闪烁,心中震撼,这一番剖析,出自久经宦海沉浮之人,倒也罢了。

  自己这弟子才十三岁,所见深远,甚至已不亚于自己,这等心术城府,当初张天师之言,自己还觉得危言耸听,如今看来……。

第192章 封诰难入祠

  柳静庵道:“你有这等心性认识,为师很是欣慰,此次新封,必为内外瞩目,需守静戒躁。

  另外我听你说金陵之事,那水监司邹怀义只怕是冰山一角,其后必定还有牵连,宁王回京,你能及时抽身,是明智之举。

  金陵乃江南核心,国赋重仓,勾连江南六州一府。

  如今海政出现疏漏,各类隐患早显端倪,豪族擅权,土地兼并,最近一年,江南各州,民乱孽生,多事之秋啊。

  伱回绝了观政协理之职,做得很是妥当,当此年纪,根基不稳,过早纠葛官场魍魉,易生变故,秋闱才是当务之事。”

  柳静庵又和贾琮聊起今年朝堂内外不少事迹,其中多有评议之言,发人深省,让贾琮受益匪浅。

  又传授秋闱课业的关窍和重点之事,师徒闭门交谈许久,才被崔氏叫过去入席。

  当晚,又被崔氏留在柳宅住了一夜,第二天贾琮和芷芍才返回贾府。

  ……

  荣国府,荣庆堂。

  今天堂中在座的人很是齐全。

  贾母在堂中主位安坐,右首落座贾政和王夫人,下首还坐着贾珍,左首坐着贾赦和邢夫人,身后还站着贾琏和王熙凤。

  东西两府的主要管事人悉数到场。

  “老太太,琮哥儿的生母既已追封为五品诰命,按礼应该入宗谱,进祠堂,此事便在眼前,如何料理,还要请老太太的示下。”

  贾珍是贾家的族长,管着家中祠堂和祖宗春秋两祭,如今家中多了一个追封诰命,关系宗族祭祀仪典,也是他这个族长关心的要务。

  今天叫来东西两府主事之人,就是商议贾琮生母入祠之事。

  贾赦看了一眼主位上的贾母,恨恨说道:“这女人是个什么身份,如何能入宗祠,没的辱没了祖宗!”

  当年如果不是他迷了心,抬了这个女人入府,怎么会让自己父母嫌恶,身为嫡长子却失了袭府的资格,被变相排挤出了荣国府。

  虽然这女子给他养了个儿子,但这么多年他对那女人极为迁怒厌恶,还有那个忤逆的畜生,给二房添光增彩,半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如今也不知走了什么鸟运势,居然给他那个下贱的娘争了诰命。

  要是怎么入了宗祠,人前背后,外人说起当年之事,还不知道怎么看自己笑话。

  贾政皱眉道:“大兄慎言,不管以前怎么样,她毕竟是琮哥儿的生母,如今也是钦封的诰命。”

  贾珍也说道:“二叔所言极是,大伯,家事与国法,可不能等同而论。

  不管琮兄弟的生母,以前是什么出身,既礼部宣诏封为五品宜人,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孝勋命妇,录宗谱,进祠堂,乃是国法礼数。

  如今琮兄弟被推恩册封生母之事,早已传遍神京,多少人在看着呢,如果不让杜氏进祠堂,那就是抗旨欺君之过,是要给家中招祸的。”

  贾赦和邢夫人对这母子俩发迹,很是厌弃恶心,但听了贾珍这话也心中一紧,不敢再说怪话。

  当年大房背上巫蛊害人的莫须有罪名,贾赦被关进宗人府,差点回不来,邢夫人被贾母禁足了大半年,差点没被贾家休了。

  这两夫妻想起往事心有余悸,如今要是沾惹上欺君之罪,那还要命不要。

  贾珍说了这些话,便不再多说,气定神闲的喝起茶来。

  自己这族长该说的话也说了,本份尽到了,如果老太太还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让杜氏进祠堂,做出祸来,可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贾母一想到那个女人要被供奉进祠堂,将来要和自己一起受子孙香火,心里就跟被猫挠过似的,别提有多堵心了。

  都是那个孽障惹出来的事,竟生生把他那个下贱的娘抬举成了诰命。

  “既然这是国法礼数,珍儿你就按规矩办吧,过了正月十五后,让这个人的灵位进祠堂,我也乏了,由着你们闹吧。”

  贾母说完,便站起身让鸳鸯扶她回房。

  正月十五,是一年一度最隆重的春祭。

  老太太让过了正月十五,才让杜氏的灵位进祠堂,这是有意把贾琮亡母排挤在春祭之外,这是要给死人穿小鞋,实在是厉害过头了。

  贾母当年进贾府从孙媳妇做起,五十年媳妇熬成婆,手腕心思不俗,代善公曾纳妾六人,竟没一个生下子嗣,其中多少不可言说之事。

  贾政一脸无奈,刚才老太太说完就走了,这是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再说他也不敢因此忤逆母亲,只是琮哥儿知道了,不免又添生分。

  贾珍脸带讥诮,荣国府自己要作践自己的诰命,与他有什么相干,总之自己这个族长该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与己无尤了。

  贾政说道:“珍儿,命妇安灵之事你就按定规办理吧,未入祠堂之前先寻一处清静之所奉养,等到了日子让琮哥儿去迎入祠堂。”

  贾珍说道:“侄儿这就按二叔的吩咐去办,城西有一所牟尼院,是佛门清静之地,正适合暂安女眷亡灵。”

  ……

  荣庆堂里的话根本瞒不住人,只是半日便传到后院之中,黛玉探春等心中有计量的,哪里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

  都觉得老太太未免过于执拗,竟生生将人革出春祭之外,这可是琮三哥的生母,自来死者为大,一家人为何要如此。

  只是她们都是闺阁晚辈,哪怕探春这样爽厉直言的贾家姑娘,也不便去和老太太面前说道。

  贾琮没想到老太太对自己生母封诰入祠堂,竟抵触到这个地步,明知无法阻拦,硬是拖延到正月十五之后。

  这是连亡故之人都要为难,脸上也不禁浮出一片寒意。

  恩师柳静庵就提醒过自己,生母新封,内外瞩目,让自己守静戒躁。

  老人家久经世事,又深知自己的身世和处境,只怕他早就猜到会有今日之局,才会如此告诫。

  这事他还不能去找老太太理论,质问家中亲长,说不得还会被扣上忤逆的帽子。

  不过杜氏毕竟是自己血脉生母,而贾母的做派也实在太不地道!

第193章 玉尊天籁音

  神京城西,鑫春街。

  这里原只是神京西城一条普通街道,可近两年人气旺盛了不少。

  经常会有富商女眷的马车和轿子进出,而官宦家的婆子媳妇也常到这条街上采买。

  追根溯源,是两年前这里开了家门脸不大的秀娘香铺,贩卖独家秘制的香水。

  这家香铺虽只是单间开脸,地方也不大,但掌柜的极懂经营之法,生出许多奇妙套路,又加上是独家之物,生意十分兴隆。

  坊间传闻香铺的掌柜是个极美的女子,只是平时不常露脸,见过她的人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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