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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252节

  所以一向以来,他都是为贾琮感到很是惋惜的……。

  这个当口,他似乎已忘了王夫人掌掴金钏时,那个人屁滚尿流,一溜烟儿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后来听说宝钗和太太要了金钏做丫头,这才让宝玉心中舒服了些。

  想着自己好些,去看宝姐姐时,正好也能看看金钏,这么一对妙人竟聚到一起,心中又一番发痴傻乐。

  自从他卧床养伤,三春姊妹倒是常来看望,但是宝玉最想他的林妹妹来看他,自然还有他的宝姐姐。

  可不管是黛玉,还是宝钗,每次过来探望,都是和其他姊妹们一起,从不会独自过来。

  他倒是和林妹妹恳请过,如今他也不好走动,让妹妹得空多来他房里走动,也好一起说说话。

  只是这话黛玉根本没有入耳,等他养了几日,姊妹们再过来时,黛玉反而都不来了。

  后有一日,莺儿带了上等的化瘀药丸过来,让袭人用温酒化开敷上,等散去热毒之后,很快便能好。

  宝玉听了这话心中欢喜,总算宝姐姐心中还有自己,即便人没再过来,还是让丫鬟带来了伤药,这份情义让宝玉心动。

  可是莺儿却说药丸是太太让送过来的,自己姑娘并不知这事,还说如今姑娘多了金钏服侍,自己才有空闲帮太太送东西。

  宝玉听了如同霜打了茄子,差点没哭出来,原来自己终究还是个孤零鬼,自己这等烂泥浊物,怎么配这等钟灵毓秀的女儿眷顾。

  袭人见了这般形状,却不无感慨,说如今姊妹们一年大似一年,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就该是这样彼此多些尊重礼数。

  这等礼规森严的语调,竟和王夫人如出一辙,宝玉听了差点活活怄死,想这温润顺情的袭人,何时也变了嘴脸,还让不让人活……。

  ……

  梨香院,薛姨妈房中。

  薛姨妈听说女儿要了金钏做丫鬟,便觉得脑壳疼,叫了宝钗进房问话。

  见了女儿进来,便一脸埋怨的说道:“宝钗,你怎么就晕了头,金钏可是你姨妈要撵出府的,你去要了来自己使唤。

  让伱姨妈脸往哪里搁,往日你是个精明的孩子,怎么办起这种糊涂事了。”

  宝钗皱眉道:“妈,这事我和姨妈道过恼的,还和姨妈说了事情究竟,是姨妈自己亲口答应的,可不是我强要了金钏这丫头。

  前几天宝兄弟挨打的事闹得这么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分明是宝兄弟惹出来的,金钏并无大错,却被激得跳井。

  琮兄弟万幸救了她,琮兄弟心善,就想这丫头不要白白断送了,有个好去处过活。

  我不过是帮着搭把手,不说多个丫头使着,给人出路也是桩好事……。”

  薛姨妈听了眼睛一瞪:“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那小子,三句话都不离他的名,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连这种烂摊子,你都帮他接。”

  宝钗俏脸一红,嗔道:“妈,瞧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可怜金钏这丫头,要了过来又怎么了。”

  薛姨妈如今也看出来了,那琮哥儿今非昔比,老太太都说他将来是个赐婚的主,和自己女儿九成九是没了的局。

  女儿却愈发执迷不悟,以后也不知怎么收拾。

  突然听到外头传来莺儿的声音:“三爷来了,快进来坐。”

  薛姨妈听了话音,微微一愣,却见女儿脸上露出笑容,已站起身出了房间。

  薛姨妈心中稀罕,这琮哥儿可是很少独自上梨香院的门,自从搬去了东府,来得就更少了。

  ……

  前几日贾琮听宝钗说过,对于金钏她有个稳当的法子,心中便一直挂念着这事。

  原有轨迹中烈金钏投井冤死,如今自己遇上了,总要解了这个死局,不能让一条小命白白被作践了。

  他看到宝钗出来,微笑道:“今天过西府给老爷请安,顺道过来看看宝姐姐。”

  宝钗笑道:“我可知道你,过来看我只是顺便,多半是想问问金钏的事,是否有着落了。”

  贾琮被宝钗道破心意,也不隐瞒,笑道:“宝姐姐太过聪慧,什么都瞒不了你。”

  宝钗笑着把已求过王夫人,把金钏讨来做丫鬟的事说了。

  当日宝钗说自己有稳当的法子,贾琮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不过也不做准。

  其实让黛玉或探春要了金钏做丫头,她们都会愿意。

  但她们都是贾家的小姐,王夫人是当家太太,她既然要撵金钏出府,她们自然都不好再要金钏。

  而薛家和贾家却是两家,宝钗又是王夫人外甥女,只有眼前这样的结果,才是真正可解开的局,

  如今听了宝钗的话,贾琮心里落下一块大石。

  笑道:“这对金钏便是最好的结果,以前就知宝姐姐是个细心的,却不知既有善心仁术的胸怀,还有聪慧权变的本领。

  让人头疼的事,宝姐姐轻轻巧巧就解决了。”

  宝钗俏脸一红,却见贾琮神情欣喜,目光清郎朗的,照得人心头发烫,话语诚恳,并不是什么说笑,确实发自内心。

  这让宝钗觉得,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也都是值得的。

  ……

  神京,宏春坊,富乐院。

  富乐院是教坊司乐工聚居的地方。

  整个富乐院占据了半个宏春坊,这里聚居了神京教坊司三百多名乐工。

  富乐院的门口,设置了一排排铜函,每个铜函都制作精良,雕刻精美繁复的花纹,在夜色中反射着幽黄沉静的暗光。

  每个铜函对应富乐院中一座甲等寓所。

  只有经过教坊司各色教头评定的一等乐工,才能入住甲等寓所。

  这些人都是技艺高超的乐工,是神京高官显贵的座上宾,但凡遇上高官贵勋的饮宴吃请,总少不了这些教坊名角乐工的身影。

  权贵们举办饮宴聚会,想要邀请那位名角乐工到场献艺助兴,便会在对应的铜函中投寄名帖。

  这在神京酒宴欢场上被称为“投书邀乐”,也算觥筹酒乐里的一桩雅事。

  ……

  邹敏儿自从成了琵琶色教头,号称玉尊琵琶天籁音清娘子,唯一的入室弟子。

  开始进入教坊司中很多人视野中。

  有人曾听过邹敏儿演练琵琶的琴音,她虽是新学,但已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和勤勉,据说很得清娘子的赞许。

  因为清娘子的关系,她很快从教坊司杂乱的司房中搬出,住进了富乐院宽敞整齐的甲等寓所。

  虽然引来教坊司中一些嫉妒的目光,但是作为清娘子的亲传弟子,让很多人都明智的闭上嘴巴。

  但邹敏儿从没在人前公开演奏过,所以并未传出乐名,虽然入住了甲等寓所,外人对她却很是陌生,也从没人在铜函中投贴相请。

  这也是清娘子特意为她营造的,一名入住甲等寓所的乐工,非常适合邹敏儿的如今的身份。

  但凡能入住富乐院甲等寓所的乐工,都是技艺和人脉不凡的人物,他们背后站着的,可能是礼部的某位高官,或神京的某位权贵。

  他们完全不同于那些随意让人亵玩的底层乐工,一般官宦权贵都不会轻易触犯他们,以在各自的圈子里彼此保留体面。

  ……

  虽自己的铜函绝不会收到邀乐请帖,但邹敏儿每次坐车返回住处,都会习惯性看一下自己的铜函。

  自从她被杜清娘招揽入中车司,常做各类线报的筛选分析,而属于她权责范围的线报,相关坐探会用密文写就,投入她的铜函。

  这样传递信息的方式,既不引人注目,又安全快捷,这也是杜清娘安排她入住甲等寓所,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今天她下了马车返回富乐院时,照例往自己的三十七号铜函瞟了一眼,通函上的标识显示里面投有信帖。

  邹敏儿像往常那样用钥匙打开铜函,取走了里面的东西。

  等她回到房间,仔细翻阅铜函里的物件,除了几封常见的密写线报。

  还有一张桑皮纸写的纸条,折迭得很是齐整,上面写了一个地址,落款的地方有些古怪,没有书写名字,却画了个蝴蝶型风筝。

  ……。

  七月初十,立秋,阳气渐消,阴气蕴升,万物内敛趋熟。

  城西,春华酒楼,一楼厅堂人声熙攘,桌椅接踵,在这里吃喝之人,都是市井平民,觥筹交错,难得讲究。

  而走过两圈楼梯,到了二楼之后,环境就雅致许多,厅堂中只摆了寥寥几张桌子,厅堂四周都是闭门雅阁。

  春华酒楼二楼,环境清幽,本就不是给普罗大众准备,这里的酒水和菜式,比一楼大厅要贵了三成。

  二楼不是单纯的吃喝场所,是城中那有资财雅趣之人,日常消闲清谈之地。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一个少年公子走了上来,身材纤细高挑,容颜精致俊秀,像是个读书公子,只是多了几分阴柔气息。

  二楼的店小二也见惯了这样场景,在二楼雅阁饮酒的客人,很大部分都是这种喜好清谈歌赋的读书人。

  店小二连忙上前问了,那少年却是事先与人约好在五号雅阁见面。

  ……

  五号雅阁之中,当少年推门进去,房间里已有人等候。

  那是一个五十岁的男人,头发花白,容颜苍老,一脸风霜疲倦之气。

  那老人一看到少年,便惊喜的叫道:“小姐,我可见到你了!”

  邹敏儿言语唏嘘道:“魏伯,要不是看到你画的蝴蝶风筝,我做梦都想不到是你,我小时候,你就常做蝴蝶风筝给我玩。”

  那魏伯一脸激动:“我就知道小姐一定记得!”

  邹敏儿说道:“自从府上出事之后,家中奴仆都被牵连发卖,当初魏伯家中老母病故,正好回去奔丧,刚好逃过此劫,也算万幸。”

  这老人名叫魏树儿,当初曾是卫所老兵,因犯了罪责,本来难免一死,是邹怀义设法保住了他,还帮他赡养寡母。

  从此他便死心塌地在邹家为奴,是邹怀义的心腹之人,邹府出事之前,他正好回家奔丧,不然现在不知会被发卖到哪里了。

  那魏伯说道:“我虽然刚好离府,但是老爷出事之后,应该是有人知道我是老爷的心腹长随,想从我这里打听老爷的密事。

  没多久就有一帮人找上门,我好不容易才逃脱,但是这些人却一直阴魂不散,费尽心思搜索我的下落。

  这一年来我四处躲藏,江南实在躲不下去,我又打听到小姐被发配神京教坊司。

  便横了心北上打听小姐消息,这下反倒出乎常人意料,竟然摆脱得了这些人的追踪。

  但这神京城是天子脚下,老爷获罪,小姐如今又是这等境况,老魏不得不万分小心。

  这一年来,有人对老魏如此穷追不舍,我怕给小姐惹祸,所以到了神京之后,不敢直接来见小姐,”

  我暗自观察小姐的出入情状,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我发现小姐每天都在铜函里取物,这才留了字条,约小姐见面。”

  邹敏儿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自己这家中老仆,年老识深,一直得父亲信任,的确是个谨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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