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253节
只是心中奇怪,问道:“魏伯不过邹家一老仆,父亲都已经身死,为何还会有人对你穷追不舍,知道是些什么人吗?”
魏伯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年我只顾着四处躲藏,并没功夫深究这些人的身份,只是交了一次手,这些人的身手像是出身军伍!”
邹敏儿一听这话,心中猛然一跳,突然想起清娘子给她看的那份供状……。
魏伯从身上拿出个手掌大小的镶贝木盒,样式十分牢固精致,上面还加了严密的胶泥封漆。
说道:“小姐,后来我听说老爷牵扯到东瀛浪人之事,这才惨遭不测。
当初我回家奔丧时,应天府衙便已在查访此案,闹得沸沸扬扬的。
我回家奔丧时,老爷就给了我这个木盒,让我带在身边保存,一月后如城中太平无事,便让我带了这东西回来。
如今看来,老爷会怎么做,应该是想以防万一,这才特意留下后手,只是没想到最后还真的出事了!”
邹敏儿看到魏伯手中的木盒,心头一阵狂跳,她万没想到当初父亲便察觉到不妥,居然留下这么一件东西。
但她仔细想来,不管她父亲是善是恶,能做到水监司千户的高位,必定多经风雨,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做这样防患未然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邹府出事之后,魏伯被人无端追杀,根本无暇顾及其中奥秘,而自己又被发配到了神京教坊司……。
邹敏儿双手颤抖的拿过那镶贝木盒,木盒如果被动过,必定就会留下痕迹。
她仔细检查上面的胶泥封漆,确认完好无损,才用发簪挑开封漆,轻轻打开木盒。
盒中放着一张印花的票据。
第352章 事发中元节
七月十三,中元节在即。
荣国府,凤姐院。
凤姐儿对着半人高水银镜修整妆容,平儿将只金凤钗轻巧的插在她的发髻上,又在鬓环上簪了只点翠步腰,更增华贵艳丽。
贾琏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喝茶,问道:“前儿你不是说中元祭祖,还留出三千两亏空吗,如今可补上了。”
凤姐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月府上交了夏赋,一下少了这么多进项,我都当了几个压箱底的金项圈,根本不够用。
原本这亏空是万难填上了,还好我求到了真人,总算填补上了。”
说到最后,凤姐脸上颇有些得意。
贾琏神色一动,这月府上银子紧巴巴的,他连与人喝酒听戏都省略了不少,外头看了实在不像样子,听到凤姐有银子来路,自然感兴趣。
问道:“你这是拜了哪庙的菩萨,居然能饶来三千两银子,说来我听听。”
凤姐神秘一笑,说道:“我让鸳鸯从老太太的宝箱里借了几样东西,先典了出去,等过了饥荒再赎回来。”
贾琏听了脸色大变,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老太太的东西也能动了,赶紧还回去,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连鸳鸯都被坑了。”
凤姐撇了他一眼:”哎呦喂,瞧伱心疼的,我可告诉你,你丧了良心,打别的女人主意,只有我收拾你。
你要敢对哪位动心思,可就是老祖宗亲自收拾你!”
贾琏神色有些尴尬:“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我就是猪油迷了心,也不敢有这心思,那可是老太太的金钥匙,谁敢去讨这个臊。”
凤姐斜了贾琏一眼:“你知道轻重就好,不然我也是白嘱咐你。”
贾琏又道:“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让鸳鸯去干这事,小心惹出祸来。”
凤姐笑道:“我有那么傻吗,入府多少年了,还不知道这些厉害。”
贾琏说道:“实在不行,和三弟那边借来些应急,他如今也有了家私,连鑫春号的女掌柜都是他的,他不缺银子,自家兄弟也好说话。”
凤姐回道:“你可别提这话茬,老太太断不允许的,老人家极看重脸面,她和琮老三长了一辈子疙瘩,怎么好和他露怯。
再说,鑫春号曲大姑娘的事,也就是暗里说说,不是明面上的事,要是连这都算上,老太太岂不是和琮老三的相好借银子使,丢不起这人。”
这时,就听外头平儿说道:“鸳鸯姐姐来啦。”
王熙凤连忙迎到内室门口,贾琏也放下二郎腿站了起来。
小丫头掀开了门联,就见鸳鸯拎着个小包裹进来,乌油油的头发,鸭蛋型俏脸,高高的鼻梁,一双清朗双眸含着笑意。
上身穿碧蓝底子撒花缎面比甲,里面是件雪青方口立领袄子,下身是条淡青长裙,一条送松花绿汗巾把小腰扎得细细的。
王熙凤笑道:“鸳鸯姐姐来了,快请坐,平儿快上热茶来。”
鸳鸯把手上的小包裹解开,是个黑檀木的精致首饰盒,打开后里面宝光闪耀,却是五六件上等的掐玉镶珠金首饰。
鸳鸯说道:“这是老太太让我带来的几件东西,让二奶奶先用了补亏空,事后悄悄赎回就成。
外头要是知晓了这事,只说是我拿出来给二奶奶应急的,老太太原不知这事,这是怕其他儿孙知道了,个个来借,老太太倒不好做了。”
贾琏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凤姐儿让鸳鸯偷拿东西应急,而是老太太也是知道这事的,只是装成鸳鸯承情私授应急。
老太太这是怕别人知道了此事,都过来相借不好应付。
不过贾琏清楚老太太防的是哪个,一旦知道此事,有样学样和老太太借东西的,不外乎东路院的大老爷和大太太。
如今公中少了分派的银子,大老爷又是大手大脚习惯了的,听说眼下正缺银子使呢。
……
七月十五,中元节。
荣国府,荣庆堂。
中元节与上元节、清明节、寒衣节是中原之民每岁祭祖大节。
神京城士庶各家,不论大小,都需祭祀祖先,以求荫福子孙,绵延富贵,长保嗣传。
自宁国府被除爵,贾族宗祠便移到了荣国府,立秋过后,贾琏等管事子弟,便开始筹备中元节祭祖。
清晨吉时到临,贾家神京八房子弟,依各房排序依次进入新宗祠,叩拜祖先,供品祭礼。
宁国一脉被除爵去府,贾珍暴毙,贾蓉绝嗣,原本贾家的长房嫡脉,地位一落千丈。
即便是宗法家规,也要屈服于皇权圣心。
贾家祭祀,尊卑礼矩,也随之大相径庭。
原先宁国长房贾敬为主祭,如今变更为贾赦主祭,贾政、贾敬陪祭。
因宁国嫡长房已事实上绝嗣,贾敬的陪祭之位,已名不副实,羞愧于祖先,因此,必须还要加上二房的贾政。
等到贾敬百年之后,宁国一脉嫡传绝没,将会彻底沦为贾家旁支。
因此,在整场中元节祭祖典仪上,贾敬面如枯槁的表情,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贾赦作为原本的二房陪祭长子,如今翻身成了主祭和贾族族长,此时应是他的高光时刻,但从他的脸上却也看不到半分喜悦。
祭祖完事之后,在荣庆堂大花厅和外头抱厦中都摆了酒菜茶宴。
虽今年公中入账缩减,但各房月度例银不变,所以对府上大部分人来说,并无感觉太大异常。
酒席之间,众人都是言笑晏晏,唯独抱厦外男酒桌上的贾赦,心中郁闷低落。
随着贾家依新政缴纳夏赋,公中入账缩减,分配到东路院的银子大为缩水,寻常度日自然完全没问题。
但是要想像以前那样过得奢靡,却是很难了。
原本贾赦看中杏香楼的一名歌伎,盈盈十六,水嫩妖娆美娇娘,本想纳了做第七房小妾。
可如今公中没了多余银子,断了和孙家的亲事后,他在宏平街的皮货店,少了大同的商路,原先的那份进项也没了。
手头哪里还有银子买小妾,一想到那歌伎的妖娆模样,贾大老爷心头就一阵火烧,还有就是满腔的憋屈不平。
这时他透过抱厦的门口,看到大花厅女眷的酒席上,琏儿媳妇不知说了什么笑话,把老太太逗得大乐。
老太太身后站着个丫鬟,身材高挑苗条,不失丰润婀娜,黑亮亮一头秀发,白腻透红的肌肤,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正微笑着给老太太捶背。
……
七月十五,中元节,金陵城。
当东方的黑沉云雾中,露出第一道殷红霞光,这座古老宏伟的古城,仿佛就被瞬间唤醒。
金陵锦衣卫千户所坐落于光德坊,这里距离兴隆坊贾家老宅,不过一里路的距离。
一大早,千户所内外,聚集了三个百户所人马,刀箭森然,气氛凝重,整装待发,
队伍中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文官,神情肃穆,气势不俗。
即便是正四品锦衣卫千户葛贽成,看向这位文官的目光,也没有半分怠慢。
这位大理寺左寺正杨宏斌,虽然官职在他之下,但人家是正经科甲出身的文官,做的又是大理寺的实权官位。
不是他这种刀口舔血,军户粗汉出身,圣上鹰犬走狗之徒可比的。
而且对方是圣上特旨巡案钦差,代表的是天家王命,根据上谕圣旨所示,此次巡案涉及正四品以下官员,此人可先斩后奏,权柄极大。
昨日下午,这位巡案钦差刚达到金陵,便秘密进了锦衣卫千户所,向他宣读圣上旨意,还出示神京锦衣卫指挥司使的令谕。
让锦衣卫千户所调集人马,全力配合他在金陵按旨行事,昨日凡是参与议事的锦衣卫骨干,全部被禁止独自离所,避免消息走漏。
因为这位巡案钦差想要拿问之人,是金陵城中威高权重之人,即便身为金陵锦衣卫魁首的葛贽成,也对此人忌惮三分。
在正常情况下,大家同城为官,葛贽成是万万不敢招惹此人的。
不仅是对方官位在他之上,手上掌握的权柄和力量,也不是他一个区区锦衣卫千户能招惹的。
此时,他突然接到这等密旨,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因此,除被临时抽调参与缉捕的锦衣卫人手,葛贽成已传令城中七个百户所,一旦发现城中异动,设法弹压并立即回报。
……
杨宏斌神情沉凝的骑在马上,望着光德坊的坊门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跨下骏马似乎感受到他涌动的心绪,有些焦虑的打着响鼻。
这已是杨宏斌第二次来金陵办理皇差,而且两次来金陵,办的都是同一件大案。
第一次他只是随同宁王办差的随从,可这一次来他却已位晋五品,贵为巡案钦差。
金陵对他来说是行运之地,他的仕途就是因金陵之行,而骤然荣发,跨出了极重要的一步。
但他这次再来金陵督查水监司大案后续,上天不知会不会再一次给他降下好运。
杨宏斌不会忘记,上次他之所以能建功升官,并不是靠他一人之力,而是托了那位荣国公子屡出奇谋、运筹帷幄之功。
自己虽因此升到五品大理寺左寺正,可那位少年却又在辽东立下近乎灭国之功,爵封世袭罔替威远伯!
这等运势和才能,是自己万万不能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