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63节
便一腔郁气都借机发作出来,只叫鸳鸯问明今天看二门的婆子,抓了在荣庆堂外痛打二十大板,打发到城外农庄过活。
贾琮和贾母行礼,只说自己早和同窗约好,今日去礼部看院试放榜,便转身离去。
走时手里还提着那把寒光闪闪的腰刀,看得贾母王夫人等眼皮子直跳。
……
神京之地的乡试、会试放榜都在城东文庙,而院试放榜的在礼部南院东墙。
等到贾琮到了礼部南院东墙下,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
因王义的事耽搁了,贾琮错过和蔡孝宇、崔安之、刘霄平等人的约定时间,所以到了地方后也找不到这三人踪迹。
礼部南院靠东有一溜长墙,前面是块宽平整齐的空地,可以容纳上千人,平常礼部接待番邦使节的仪仗礼仪常在这里举行。
因这里地方宽敞,南院这一溜长墙平整朝阳,所以一向作为院试的张榜之地。
院试是大周科举的敲门砖,过了院试才能参加之后的乡试、会试,甚至殿试。
历来科举之路都是逐级而上,呈金字塔态势,从院试到会试,越往上走,有资格参加的人就越少,金榜题名者都是万中选一。
而作为科举之路进身之阶的院试,虽前面已经过县试、府试两轮淘汰,但最终参考人员基数还是极大的。
百多年前,蒙元施虐北方,汉民南渡卫国,北地士林精粹齐聚南方躲避战火,因此汉家学统未受异族屠戮,反而更加蓬勃兴旺。
及至大周立国,南方学统修养积蓄更胜前朝,部分星火北上,更带动北方文教兴盛。
而雍州又是北方文教最兴旺之地,本次雍州院试参考学子有数千人,但根据往年各州县分派名额,最终进学也不过两百人。
雍州院试百人之中取试不过一掌之数,而之后的秋闱、春闱竞争惨烈程度更是逐级上升。
与后世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相比,更加恐怖如斯。
贾琮试着往前挤了挤,想离那张榜的东墙近一些,可是人实在太多了,没走几步就变成前胸贴后背。
于是便放弃往前走的打算,找了边角稍微松快些的地方等着。
虽然这个地方根本看不清榜单,但贾琮也不着急,院试都过了这么多天,中不中都在那里了,也不急于一时。
这时东墙下传来敲锣声,一声接着一声,这就是要开始张榜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如潮汐般涌起骚动,无数个声音激动而紧张的议论着,数千人的嘈杂汇聚在一起,将天上的鸟雀都惊得远远飞走。
这场声势浩大的看榜奇观,真是让贾琮大开眼界,甚至连看榜的忐忑心情都被冲淡了许多。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场的数千童生,总角蒙学,少年苦读,白发不弃,经年之功,只在今朝!
更有不少学子郑重虔诚,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祈求满天神佛,保佑自己榜上有名。
这时数个身穿红衣蓝褂的礼部差役,在锣鼓声敲完后,一人提着糊筒木刷,两人举着红纱榜纸,又有四个佩刀的禁军跟随护持。
礼部南院东墙下,早有祈年府和镇安府调配的上百名衙役,手持水火哨棍维持秩序。
礼部官衙周围也已调派一营骁骑营精锐守护,毕竟有数千人聚会,一旦出现骚乱,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差役爬上梯子,在东墙上刷上米糊,开始张贴榜单,并且按录取排名,从低向高张贴榜单。
贾琮站的地方离东墙下较远,只能看到差役在张贴榜单,却根本看不清榜单上打的文字。
当差役贴好第一章榜单,看榜的人群像潮水一般向前涌动,上百个衙役横举水火哨棍阻挡着躁动的人潮,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人群中有人在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欣喜若狂的喊道:“我中了,祖先保佑!我中了!”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看榜大军中,不断有人喊出中榜的狂喜之声,周围的人都羡慕的看着这些幸运儿。
但有更多的人,在贴出的第一张榜单上,没找到自己名字。
虽然还有三张榜单还没贴出,这些人心中的忐忑不言而已。
紧接着差役把第二张榜单贴出,同样的场景再次发生,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整个看榜的人群呈现水火两重天,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扼腕叹息,有人面日死灰,有人踌躇满志。
这时贾琮听到不远处一个熟悉声音喊道:“我也中了,中了一百零二名!”
他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见到不远处有一个学子正在兴奋的大叫,不是崔安之又是那个,他身旁那两人,隐约就是蔡孝宇和刘霄平。
贾琮对着崔安之喊了几声,但声音很快被周围鼎沸的人声湮没,那里能够听到,因为此时差役正贴出第三张榜单。
人群中时有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发出,比前两张榜单带来声势都要汹涌。
能上到二榜的学子,都是此次雍州院试,得中百名之内的佼佼者,其文章学识也是这些考生中的翘楚。
历来学子都是同乡同窗抱团,自己的小团队中得中的人越多,录取排名越靠前,在其他群体面前就愈发荣耀体面。
如今朝堂上乡别、政见、新旧等炙热征伐的异党之争,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在院试这种科举初途中便已现端倪萌芽。
能上二榜的学子,在乡党和同窗之中,大都有些号召和文名。
这些人过来看榜都是呼朋唤友。
当名字出现在第二张榜单时,欢呼雀跃的声势,自然远远超过前几张榜单。
直到前三张榜单贴出,贾琮都不清楚,自己的名字是否已出现在这三张榜单中,因为实在隔得太远,他根本看不清。
最后,雍州院试的首榜,在万众瞩目之下,被贴在礼部南院东墙上,无数道炙热的目光都聚集在首榜之上。
第94章 蟾宫初折桂(求首订)
荣庆堂。
贾母端坐在正中的卧榻上,神情有些疲倦。
贾赦坐在下首说道:“老太太,今天你也看到了,这畜生以为自己念了几天书,就愈发自以为是。
实在太无法无天,居然都敢动刀行凶,把堂堂京营节度使的公子折腾成那个样子,王子腾可是从一品的大员啊。
好在王家是我们的姻亲,总还有一些情面,要是换了别家,岂不是要给贾家惹来滔天大祸。
要我说这等忤逆的畜生,早该逐出家门,省的以后留着招祸!”
王夫人此时心中满怀痛恨,贾琮把自己侄子整治成那样,自己兄长堂堂京营节度使,上门拜寿却闹得颜面扫地。
听到贾赦说要把贾琮逐出家门,眼中光芒一闪。
贾母怒道:“你就闭嘴吧,你这做老子的,不帮自己儿子也就罢了,连一点事理都看不明,今天伱儿子行事是有些过激。
可要不是那王家小子自己上门惹事,会成这样吗?理在我们贾家这边呢!
他护的是我们贾家的脸面,要不然是个东西都来说嘴,你不要脸,我还要这张老脸呢。
你这个混吃酒的孽障,成天想着算计自己儿子,还说什么撵出去的浑话,也不怕别人看你笑话!”
贾母虽然不待见贾琮,对待儿孙上面也是偏心的厉害,但毕竟还没有完全老糊涂,自家别家分得清,还不会偏心到什么王家去。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一白,老太太这是心里怪上王家了。
贾赦被贾母骂得满脸涨红,喏喏的不敢说话。
“以前我们只知道他喜欢念书,哪里会想到他一幅字,连太上皇都那么宝贝。
还有王家那小子是将门之后,是个练武的,怎么会三两下就落在那小子手中,凭他要打要杀的?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们不知道的,你这做老子的心里也没个数,他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趟,你也少去招惹,大家清静些。”
又问身边的鸳鸯:“刚才他是不是说去看榜了?”
鸳鸯答道:“昨儿我就听晴雯说过,今天礼部那里院试放榜,琮三爷约了同窗去看,老太太,要不我去打听着消息?”
贾母道:“留意一下也好,总归他是贾家子,省的让他说嘴,考学这种事家里也没人记着,政儿回来也一定会问。”
……
礼部南院东墙下。
雍州院试首榜贴出,将看榜现场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无数炙热的目光聚焦在这张红纱纸写成的首榜上,似乎要把这榜单点燃。
这张首榜仿佛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有人在上面发现了自己的名字,欣喜若狂,甚至痛哭流涕。
有人在前面三张榜单上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本还存着最后一丝奢望,最终还是失望了,脸色灰白,如丧考妣。
在首榜贴出的同时,榜下已出现了一帮身着红衣的衙差,这些人都是为首榜考生送信报喜的,另外还有一个手拿名册的礼部官吏。
一旦首榜贴出,这些人都会根据名册上记录的考生住所,依着路途远近上门报喜,凡是高中的考生家族都会有丰厚赏金奉上。
这可是这些红衣衙差每年都盼望的美差,也只有进入首榜的学子才有这等排场待遇。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榜首的位置看去。
人潮涌动,无数人在往前挤着,想靠得更近一些,看清这届院试案首是哪位幸运儿。
读书人呕心沥血,点灯熬油,为的不就是这一刻的热血荣耀吗。
涌动的人潮甚至把贾琮挤到了更边角的地方,在这个位置,他依然是个睁眼瞎,根本看不清榜单的名字内容。
终于,越来越多人看清了榜首上的那个名字,无数的声音在众口相传:“贾琮!贾琮!”
很快这个名字像飞快的潮汛一般向四周扩散,当贾琮听到身边所有人都在念叨他的名字时,整个人陷入呆滞状态。
他对自己院试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考后他根据记忆抄录了自己试卷,给多位书院的教谕看过。
各位教谕都对他这次应答文章,赞赏有加,都说只要考官批阅在正常状态,那他几乎是必中的。
这也是他这次看榜似乎抱着平和心态的原因,即使远远站着看不清榜单,也并怎么着急,既然进学的概率极大,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可当听到无数人在传念着自己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中了本次雍州院试的案首!
当年他还在东路院艰难存活时,即便被贾赦除去了族学学籍,还是手不释卷的攻读。
在清山书院近三年的时间里,日夜苦读,一刻也不敢松懈。
好在有静庵公赠书指引,因老人也住在洛苍山,更是时常不吝当面教益,对他学业扶助极大。
手上又有林黛玉抄录的探花郎读书时文心得,让他对举业的理解也日益深湛。
青山学院的学风底蕴,更让他在学业上打稳扎实根基。
各种内因积淀,再加上考场上些许运势,竟然得了院试首名的殊荣。
要说不高兴就虚伪了,贾琮心里是真的高兴,数年艰辛苦熬终于有了成果,举业一道登堂入室,以后的前程便有了自取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