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96节
虽然他不是内阁首辅,只是六个内阁辅臣中的一员,但这人思虑老辣,多谋善断,被嘉昭帝视为参赞智囊。
忠靖侯史鼎当年有扶助从龙之功,是嘉昭帝在军中的心腹之臣,现任京军五军营中军都督之职。
兵部尚书顾延魁是年过六十的三朝老臣,年轻时曾戍边十载,如今已坐镇兵部多年,勇毅果敢,为嘉昭帝看重。
“宁王自金陵八百里急报上奏,奏报中述及多桩要务,所以宣诸位爱卿入宫咨政。”
嘉昭帝说完,便对郭霖挥了挥手,郭霖会意将那份宁王奏章捧给几位大臣阅览。
蔡襄飞快的将奏章看了一遍,目光闪烁,将奏章递给了两位同僚。
顾延魁对奏章中龙潭港诸事并不关注,草草略过,当看到鲁密铳三段击之法,立刻两眼泛光,脸上显出激动之色,颌下银须微微颤动。
史鼎沉浸军伍,对练兵强军素有章法,当看到奏章中三段击之法,这位军中宿将即刻想到,如在五军营建一支三段击火枪队,必能极大提升五军营的战力。
又看到通篇奏章多处提到贾琮的名字,对金陵龙潭港大案的剖析,还有火枪三段击之法,居然都是贾琮之言。
这贾家少年当初夺雍州院试案首,被以身世污损之由举告,引动了多少朝堂风波。
多名朝官因此受挫或贬斥,听说连那位幸进的京营节度使都吃了圣上的挂落。
最后皇帝借此事发力,将为生母建寺安灵之举扭转为礼法正溯。
还特旨封那少年八品官身,让他去金陵为宪孝皇太后抄经,引的朝野上下侧目。
如今人去了金陵没多少时间,居然又这么快上达天听。
三段击这种机巧应变之法,亏他能想的出来,贾家还真是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想起月前自己夫人去给姑母拜寿,回来就说了一通轶事,对这少年的品貌气度更赞不绝口。
也就是自己没有女儿,不然自己夫人这架势,说不得都要招那少年为婿了。
……
嘉昭帝问道:“蔡爱卿对奏章中龙潭港一案,有何谏言?”
蔡襄答道:“圣上数年前开金陵、宁波、福州三地司舶司,统辖外夷海贸,引富于民,如今已得成效,沿海各州因海贸而日益繁华。
然天下熙攘皆为利者,臣经常听闻,金陵各衙官员,借近水之地,纷纷引其家族参与海贸获利之事。
因海贸而快速致富的金陵官员,不胜枚举,这些人购置奇玩金玉,兴建高墙宅院,蔚然成风。
以至于金陵丰乐坊中新建私宅如雨后春笋,丰乐坊也被人戏称为官员坊。
其实官员的亲眷,也属黎民,参与海贸赢利,本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但如有不法官员,如汪恩之流,滥用手中职权,在海贸中巧取豪夺,盘剥民利,那就是玷污陛下开海富民的国策,罪不容诛。
如奏章中奉议郎之论,金陵龙潭港一案,相关有司隐显疑窦,其中是否存有枉法之举,必须一查到底,以免久积之下生出大患。”
嘉昭帝说道:“蔡爱卿之言,甚合朕意,朕准宁王之请,加派大理寺干员下金陵,尽快查实隐情,此其一。
金陵龙潭港一案,数十名东瀛浪人在逃,凶危隐遁,防不胜防,本案要犯竟于锦衣卫大牢之中被杀,形势危急叵测。
为求万全,朕决定暂授宁王调配扬州、姑苏两地民壮之权,以备不时之需,此其二。
具体章程由内阁协大理寺、兵部拟定。”
“臣蔡襄,遵旨。”
“忠靖侯,朕要你在五军营中挑选一百名熟悉火器的精锐,再以贾琮所献三段击之法操练,三日后朕要在南校场观看演练成果!”
史鼎精神为之一振,圣上竟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大声回答:“臣,遵旨!”
贾琮所献的三段式,虽奇思精巧,但三段式演练阵型却十分简洁,只要挑选一百位熟悉火绳枪击发的好手,三天操练足以成型。
况且只是演练效果,并不是真正上战场拼杀,他已迫不及待去验证一下,贾琮提出的三段击到底有多大威力。
嘉昭帝又问道:“另外,顾爱卿的兵部武库中,现可有库存的鲁密铳?”
顾延魁答道:“回圣上,去年鲁密国使节上供二十支上等的鲁密铳,这两年三地市舶司也收缴了许多外番携带入境的火器。
只鲁密铳一项,现共有两百余支,每一支都功用完备,击发正常。”
“好!你今日便回去挑选一百支鲁密铳,移交忠靖侯操练三段击之用。”
第142章 镇国之利器
居德坊,荣国府。
探春正从贾政的梦坡斋书房出来,迎面遇上了黛玉和迎春。
“我刚才给老爷请安,本想问三哥哥在金陵的消息,却听说薛姨妈家的薛蟠大哥在金陵打死人了!”
迎春听了吓一跳,问道:“是为了什么缘故,怎么就打死人了?”
“听说是与人争买一个丫头做妾,起了争执,就指使家奴把人给打死了。”
“薛姨妈听说三哥哥和应天知府有交情,本想让三哥哥出面转圜,三哥哥说自己年轻,没有份量做成这等事,姨妈便求助到太太那里了。”
“老爷很生气,不愿意理会,如今太太在办这事呢。”
黛玉微笑道:“我就知道,琮三哥遇到这等事,必会如此的。”
探春也道:“林姐姐和我想到一块了,以三哥哥的性子,是看不惯这等事,定不愿意去沾惹。”
一旁的迎春思虑简单,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说道:“琮弟去了金陵有月余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在金陵呆得习不习惯。”
探春说道:“听说三哥哥在金陵就住贾家老宅,那地方我们这辈人,除了琏二哥,谁也没去过,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黛玉却想,金陵倒是个好去处,小时随爹爹去过两次,可是比这里要清静许多。
又想到昨日宝玉到她房里说话,半路被袭人拉走,说是二舅舅找他问课业,便吓得煞白了脸。
本还有几分灵秀之气,顷刻荡然无存,叫人看了没趣。
宝玉既不喜读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世上不读书进学还少吗,不过是个人志趣不同罢了。
他既有此心,就该和二舅舅据理力争,坦白胸怀,却是经年躲避,没有一点男子磊落,自己常年狼狈,也让二舅舅常年郁结,何苦呢。
三哥哥和宝玉同年生的,不仅诗书双绝,进学入仕,更难得是遇再大的事,也能冷静处之,还会反过来体贴别人。
想起当年,他因宝玉之故,无端被外祖母免了孝道礼数,这在大家子里可是极大的屈辱。
可是知道自己呕血,却特意调制药膳,每日都让五儿送来,倒是自家的难为事却半点不放心上。
天生地养百种人,相差却是云泥之别,一想到这些,一颗芳心辗转缠绵,久久难以平复。
……
应天府衙。
贾雨村高座公堂,身后影壁上画着万顷碧波出红日,头顶上悬挂着明镜高悬金字黑底牌匾。
堂下跪着冯渊家中几个老仆和一些邻居,薛家却只来了管家一人。
知府幕宾严元亮在一旁朗读结状:
“今有金陵薛蟠因与人争买婢女,指使家奴殴打冯渊致死,证据确凿,然薛蟠入狱之后即患急病,经医治无效而殒命。
现有薛族中人及坊正文书为证,依律人死罪销,然人命关天,不可轻忽,经本府调停,薛家赔偿冯家纹银三千两,冯家自愿结案。”
“双方事主在结状上具字画押,银钱当场交割,本案即时落结,不得反复。”
前几日,贾雨村收到了王夫人具名贾政的书信,便承了人情,将早已想定的方略吩咐幕宾严元亮,让他出面与薛冯两家调停。
那冯家早已没有亲眷,只剩几个老仆,被严元亮一顿晓之以理,得了银钱遣散,便觉侥幸,哪里还会再告。
如此一通操作,玩弄诉讼,零敲碎打,左右腾挪,一件人命官司就这样消弭无形,打死人薛蟠也借假死脱身。
不过毕竟涉及人命,贾雨村又让严元亮和薛家交待,这个“已死”的薛蟠不便再在金陵现身,以便捅破事由,再生隐患。
江南道的御史可都不是吃素的,被他们发现端倪,一份弹劾奏章下来,薛家和贾雨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薛姨妈倒也知道其中厉害,便打定了迁居神京躲避风头的打算。
只待薛家在金陵的生意做了安排,便要动身去神京投亲。
又交待女儿宝钗,管束着他兄长,未动身之前不得离开薛府半步,以免被人戳破。
……
神京,皇城,南校场。
一身戎装的忠靖侯史鼎,带着一百名精神抖擞,手持鲁密铳的五军营士兵进入校场。
其中一人为手持角旗的队正,另外九十九人分成三列站定位置。
这些都是史鼎从数万五军营中军中,挑选出的熟悉火器使用的精锐。
每个人都手持一支长约六七尺的鲁密铳,士气昂扬,队列严正,一举一动整齐划一。
坐在高台上的嘉昭帝,看着军容整肃的火枪兵,不禁满意的点头。
短短三天时间,忠靖侯史鼎就能将这些新生的火枪兵,操练出这等士气军姿,只有当世名将才能为之。
在三列火枪兵前面五十步远,放置着一排用厚木制作的枪靶子,厚度超过两掌。
忠靖侯史鼎走到御座之前,单起下跪行礼:“启奏陛下,新练火枪兵已经就位,请陛下旨演练。”
“开始吧!”
忠靖侯史鼎举起右手,对着手持角旗的队正,猛然挥下!
那队正手中的红色角旗随之挥动,旗头直指五十步外的枪靶。
观看演练的嘉昭帝、内阁大学士蔡襄、兵部尚书顾延魁等人。
只见第一排火枪兵整齐的举起鲁密铳,点燃火绳,紧接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烟雾缭绕中,空气中满是尖锐之极的破空声,五十步外的枪靶子上,发出雨点般激烈撞击声,枪靶上木屑横飞,威势惊人。
首排枪手一枪射完,立刻收起火枪,迅速退回到第三排,原先第二排三十三名火枪,飞快进到首排位置,举枪射击。
同样也是一枪放完,退回到最后一排,紧接着原先第三排三十三位枪手,又快速进入首排位置射击,如此完成了一轮三连击的循环。
嘉昭帝等观看演练等人,只听到现场枪声连绵,声如闷雷,五十步外的两掌厚的枪靶子,被密集的枪弹打得满目疮痍,摇摇欲坠。
兵部尚书顾延魁手中还拿着一枚鎏金的西洋挂表,在计算三连击队列转换,以及开枪时间间隔。
原先鲁密铳这种火绳枪,两发枪弹之间,因需装填弹药,燃烧火绳,需要耗时六息。
在面对快马利刀的战场上,火绳枪发完第一枪,不是站那里等死,就要弃枪换刀厮杀,实在犹如鸡肋。
而刚才运用三段击连环发射枪弹,两枪之间时间间隔,已缩短至不到两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