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101节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想来,便是他当时的模样罢?
她不好意盯着贾琏瞧,便只与三春一道儿,低着头规矩坐着。
此时见宝玉将一串念珠捧来眼前,黛玉白了他一眼,轻轻一笑:
“你赶着接了北静王的赏赐,不是巴结仕途、应酬俗务?
那臭男人若不是北静王,你搭理他?”
竟噎得宝玉半晌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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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贾琏进了屋,贾母就舍了宝玉,只顾拉着贾琏说话,叫王夫人心中好大不自在。
她虽不愿意唯一的亲生儿子总被贾母拽在身边、不得与自己亲近,可一见如今贾琏得脸,连带着又蠢又笨又没出身的邢夫人也跟着沾光不少,王夫人心中的酸水便止不住一股一股地往上冒。
正要将宝玉拽来自己身边,不想宝玉那孽障又跑去缠黛玉,更让王夫人心中愈发不自在。
原本贾母就喜爱热闹,宝玉自幼就跟着贾母睡,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孩子也都在贾母院子里一道儿住着。
自从贾琏从苏州接了贾敏之女林黛玉入京进了贾府开始,贾母便说孙女们太多了,一处挤着倒不方便。于是只留下宝玉、黛玉二人在身边解闷,却将迎、探、惜三人移到了王夫人这边房后的三间小抱厦内居住,只令李纨陪伴照管。
于是宝玉便与黛玉同进同退,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根本不顾“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避忌。
王夫人也是极聪明的人物,霎时就明白了贾母的故意撮合之意。
老太太疼贾敏,人所共知,由此及彼,自然也偏疼黛玉。
哼哼,若说是外祖母疼惜外孙女孑然一身孤苦、要给她找个伴儿的话,那现放着的迎、探、惜三个女孩儿岂不更合适?如何非得只要和宝玉“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这如何使得?
宝玉她王夫人的唯一亲生儿子,自己儿子的婚事,自然应该亲妈做主才对,老太太如何也要横插一手?
何况若是日后宝玉娶了黛玉,那自己妹妹的女儿宝钗可该怎么办?
偏宝玉还素来是个心思单纯的“呆子”,跟黛玉一道儿相处,自然就生出情愫来,日后贾母再一招“顺水推舟”成人之美,只会让宝玉更将贾母看作是“天下第一好人”,又将置亲生母亲王夫人于何处?
何况这读书人家的女儿黛玉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品,目下无尘的性格,怎如出身商贾之家的宝钗大方典雅又圆滑隐忍?
王夫人心中一直的盘算,也只能是指望着贾母纵然有心,未必能活到给宝玉定亲的时候。
此时碰巧又瞥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宝玉巴巴献宝似地捧着念珠给黛玉,却给黛玉白了一眼,连接也不接,王夫人瞧得心中大大做酸,便唤过朝宝玉道:
“我的儿,你白日里既得了北静王的赏赐,还不曾拿给老太太瞧呢。”
宝玉方才一心要留着那手串给黛玉,此时白得了黛玉两句抢白,也灰了心思,只规矩答应着,走到贾母跟前道:
“老祖宗,这是北静王赏赐孙儿的见面礼,听说是前日皇上亲赐的鹡鸰香念珠。”
贾母却不知这“鹡鸰”二字背后的意思,只想着不可冷落了宝玉,便一把拉过宝玉,抚弄着他的头发,笑道:
“能得北静王的青眼有加,这是你的体面,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
只是要记得,这既然是御赐之物,倒应该送到祠堂里供着,万不能戴在身上招摇。”
宝玉因黛玉不要此物,早也不在意这手串是该戴还是该供,只应着:“孙儿回头就送去供上。”
贾母看宝玉乖巧,又瞧瞧贾琏能干,再想见宫中还有孙女,只觉孙辈大有可为,心中大畅,不免洋洋喜气盈腮:
“宝玉,我养的这些儿子、孙子里头,只有你生得像你爷爷,你可要上进些。瞧瞧你琏二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品实衔,你若也能如此,我这一辈子也就圆满了。”
此时凤姐不在,邢夫人笨口拙舌,王夫人便开口道:
“宝玉自然是不差的。”
贾母一手拉着贾琏,一手拉着宝玉,两个看着都爱,呵呵笑个不住。
众人见贾母欢心,岂有个不逢迎的道理?虽少了最善于说笑的凤姐,也少不得屋中言笑鼎沸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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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里正个个欣然踊跃,外间又报说薛姨妈带宝钗来了。
贾母想起元春偷着让宫中人送信来之时,自己只顾着害怕塌天大事,也不知来打叶子牌的薛姨妈与宝钗是何时走的。
此时闻听她母女来了,贾母笑道:“赶紧迎进来。”
薛姨妈素来都是一团喜气,今日愈发得喜气一团,进门就连声道:
“给老太太贺喜!给老太太贺喜!”
贾母愈发高兴,笑道:
“你来得正是时候,可是锦上添花了。”
众人礼毕,薛姨妈又说了几句贺喜的话,之后才道:
“我今儿来还是跟老太太赔罪来的。
都是蟠儿年少不知事,也不知当年义忠老王爷的旧事,只知道那棺板难得,就贸然推荐给了珍大爷,幸亏有琏二爷力挽狂澜。
果然是好人好报,这不,皇上都召见了,又升官又赐服的,真真儿是天大的好事。”
贾母摆手道:
“薛蟠年轻,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啊?都是自家亲戚,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
贾琏心中一个冷笑,这等“猪队友”亲戚,不要也罢。
(贾宝玉:这作者是个大俗人,一心老想要我求收藏,求推荐,求支持,我都懒得搭理他。)
第百二十七章 平姑娘的终身
宝钗半垂着头,坐在母亲旁边,其实将周遭情形都瞧了个一清二楚。
她想着母亲叮嘱过,此来的目的是千万要跟贾母解释清楚樯木棺板一事。若是贾母因此事对薛家有了不满,那么自己与宝玉的婚事就越发难了。
她自幼就知道自己日后是要进宫选秀的,精通琴棋书画,洞悉人情世故,都不过为了巴望自己能够做了皇帝妃子,薛家重新兴旺便指日可待。
可偏偏哥哥薛蟠不争气,打死人命的事情带累了自己,此时已然入宫无望,饶是她如何心高,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可……
宝钗瞥见宝玉正没情没绪地坐在贾母身边,只瞅着手里握着的一副手串发呆。可惜了那一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美少年好模样,真真应了那首《西江月》: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
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
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倒是坐在贾母另一旁的贾琏,只比宝玉大着五六岁,却已是俊朗清雅的青年模样,面如冠玉,双眸炯炯,虽浸淫多年富贵,倜傥风流,但神情间那一派气度,又让人如见松生空谷,月射寒江,叫少女宝钗看得好不动心。
听说贾琏今日被皇帝召去,回来就升了官,宝钗心下不由哀叹一声:
那样的大好青年,偏偏已经有了妻妾;
再看宝玉,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读书也不上进,整日里只知道倚红偎翠,调脂弄粉,倒还要我费尽心思才能高攀,唉——却不也是女儿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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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哪里知道宝钗那厢正偷瞄着自己想心事?他此时正琢磨着如何借故脱身出去。毕竟满屋里除了他和宝玉,皆是女眷。
此时外间有人来报,说有齐国公陈翼之曾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之长子陈景行,镇国公牛清之曾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之次子牛嵩,理国公柳彪之曾孙、现袭一等子柳芳之三子柳思庄,治国公马魁之曾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之子马如龙,定城侯之曾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之独子谢千里,平原侯之曾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之子蒋藏,景田侯之曾、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之子裘保疆,以及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和镇平将军公子卫若兰等一干王孙公子,闻听贾琏荣升,特地在京城里最顶尖的酒楼“集贤楼”设宴来请。
这可不是正瞌睡,就有送枕头的来了?
贾琏心下大喜:与那班人开怀畅饮,可不比陪着一众家中长辈女眷闲聊天有趣得多?
那边贾母听说,更是喜欢,拍着贾琏的后背道:
“这可都是你的好友,去吧,别叫人家久等,倒仿佛你升官了就拿大了似的,倒不好了。”
转而向邢夫人道:
“我就不留你晚饭了,你回去替他跟你老爷说,他从宫里回来,刚到我这里,就被叫出门应酬去了,来不及去见他老子,叫他老子莫怪。”
邢夫人只会讷讷连声:“怎会,怎会。”
贾母又吩咐鸳鸯:
“琏二这一去,少不得要吃醉了回来。
凤丫头还在东府里忙活,必定顾不上她自己屋里,过会子你去琏二院子里嘱咐一下,叫她们提早预备下醒酒汤,还有,夜里须得有人伺候好茶水。”
鸳鸯笑道:
“老祖宗放心,我这就去瞧瞧,看平儿着了风寒好了没。”
贾母一听,皱眉道:
“凤丫头顾不上自家,平儿又病着,那谁伺候琏二?”
贾琏也赶忙笑道:
“我这还没出门,倒要叫老太太烦恼我吃醉了回来的事情,可不是我的罪过?
大不了我叫兴儿旺儿都盯着我,绝不吃醉酒就完了,也省得叫老太太揪心。”
贾母笑道:
“你去应酬你的,我们这里商量我们娘们儿的,总安排好伺候你的人就是了。”
贾琏朝众人一一告辞,方才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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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不敢耽搁,快步回到自己院中,直奔正房。
平儿闻声就急急从自己屋里赶出来,贾琏也不及多说,只吩咐平儿赶紧给自己更衣,急着出门见客。
平儿手脚利落地给贾琏换下绛紫缂丝暗纹袍服,摸在手里,也知道这是上等的辑里湖丝锦缎,小声问:
“这是?”
贾琏掸了掸自己里衣上的皱褶,答道:
“皇上赏的,所以才得赶紧回来更衣才敢出去。
这是跟赏给几个皇子的常服是一样的,可是我能穿得的?”
平儿轻轻“哦”了一声,小心将那绛紫袍放在一旁,又给贾琏换上一套碧海蓝缎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