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34节
“看见了,婶子还在老太太那边。
今个儿老太太高兴,原不该这么早走的,是我身子有些不得意,跟老太太告了假。”
一旁的贾蓉一直只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倒是贾珍立刻接话道:
“她就是这样。本来一大早就头晕,可就是忍着不肯说,这要不是方才老太太瞧出她脸色不好,她还只是隐忍呢,只唯恐扫了旁人的兴致。”
贾琏看得出秦可卿的头更低了些,心道:
瞎子都能瞧出来,贾珍对儿媳妇,果然是比他儿子对媳妇还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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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过贾珍一众人,贾琏走进贾母院中。
来到廊下,就听得屋中笑语不绝,见丫鬟要进去通传,贾琏便朝她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丫头捂嘴一笑,轻轻打开了帘子,让贾琏进去。
只听得王熙凤正朗声笑道:
“可见是老太太偏心,
每每只要一见着蓉哥儿媳妇,就喜欢得什么似的。
教我方才吃的那几杯酒,在肚里竟全都变成了醋,酸得我啊,只恨我生不出蓉哥儿媳妇那样可人疼的样貌来。
早知道啊,托生的时候,我就应该多求求阎王老爷,求他将蓉哥儿媳妇的好模样,也分给我一二成,如此一来,老祖宗也肯多疼我一二成,那我福气可就大了。”
贾母也笑道:“就你个凤辣子嘴刁!凡事都要抢尖拔上,没一时不争宠的。”
凤姐儿“咯咯”笑道:
“哎哟我倒想不争宠,可谁叫我是个没本事的呢?
见识又浅,口角又笨,心肠又直率,只一心想着哄老太太高兴,只要能多吃一碗饭,也管不得老太太怎么瞧我这耍猴儿的了。
何况我胆子又小,经历又少,每日里唯恐老太太、太太瞧不上我,吓得我啊,连觉也睡不着了。
偏老太太是个就喜欢漂亮孩子的,一见蓉哥儿媳妇啊,立刻就嫌弃我这个烧糊了的卷子了。”
贾母哈哈大笑:
“猴儿,你这样的还叫‘口角笨、胆子小’啊,我只怕你太伶俐了,窜上树去抓不住。
你若真是个烧糊了的卷子,我倒不嫌你,看琏二嫌不嫌。”
贾琏听得时机正好,接口笑道:
“她是个‘烧糊了的卷子’,那我就是个‘烤糊了的烧饼’,正好一对儿没人要的,就都只能赖在老太太这里得了。”
贾母一见贾琏进来,更加喜笑颜开:
“正说着你,你就跑来了,可见是听墙根的。”
贾母原本就是个爱说说笑笑的性格,此间见眼前这一对玉人儿似的孙子孙媳,心中更是喜欢。
“这些日子也不见你,我正说要叫人去把你拿来问话呢。
宝玉今日去了“水仙庵”,看那里梅花开得茂盛,就给我和太太都折了一大枝子红梅回来。
我一高兴,叫他们把我那里存的一坛子极好的惠泉酒拿出来吃。让凤哥儿去叫你,你媳妇说你出去了,问她你去哪里了,她又说不知晓。
琏二,我倒要问你,跑哪里钻沙子去了?”
贾琏给贾母见了礼,从昭儿提着食盒里,端出一盘烤得半糊的烧饼,笑道:
“老太太说孙儿是听了这里的墙根,孙儿不敢辩驳。
可孙儿手里的这个,却实打实是‘烤糊了的烧饼’,孙儿是有了孙猴儿的神通不成?竟然这会子拔根毫毛就能变出来了?
我没有宝兄弟风雅,寻不来梅花孝敬老太太,不过这趟去姑苏,倒是学了个贴烧饼的手艺,虽说做得不太像样,可好歹是孙儿的一点子心意。”
说着话,将那烧饼盘子捧在贾母面前:
“老太太就是瞧着这烧饼再难看,也小尝一口,算是给孙儿个夸奖。”
贾母一见那盘烧饼,个个做得非圆非方,形状说不出的怪异,又烤得大了火候,大半都成了焦褐色,脑中想见自己这个十指从不沾半点阳春水的孙儿,竟然笨手笨脚做了烧饼给自己送来,不由哈哈大笑:
“你媳妇说她像‘烧糊了的卷子’,我倒是没见过。
可如今瞧见你这‘烤糊了的烧饼’,倒是当真难看。”
伸手拿起顶上的一个烧饼,一边端详,一边大笑:
“我如今呐,倒成了你媳妇方才口里‘见识浅’的那个。
我痴长了这几十岁的年纪,只道是‘天下烧饼一般圆’,竟从没见过长得这等支棱八翘的烧饼。
硬是叫我左瞧右瞧,瞧了半晌,就是怎么也形容不出它是个什么形状来。”
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邢夫人原本正为宝玉只用一支梅花就哄得老太太开心不已而不快,又见王夫人、王熙凤姑侄两个将老太太围在中间,自己连话都接不上,一直心中讪讪的。
直到贾琏突然出现,一下子就抢了王熙凤在贾母面前的风头,邢夫人心中大畅,此时的笑声便尤其响亮,趁势夸道:
“这个琏二,就他孝心大、鬼主意多,瞧把老太太逗得。”
贾母那厢还笑得前仰后合,一手举着烧饼,一手指着贾琏:
“我如今啊,也是你媳妇口里‘胆子小’的那个。
你这个烧饼啊,叫我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往嘴里放。”
众人更是笑个不住。
忽听王熙凤高声道:
“老祖宗,这烧饼可吃不得!”
第42章 还我半壁江山
众人都不由一愣,纷纷瞧向王熙凤。
王熙凤伸出纤纤玉手,拦住贾母手里的烧饼,正色道:
“老祖宗可不能单独吃他烤糊的烧饼。
且等我立刻也去亲自下厨去,做上满满一大锅烧糊了的卷子,让老祖宗一道儿吃,这才叫阴阳和合呢。”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
贾母笑得咳嗽,她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则是自己一边捂着嘴笑,一边给贾母轻轻捶背。
贾母边笑边自己轻轻拍打胸口:
“就冲着他这份孝心,做成什么样我都得吃。”
说着话,亲手掰开烧饼。
不想,那掰开的烧饼当中竟夹着一个小红纸条。
贾母“咦”了一声,凑近去看:
“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鸳鸯眼神好,已经瞧明白了那红纸条上面的字迹,便笑道:
“老太太快瞧瞧,这上面有字呢。”
说着话,已经将老花镜递了上来。
贾母戴上老花镜,一边抽出小红纸条,一边故意向鸳鸯道:
“这个琏二,敢不是他装神弄鬼作弄我吧?”
鸳鸯笑道:
“老太太是老祖宗,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作弄老祖宗?
老太太快瞧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也念了叫我们也长长见识。”
贾母点头说好,随即眯起眼睛瞧着字条,念道:
“龙马精神海鹤姿,年年岁岁健如斯。”
读罢,哈哈大笑:“好!好!彩头好!”
众人见贾母如此高兴,都赶忙凑趣叫好。
贾母见众人欢快热烈,自己也愈发高兴,把纸条和老花镜递给鸳鸯,自己掰了一块烧饼放入口中。
王夫人瞧在眼里,心中做酸,笑道:
“这琏二真是伶俐,一早就能猜中了老太太准拿这个烧饼,里面特意备了好彩头,也真是个有心的。”
贾琏前世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了八年,如何听不出这夸奖话里的诡异味道?也笑道:
“我想要哄老太太一笑是真的,不过这也确确得是老太太洪福齐天,这个‘彩头烧饼’里的最好的一个上上签子,一把就给老太太拿到了。”
贾母接过鸳鸯递上来的茶碗,小小吃了一口,仍是眉开眼笑:
“琏二你也不用这样哄我,我猜出来了,你这一盘子烧饼里头,都是一样的签子。所以我不管拿了哪一个,都是你说的‘最好的一个上上签子’,可是不是?”
说着话,就指着王熙凤,朝贾琏道:
“不信,我同你打个赌,叫她再掰一个我瞧瞧,看是不是一样的。”
贾琏也故意凑上去:
“老太太要打赌,咱们就打赌。
若是都是一样的,孙儿将这一盘子烧饼都吃了。
若是不一样的,老太太就得再吃一口孙儿这糊烧饼。”
贾母愈发来了兴致,拉着鸳鸯道:
“我年老了,眼神不好,你替我盯着他们,可不许做了手脚。”
趁着这个档子,贾琏悄悄拽了拽王熙凤的衣袖,见她瞧过来,暗暗用手指指了其中一个烧饼。
之后,故意转到王熙凤对面,将烧饼盘子捧在她眼前:
“请娘子为老太太做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