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381节
要是碰到老大和老二都要拉拢自己这个老三的时候,自己最好的状态当然是左右摇摆,三心二意,往往从两头能得到最大利益。
相比与老大和老三,老二这个位置的战略空间最小。
头上有老大的压制,又不像老三那样可以得到老大的拉拢,而且屁股后头的老三若想上位,肯定也会想方设法踩老二。
所以,老二难做。
但林之孝偏偏就能在贾府这样人际关系复杂无比的“人精堆儿”里头,稳坐“千年老二”的位置十几年,他能是个一般人?
就连自认为精明过人的王熙凤,不也是看走了眼?
愣是把林之孝夫妇两个错看成了“锥子扎不出一声儿来的天聋地哑夫妻”?
不出声,不等于智商情商不在线。
相反,那是他把用于巧舌如簧的时间,都用于了做事情和思考。做对工作和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思考对工作和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林之孝夫妇,才是“闷声发财”的高手。
他们不会像赖家那样,肆无忌惮地拉帮结派,更不会无所顾忌地明着拿,暗中挖,修房盖楼建花园,又开铺子又开店,家里丫鬟奴才几十个,把儿子养成了贵公子模样。
这些事情,在林之孝眼里,都等于是“花样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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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贾琏叫林之孝进去,林之孝一进屋,就先跪下磕头:
“二爷,小的罪该万死。”
贾琏没叫他起来,只问:
“你交上来多少?”
林之孝跪在地上头都没敢抬:
“回二爷的话,奴才共上交了除了二爷上回说的宣武门外一处三进院子,六处小房子,三处店面,南门外四百一十亩地之外,还有奴才在金陵的三处宅子和两处店面,以及这些年攒下的四十七万两千三百九十七两银子。
这些钱在钱庄里的,奴才就交了庄票,还有在外头放贷的,奴才就叫了借据和抵押的房契地契。”
贾琏看了一眼隆儿,隆儿道:
“回二爷的话,林之孝交上来的都核对过了,房地契和钱款数量就是他方才说的那些。
总估价是九十一万三千二百六十两。”
贾琏心中开了一朵花。
好家伙,动不动就是奔着百万两走啊,我们家这“老鼠洞”真肥啊。
贾琏又看向素明,素明道:
“回二爷的话,按照赖大记载的贪墨数量,林之孝贪墨的银子,加上利息,总估价是八十九万三千一百七十两。”
贾琏一笑:
“哦?林之孝还多交了两万零九十两?”
林之孝赶忙磕头道:
“回二爷的话,小的早些年在金陵的时候,还贪墨过一万三千二百两银子,加上利息,正好是两万零九十两。小的罪该万死。”
贾琏一挥手:
“你能如数上交,前账咱们就清了,后头别再贪墨,大家的日子就都好过。
你出去吧,继续按花名册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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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整整三天,他都一共也没睡上几个时辰。
他关起门来跟老婆把旧账算了又算,唯恐对不上账本。
看了赖大一家的下场,林之孝夫妇都觉得保命要紧。
但眼看着得把这些年吃进嘴的肥肉再都吐出来,夫妻俩是真舍不得,一边算账,一边捂着心口掉眼泪。
倒是他闺女红玉看得开,劝他们道: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贾家变了天,咱们既然离不开贾家,自然也得跟着变才成。爹娘怎么倒糊涂了?
这些银子虽没了,可这些年咱们都在贾家吃住,使的用的,穿的戴的,都一分一毫也使不上咱们自己的。
光存下的月例银子,拿去放账下来,咱们手上还有小一万两银子呢。
以后等放出去了,咱们照样是个小财主呢。”
林之孝叹息道:
“我们这个岁数,放出去有什么好?
我和你娘好容易才熬出了眼下这个体面,出去也舍不得。一个月光月例就有三十多两,放出去上哪里找这个进项去?
倒是你眼瞧着就到了年纪,这要是被指配给个小子,也是个给人家生小奴才的奴才命就可惜了。”
红玉双手托腮道:
“春燕告诉我,宝玉常跟人说:将来他屋里的人,无论是家生子还是外头买来的,以后他都要跟太太说,全放出去,与本人父母自便呢。”
“你别说,这还真是一条好路。”
林之孝夫妇对视,嘴角不由都露出个笑容。
闺女要是能去给宝玉当丫鬟,那不就有了当宝玉姨娘的机会?
正是因为有了对未来的期许,林之孝这才乖乖交出了所有贪墨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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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大良是第二个被叫进去的。
出来的比林之孝还快。
脸上的表情比林之孝还轻松。
林之孝瞧在眼里,心里很有些不爽:
大家伙儿要是都这么听话,那在主子面前,可就显不出我林之孝最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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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下一个就轮到了被架进去的吴新登。
第四百八十八章 吴新登有多穷
当瘫倒在地的吴新登听到隆儿说出:
“回二爷的话,吴新登家的交上来的都核对过了,南城狗尾巴胡同四合院一处,杂货铺一处,钱庄庄票九百三十两,碎银子二百二十九两,金银首饰六件。
总估价是六千七百一十两。”
而另一边的素明念道:
“回二爷的话,按照赖大记载的贪墨数量,吴新登贪墨的银子,加上利息,总估价是二十七万零五百二十两。”
吴新登大张着嘴,傻傻愣在了当场。
直到挨了一个大嘴巴,吴新登才缓过神儿来,嘴唇抖动半晌,才直着眼睛说出一句:
“怎……怎么差这么多啊……我……我冤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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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花银子买命的时候,吴新登不是不明白。
可这几天他被关着,都是他媳妇在凑银子。怎么就差了那么多呢?
这个问题,以吴新登的糊涂,他是想不明白的。
吴新登不比赖大,是靠着赖嬷嬷这棵根深叶茂的老树死死缠住贾家的;也不比林之孝,是靠着几十年管家经验一步步走上管家岗位的。
吴新登能靠的,就只是赖家。
赖家是贾家的奴才,那吴新登就是奴才的奴才。
自打小时候开始在贾家做小厮那时候起,吴新登就是跟在赖大的屁股后面的,不停地孝敬赖大,拍赖大马屁。
一路死死抱着赖大的大腿,就是吴新登发迹史。
随着赖大在贾家越来越得脸面,吴新登也就一路混出了些脸面来。
尤其自打赖大当了管家,很需要自己人把持住关键职位,于是立刻就提拔了自己的亲信吴新登去管理账房。
虽然那时候,吴新登连账本都看不懂。
但有没有能力管账房不重要,是自己人才重要。
后来,吴新登能看懂账本了,但也根本不看账本,因为所有账目都是赖大一手操办的。
吴新登自己不爱瞎折腾,他就是个听话的“碎催”,而且,他还是个不停地给赖大送钱的“碎催”。
不管赖大已经拿走了多少好处,吴新登都会把分给自己的那一份再分出一大份来孝敬赖大,所以他贪墨的钱,一大半又都送给了赖大。
正因为他能如此“懂事”,吴新登才能一路高升,后来又成为了账房银库总领,直至坐上了“总理房”里的第四把交椅上,成了荣国府里的“吴四爷”。
堂堂“吴四爷”吴新登,一手大拿荣国府里所有账房、粮库、银库和采买事物,其实,是个从来不细看账本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赖大到底贪墨了多少钱。
平时,赖大让他干什么,他和弟弟吴新柱就乖乖干什么。
赖大自己写“领票”,自己拿对牌批了银数和年月日期,然后就把对牌交给银库里负责收牌票的吴新柱,于是,贾家的银子就送到了赖大的手里。
每到月末,吴新登才根据所有的领票入账,保证最后账目和银子都能对上,就够了。
至于这些弄到手的银子具体怎么分,吴新登、吴新柱、钱华、戴良什么的都各自该拿多少、能拿多少,吴新登是一概都不清楚。
所以,这个贾家管账房管银库的“总管”,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
而且,这个糊涂蛋总管,不仅仅不知道贪墨了贾家多少钱,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往家里弄了多少钱。
因为,他在家里也从不管账。
好吧,他不知道家里进了多少钱,那他媳妇总得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