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426节
却说贾琏在旁见宝玉的第四首诗《杏帘在望》一直作不出来,不由也替他着急。
黛玉见了,便走在宝玉身旁说了句:
“你赶紧先抄前三首。”
说罢,低头之间已经吟成一律,回身便写在纸条上,搓成个团子。
可几乎就在黛玉将那纸团抛向宝玉的一刹那,宝钗十分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一声。
就像考试的时候,有人用咳嗽举报同学作弊一般。
坐在上头的元春此时原本正在看探春呈上来的诗稿,听闻这一声咳嗽,果然也不由抬起头,循声瞧过去。
第五百四十二章 你作弊我举报
宝钗要的就是这个。
既然贵妃娘娘最疼宝玉,我就要让贵妃娘娘瞧瞧,我薛宝钗才是真真正正的“贤内助”,只有我能让宝玉乖乖听话。
以后宝玉听我的话,上进考科举做大官,一路都有我在背后时时提点教育,宝玉的仕途自然会顺畅非常。
林丫头什么东西,也配帮宝玉捉刀代笔?不就是为了卖弄才华投机取巧吗?
现在当着贵妃娘娘的面儿,你林黛玉竟然给宝玉“作弊”?
我就要拆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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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等着黛玉帮忙的宝玉也吓得不轻。
作弊当场被抓,就算监考老师是亲姐姐,未必会当众给自己难堪,可作弊就是作弊,一旦被发现,怎么可能不丢人?
尤其是黛玉,如此明目张胆地给自己当枪手,贾妃岂能不对她心生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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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如何不也是一惊?
她不过是方才看宝玉做不出第四首诗,急得满头大汗,心中正想着作诗这等小事何至于费这么大劲?
可一见贾琏在旁边也替宝玉着急,便干脆随便作了首诗,帮宝玉应付过去得了,更是让贾琏也不必着急。
谁道竟被当场抓包!
真真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作聪明害死人”啊!
此时,黛玉纵然再后悔,可她手中的纸团,却已经抛了出去,收也收不回来了。
这下子可遭了。
娘娘若是装作没看见,还则罢了;若是问起,自己可怎么答?
黛玉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堵得自己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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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正着急,却见自己扔出的那个小纸团刚一落在桌上,立刻又轻飘飘朝旁边滚,直落下桌子去。
一旁的贾琏大大方方走过去,大大方方弯腰从地上捡起纸团,大大方方递在宝玉眼前。
元春既然已被惊动,被惊动的就不止是元春一人。
凡是在贾妃身边的人,都因在高处,往下面瞧得清楚,众人随着黛玉身边的一声轻咳抬头,都早见黛玉丢了个小纸团过去。
元春见宝玉早吓得根本不敢捧那纸团,略一沉吟,还是向手拿纸团的贾琏问道:
“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贾琏赶忙行礼答道:
“臣不知。”
元春正要命身边昭容过去取来,贾琏已经将纸团展开,瞧了一眼,将纸条展开面向贾妃,恭敬道:
“回娘娘的话,这上面写的,乃是‘应制’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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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宝钗不由低声惊呼出来,她方才一心都在宝玉身上,并没注意到黛玉写过“应制”二字,所以宝钗的第一反应是:
作假!一定是贾琏作假!
可当她看见纸上千真万确是黛玉的字迹时,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见了鬼了?
闹了妖怪了?
还是贾琏就是鬼就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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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闻言一惊,赶忙瞧过去,却见那纸条上,千真万确正是自己方才顺手写下的“应制”二字。
黛玉瞬间松了一口气。
心中也顿时雪亮,必定是贾琏方才在纸团落在桌上的时候吹落了它,又赶过去趁着捡起纸团的瞬间,悄悄掉了包,换走了自己给宝玉作弊的纸条。
可贾琏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写了“应制”二字的纸条拿走的?自己怎么竟未察觉到?
更让黛玉惊讶的,却是只在方才宝钗一声咳嗽的瞬间,贾琏竟然就已经想出了如此巧妙的“掉包计”,并且大大方方地在一众人面前施展开来,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样又聪明、又大胆、又敏捷的人,谁能算计得过他?
此时,黛玉再看声色从容如常的贾琏,更觉钦佩得五体投地,只觉得满天下的男子,皆不及贾琏之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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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原本也猜想那纸条上必定是黛玉给宝玉的代笔之作,心中不由对这个林家的表妹生出些不满。
可在看到纸上的“应制”二字,元春瞬间心头一震。
方才老父亲贾政虽然是在自己面前念了一篇文绉绉的官样文章,可那一篇话里头,谢恩、颂圣样样不落。
果然好歹也是浸淫官场几十年的人了,就是再愚笨,起码的基本“马屁素质”还是有的。
本来嘛,此番为何能够有幸回家省亲?
大观园又为何能够得以兴建?
在此时元宵佳节,贾家为何能得以团聚?
还不是要归于“皇恩浩荡”啊!
不感恩?你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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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又想起:
待我回宫,皇上问起我省亲如何,若没有像样的“谢恩颂圣文章”,身为皇妃,我拿什么给皇帝回话?
难不成我去跟皇上说:皇上,托您的福,我们贾家一家子上上下下都好,个个老的健康小的胖,个个牙好胃好身体棒。特别是我那亲弟弟宝玉,您猜怎么着?嘿!长得那叫一个地道,又窜高了一个头!
皇上非拿“贤德妃”当二傻子给送冷宫里去凉快凉快不可啊。
元春瞧着下面桌上的那“应制”二字,明白这是黛玉在提醒宝玉“此乃应制诗”的意思。
“看来,这些诗作是都达不到应制诗的标准了。”
想到此,元春心里一沉,忙便命人将宝玉已经做好的三首诗和薛、林二位妹妹的诗都拿上去,与三春、李纨的诗一起细看。
见宝玉写的最好的《有凤来仪》也不过如下:
秀玉初成实,堪宜待凤凰。
竿竿青欲滴,个个绿生凉。
迸砌妨阶水,穿帘碍鼎香。
莫摇清碎影,好梦昼初长。
此刻,元春心中拔凉拔凉的,不禁摇头感慨:
此番考察一众姐妹和宝玉的才学,虽说宝玉的诗才在外人眼里,也算很看得过了,辞藻华丽,诗意飘逸。
可他诗中所写,全是一个整日只知道享受温柔富贵生活的公子哥儿怡然自得的日常情形,通篇写的全是闺中之景、闺中之情。
宝玉的三首诗里,只写了什么“轻烟迷曲径,冷翠滴回廊”,什么“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什么“谁谓池塘曲,谢家幽梦长”,全无半个字的正事儿。
你小子只顾了享受富贵做白日梦,却没有半句“颂圣”之语,不知感恩,更无建功立业报答之心,这……这是什么政治觉悟啊!
纵然是当姐姐的想帮着弟弟去说好话,谋个锦绣前程,可就你写的这些畅享富贵的“靡靡之音”,我可怎么呈给皇上看!
第五百四十三章 帮元春交作业
此时已经明白了自己处境的贾元春,才骤然发觉此时的麻烦。
自己是回家来探亲来了,可又不是以后就不回去了啊,这回去之后,皇上万一真问起来,自己这个号称宫里最有文采的“凤藻宫尚书”,可怎么回话?
宝玉的诗是“靡靡之音”,再看迎春的那首:
园成景备特精奇,奉命羞题额旷怡。
谁信世间有此境,游来宁不畅神思?
那写得真是凑合事儿:景也没有,情也没有,纯属是把“园子美”给生生给拽出二十八个字儿来。
还有探春的那诗写得更是对付:
名园筑出势巍巍,奉命何惭学浅微。
精妙一时言不出,果然万物生光辉。
简直空无一物,写的也一言以蔽之:“你让我说园子美,奈何我的学问差,反正就是那么美。”
惜春的诗里头虽然终于是写了景:
山水横拖千里外,楼台高起五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