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436节
贾琏不由心下狠狠叹息了一声:
这才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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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是个温柔安静的性子,更带着三分柔弱,见贾琏从屋中开窗,朝自己看过来,赶忙行礼,却并不敢说话。
贾琏见她眼睛上还显然有些红肿,不由暗自叹息:
薛蟠挨打,香菱还哭?这都什么事儿!
看来这棵被猪拱了的白菜,也是个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患者。
贾琏想到了“自甘堕落”四字,登时觉得饶是香菱美貌,也让人对她兴趣全无,便只故意问了句:
“是薛姨妈受伤了?”
香菱早听薛姨妈说过,贾琏专爱打人家媳妇的主意,今日若不是薛姨妈一见薛蟠被打得鼻青脸肿吓慌了神,说什么也不会打发香菱往贾琏这里来“送羊入虎口”。
香菱不敢看贾琏的脸,唯恐瞧见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不知如何应对,只低着头回答:
“回琏二爷的话,是我们大爷受了伤。
已经请大夫瞧过了,说是皮外伤,又说府里有现成的外伤药是极好的,因是急用,我们太太这才打发我来跟二奶奶要些救急。”
“哟,你们蟠大爷伤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伤了啊?”
贾琏都不想问了,王熙凤偏偏又这么插上了一句。
香菱显然是早就得了薛姨妈的吩咐,立刻怯怯答道:
“回二奶奶的话,是出门骑马,不小心摔伤的。”
王熙凤瞥了贾琏一眼,又朝香菱道:
“从马上摔下来啊,那可了不得,好在只受个皮外伤,还真真要谢过祖宗保佑呢。
你瞧把你急得,眼圈儿都哭红了,也真不亏了你蟠大爷爱你。”
顿了顿,才又添了一句:
“也不亏了姨太太疼你。”
她故意说了香菱心疼薛蟠来恶心贾琏,之后才吩咐平儿去给香菱拿药。
贾琏一皱眉,顺手关上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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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一撇嘴:
“又嫌我多话了?
二爷也不必这么拉着脸,这也不值什么,只要二爷喜欢,我去拿平儿换了她来如何?
反正那薛老大也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德行,说不得他还更乐意换换呢。”
王熙凤的嘴,吃醋扎人的时候特别讨厌。
贾琏一歪身子,倚在个大靠枕上,嘴角一个哂笑:
“拿平儿换香菱我还真舍不得,好歹平儿不招人烦啊。
你再努把力,看彻底惹烦了我,我拿你去换了香菱过来。”
“你……”
王熙凤两眼一瞪,但随即她就被贾琏嘴角的笑容给镇住了,不敢再闹腾,又赶紧往回找补:
“我这不就是说个玩笑话儿么?
你我是结发夫妻,我还指望着跟你白头到老,活着一个炕上睡,死了一个坑里埋呢。”
贾琏一咧嘴:
“好家伙,为了能跟你埋一坑里,那我这辈子还得放开了缺德。
刨完绝户坟,扛着铲子就得跑去踹寡妇门,加班加点地杀人放火,过劳吐血都得轻伤不下火线,否则还真不一定能遭这个报应。”
“呸!你这嘴怎么变得这么损了?”
王熙凤一向自认为口齿伶俐心机深胆子大,须眉男子都个个不及她。可如今,在贾琏身边,王熙凤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本事一样样都被贾琏比了下去,自己的光彩也被贾琏压住了。
但天下女子,没有不是慕强的,王熙凤也一样。
贾琏没本事的时候,压在贾琏头上作威作福,那是她王熙凤的本事。
如今贾琏比她王熙凤本事更大,王熙凤也就渐渐服了软。
成年人嘛,没有能被说服的,不是被打服,就是被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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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凑上去,轻轻给贾琏揉肩膀:
“我的二爷,我就是个口不择言的德行,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个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女人计较。”
看贾琏半合上眼没说话,王熙凤又道:
“我这里还有个事情要请问二爷的示下呢。
就是咱们娘娘的大观园里头,玉皇庙里的那十二个小道士,还有达摩庵理的十二个小沙弥,都是咱们买来的。
如今娘娘省过亲了,他们就该挪出来。
我想着,倘或日后娘娘再来,咱们还要应承,倘或把这些小和尚小道士的打发到别的庙里,一时散了,若再用时,可又费事。
不如把他们都送在咱们家庙铁槛寺里住下,派一个咱们自家人管着,每月给他们支八十两银子,去给他们买些柴米就完了。
到时候万一要用他们,派人去叫了来,一点儿不费事。”
贾琏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后街上住的周氏来找过王熙凤“做工作”了,连眼也懒得睁,随便来个“敲山震虎”:
“那二十四个小孩子,既然买来了,养在铁槛寺里头也好,免得他们四处飘零也可怜。
只是这事儿用不着单派个人去管,更用不上贾芹那个鬼头鬼脑的玩意儿。
我回头吩咐贾芸,叫他雇几辆车,把小和尚小道士送过去。
他们每人每月的吃穿定例,就都照着现有家庙里的和尚道士来算,一个月里统共才不到十两银子,哪里来的八十两?
在我眼皮子底下‘抖机灵儿’,活腻了?”
他懒洋洋的几句话,把自作聪明的王熙凤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五百五十五章 王家人心眼多
“早先大观园没建好的时候,你收了周寡妇的好处,让贾芹把这些小道士、小和尚先送到铁槛寺里头养着。
每个月从官中支八十两银子,贾芹自己就贪了六十两,送到铁槛寺里二十两。
铁槛寺养这二十个孩子的吃住,一个月也用不了七、八两银子,也跟着白赚咱们府里的银子。
我那时候想着,这不过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情,用百十两银子,买个明白也不错。
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是怎么里应外合地从府里坑银子的。
差不得就得了,别真当我是个傻子。
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眼皮子底下‘抖机灵儿’,拿咱们府里银子去白送人情,不成。
我劝你一句:
以后,这种事儿别再叫我操心第二回,否则,我就换人来管内宅。”
贾琏说得风轻云淡,王熙凤听得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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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王熙凤才尴尬笑道:
“咱们自己夫妻两个,哪能不是一条心一根藤儿呢?
你主外,我主内,可不正好?”
贾琏听得出王熙凤这是在往回找补,可王熙凤敢在他眼前耍心眼弄心机,就决不能不让她“挨一拳”,免得她“蹬鼻子上脸”。
于是,贾琏又补上了一棍子:
“没有什么‘我主外,你主内’。
这个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我说了算。
让你管内宅的事情,就是你来管,我盯着你管。
你管得好,就继续让你管;
你管不好,我就换人来管。
你我既然是夫妻,自然是希望能如你说的‘一条心一根藤儿’。
但若是你嘴里说要‘一条心一根藤儿’,却还时不时地在我眼皮子底下‘抖机灵儿’,我未免会觉得心累。
为了让我也少些心累,就只好让你少有些能‘抖机灵儿’的机会。
既如此,过不了多久,一众姐妹和宝玉都要搬进大观园里头去住,倒是,那个园子里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交给三妹妹去管。
你也少操劳,我也歇歇心,三妹妹也锻炼锻炼,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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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这几句话,吓得身上还披着冷汗的王熙凤,连心里都被泼了一盆冷水。
自己私底下确实收了贾芹母亲一笼子鹌鹑崽子和一包冰片,答应让贾芹继续上回那个肥差。
这事儿自己连平儿都瞒着,贾琏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那大观园虽说是贾家出钱修建的,可它到底是给贵妃娘娘省亲专用的,也就是说是贵妃娘娘的行宫,怎么轮得到贾家的姑娘们和宝玉搬进去住?
但贾琏说得如此笃定,这又是为什么呢?
王熙凤心里愈发没底,人也就愈发软了,赶忙朝贾琏赔笑道:
“那是那是,你是荣国府的一家之主,我不听你的,还能听谁的?
二爷让我管家,我哪能不尽心尽力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