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489节
何况这事儿从始至终都是太太自己在作妖,与你无关,你怕什么?
再说了,太太是个糊涂人,她折腾的这些事儿,其实做得极是荒唐,上不得台面。看似是袭人得了便宜,其实坑的就是她。
一来,对于老太太,自己房里的丫鬟被儿媳妇暗地里‘挖墙脚’,老太太心里膈应,必定对袭人不待见。
二来,宝玉才多大?此时就把袭人当成个“准姨娘”,这是个老爷不许、家规不合的事情。太太想偷偷摸摸先做成个‘既成事实’,可她忘了,她忽然硬要一个丫头提拔到跟赵姨娘一样的身份待遇,自恃已经为老爷生儿育女的赵姨娘岂有不嫉恨的道理?就算你不说,赵姨娘寻个空子就必定会告诉给老爷。
第三,对于袭人而言,就算是从老太太的丫头,变成了太太的丫头,当然也是降了等级的。
更何况太太说袭人的月例从以后都从太太自己的月例里出,而不是从官中的钱里支付,那不就是说,以后咱们内宅的月例银账上,老太太房里,没有袭人的名字,太太房里,没有袭人的名字,宝玉房里,也没有袭人的名字。
如此一来,袭人在荣国府不就成了‘黑户’了?
她既然已经不在咱们荣国府的编制之内,如今不过是个太太自己的‘私人丫鬟’,她如今已经是咱们府里最‘不入流’的丫头。
你想想这可不是太太糊里糊涂地把袭人给彻底坑了?
正巧宝钗还跟我说什么她想找你借平儿使用,我干脆就把袭人和四个坏了规矩的婆子都扔去蘅芜苑。
你薛家姑娘没有教引嬷嬷,我给你。
你薛家姑娘没有随身丫鬟,我也给你。
既堵住了薛宝钗的嘴,也是是告诉太太:像袭人这样敢践踏规矩的‘野物儿’,就只配去伺候不懂规矩的薛家。”
他这一番话,说得王熙凤如梦方醒,不由更是对贾琏佩服得五体投地:
“哟!那蘅芜苑不成了发配的地方了?
我的爷啊,真难为你脑子怎么转得那么快,你可真是个人精儿里的人精儿!
你说你这脑袋也没长得比我大啊,怎么就装得下那么多绝妙的好主意啊?”
王熙凤自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但身为一个女人,她骨子里更是“慕强”,见了有本事的人,她是真心佩服。
心里火热,王熙凤软着身子凑上来,腻腻地搂住了贾琏的脖子,带着玫瑰花香味的温热樱唇贴上去,香舌软软。
一阵热吻,二人都情动不已,贾琏好容易才偷空说了句:
“你月份大了,不……”
却立刻被王熙凤堵住了嘴:
“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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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四更天,平儿轻手轻脚来叫,贾琏有些依依不舍地轻轻起身下床,特意叮嘱平儿让王熙凤多睡会儿,他自己则不敢耽搁,他得赶紧洗漱,穿戴整齐赶去早朝。
大华朝的规定是逢五之日早朝,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参加。
像贾赦、贾珍这等只是承袭了祖上爵位、却没有实际官职的勋贵的,并不参加早朝,而身居五品的贾政是没资格参加早朝,所以,自从贾琏当了这个三品的顺天府知府,就成了贾家唯一一个有资格参加早朝的人。
贾政为此着实羡慕了一番,可贾琏却一直是想到早朝就脑仁儿疼。
这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勤政”,早朝非得搞得那么早,你们是活不到天亮以后了吗?
不管冬天夏天,文武百官就得半夜起床,赶在凌晨三点多到午门外头排队等着,到了凌晨五点多,宫门一打开,官员就得排队进入,过了金水桥道广场上排队,正所谓:
五更三点望晓星,文武百官上朝廷。
东华龙门文官走,西华龙门武将行。
上班时间太早,通勤交通工具还不发达,冬天骑马冻脚丫子,坐马车或者乘轿子能把人颠散了颠吐了。
好容易赶到了地儿,还得摸黑。因为按照规定,除了那些需要当天提前送达的公文和提前去报告的大臣之外,其余人等,从东华门到隆宗门的这段路程,严禁点灯行走!
你妹的,你没路灯没点灯我也忍了,黑灯瞎火的连个灯笼都不让打,上了岁数的大臣跌倒摔跟头那是常事。据说以前还有个官儿,下雨天早朝摸黑赶路,脚底下一滑,直接摔进御河里淹死了,你说这倒霉鬼找谁说理去?
最让贾琏受不了的半夜起来,还不敢吃不敢喝,万一还赶上想上厕所,完了,那种又渴又饿还又得憋着的感觉,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且大殿里早叫一、二品的大官站满了,像贾琏这种三品官,只能排队站在门外,人家屋里说了啥,根本听不见。
这种上朝,其实是跟罚站没啥区别。
这也不是谁想出来的玩意儿,比贾琏前世那种跳舞喊口号的晨会还叫人崩溃。
好容易熬到了七点多,终于早朝结束,贾琏坐在轿子里打着盹儿又去了衙门。
却不想他才到衙门,还没来得及落座,外头就有人来报:
“嘲风司总迎风石大人到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小特务皇三子
石公子可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特务儿,他找贾琏容易,贾琏找他可就麻烦多了。
贾琏昨天刚刚想跟石公子见面,结果人家一大早就自己直接找上贾琏的门来了!
谁这么贴心给送的信儿?
贾琏捂着肚子,心中又惊又喜:
这个小茱萸,昨天还凶巴巴地铁嘴钢牙嚷嚷什么‘我就不让你见我哥哥’,原来背地里竟是这么个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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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一高兴,也顾不得想了一路的“下朝后吃饭喝水上厕所组合大套餐”,忍饥挨饿憋着尿,蹦起来赶紧迎出门去。
之前几回见到石公子,他是回回变装,时不时易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资深小特务的职业病,习惯性地搞得玄玄乎乎、神神叨叨。
贾琏带着从人,刚转过衙门的内照墙,就看见石道心大大方方穿着五品官服,神情恭肃地站在衙门的大门口,身后跟着车轿仆从,除了天生来的容貌白皙、长相英朗,其余和来府衙拜见的下级官员并无区别。
贾琏第一次在郊外见到石公子,就觉出他身上有一股贵气,而此时见到的石公子,还真让贾琏觉得有点儿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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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错,他此刻身上穿的,就是他正经该穿的五品官服。
而且作为品级比贾琏低的官员,他就应该站在门口候着贾琏召见。
因为本朝设立的嘲风司,职责类似明代东厂,也是直属于皇帝的特务监察机构。
但区别就是本朝为了避免出现东厂随意缉拿臣民、干政乱国的祸事,所以嘲讽司并没有逮捕、审讯的特权,设置的首领总迎风也仅仅是个五品职衔。
但问题是,谁真正敢把这位能直达天听的皇帝耳目真当做五品小官来对待啊?活腻了?
但表面功夫,谁又敢不做?
人在朝廷,身在官场,哪怕你是凤子龙孙,哪怕你是开国显贵,你又怎么敢不演好自己的角色?
否则,把你赶下这个戏台的时候,可没几个能体面的,就连死,也不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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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道心一见贾琏竟然出来迎接,正经就要以下官的身份见礼。
吓得贾琏赶紧抢步上前,一把拉住石道心的手臂,低声道:
“你这戏做得也过了。”
石道心先是嘴角微微一笑,随即又正色道:
“下官也是奉命而来。”
贾琏也故意提高声音道:
“这衙门口事多人杂,还请石大人有礼有话都且进去再论再说。”
他二人都没有显得亲近,只是打着官场的客套,你请我请地一路进了衙门。
走过谯楼,到了后边的仪门。
仪门左侧是迎宾馆,右侧是城隍庙。在衙署之内设庙,为的是体现出“国之重事”之意。
左迎宾,右土地,也是依照《周礼考工记》中所载“左祖右社”的典型布局。和紫禁城门口左边有太庙、右边有社稷坛是一个道理。
这仪门分左中右三门,当中一门只有主官和上司官员才能从此出入,而左右的旁门,则是来访官员按照文左武右的方式出入之所。至于其他人等,都只能走另外的两个角门。
规矩,就是划分等级用的,官场之中,最重的就是上下尊卑的等级关系。
此时的石道心就和贾琏见过的任何一个五品小官一样,十分自觉地从左边的旁仪门进入。
在过了仪门之后的庭院里,一池清水,池上一拱石桥,显得天深地阔,正对着前面高耸威严的府衙大堂。
大堂开敞,当中设着公案,左右列着旗牌,即便此刻没有衙役持棍站班,也照旧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压人气势。
只有如此,在审理案件、办理重要政务之时,民众才能望之生畏,闻之胆寒,见之悚然。
大堂之后就是川堂,这个位于两个院子之间可供穿行的房间,是贾琏日常办理政务的所在,也设了会客的桌椅。
但贾琏没有和平常一样,在川堂接待下属官员,而是将石公子一直请入了后堂。
以府衙后堂为中心还有两进院落,这里原本是给知府及其眷属生活居住之用。但因为贾琏可是在京有豪宅的,他住在荣国府,所以这府衙的后堂平时几乎空置,并不大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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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落座,献茶已毕,贾琏便命所有仆从都退出后堂院子。
见再无旁人,贾琏这才恢复了嘻嘻哈哈的轻松神情,朝石公子笑道:
“石兄如此着官服而来,我一时倒瞧得不大习惯了。”
石道心属于神情矜持的那一类人,他脸上的笑容,只有微笑、微微笑和微微微笑三种。
他此时露出的微笑,已经表明了见到贾琏是件相当的高兴的事情:
“我这是奉命给你送钱来了。”
看贾琏的神情略有迟疑,就猜出他在想“难道他是奉的是茱萸的命令?”于是石公子嘴角上的笑容又大了一丁点儿,继续道:
“茱萸到尊府里小住,昨天夜里二更天都过了,派人跑来找我,说你府上日子过得紧巴,哪儿哪儿都缺钱。
我一大早进宫找了一趟戴权,他一听说,就赶紧又去跟太上皇说了。
这单子上的吃喝用度和两千两银子,都是太上皇给的,此刻都在外头的马车上,给你带回去使用,也叫我告诉你,不必去谢恩了,照顾好茱萸就是了。
我是按照太上皇的旨意来送东西的,想着此时贾兄弟必定在衙门,就干脆送到这里来了。”
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折礼单,伸手递在贾琏手上,略微放低了声音,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茱萸说你有事找我?”
贾琏闻言,朝石公子微微一点头,随即起身,口中感慨着:
“这屋中还是有些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