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99节
“头几日,顺天府知府宋博贤呈上来一个折子,说是要保荐他手下的同知继任,朕原本就要亲自考察考察你。
经今日之事看来,宋博贤果然眼光独到啊。”
轻轻咳嗽一声,道:
“传旨,着原顺天府同知贾琏,升任顺天府知府一职,三日后到任。”
屋中便有太监应答:“遵旨。”
贾琏也没想到自己升任之事竟能如此顺利,一愣之下,赶忙磕下头去:“领旨谢恩。”
皇帝却又笑道:
“今日叫你来见朕,是匆忙了些,竟是让你穿着素服就来了。
如此也罢了,倒是出去的时候,仍着素服就不合规矩了。
赏你身新衣,穿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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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恩,谢恩,再谢恩之后,贾琏捧着一托盘新衣,仍被卫同光及其他四个侍卫带出了院子。
卫同光仍是一声不出,直直又走过四五进院子及两条永巷,又进了一处院子,才道:
“请贾大人在此更衣。”
说罢,就有人打开一间屋门,请贾琏进去更衣。
贾琏随着一个侍卫进去,见里面已经站着两名小太监,显然是要伺候自己更衣的,不免心中一阵膈应——这是个什么时代啊,除了“贴烧饼”的小厮,就是“死人妖”的太监,简直对直男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但膈应归膈应,真正更衣的时候,贾琏才明白,这专业伺候人的太监,伺候起人来,那真的是不一样。
整个过程当中,两个小太监始终低头屏息,动作轻捷而迅速,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对被伺候更衣的人而言,果然就是一种享受啊。
诚然,在任何时代,任何行业,都要尊重专业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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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出得屋来,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这身绛紫色上等辑里湖丝缎吉服,通身缂丝暗纹,只有在袍襟上有一道海水江崖的金银刺绣。
说是吉服,似乎刺绣又少了些,说是常服,又忒贵重了些。
却听卫同光在旁开口道:
“贾大人这身赐服非比寻常,这乃是当今皇帝赐给几位皇子的常服。”
啊?这可真是意外。
皇上给他儿子的衣裳,送我一件?
穿皇上家的衣裳回去,那排面可非同凡响啊。
贾琏心中明白,这位卫同光卫大人,可是个惜字如金的主儿,别说此时特意告诉自己这衣裳的来历,就是刚才他给自己提点的那一个“跪”字,也是一字千金啊。
于是贾琏一笑:
“请卫大人借一步说话。”
卫同光见贾琏识趣,便“嗯”了一声,虽然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但还是随贾琏走到一旁。
贾琏掏出一沓银票,塞在卫同光手里:
“卫大人,下官是个不懂规矩的,今日若非大人提点,断不能有后来的好事。
今日事出仓促,这两千两银子,是下官些微心意,请卫大人不要嫌弃。
另外的五百两银子,烦请卫大人替我打点感谢几位侍卫兄弟和小公公们,免得叫人笑话下官。”
方才在皇帝跟前,卫同光已然见识了贾琏的“会来事儿”和“懂规矩”,此时也猜到他这等精明人必会给自己表达一下心意。只是没料到贾琏出手如此大方,略一愣怔,便接下了:
“贾大人的心意,我这里收了。
看今日情形,贾大人日后还少不得要来这宫里走动,多打点些,日后也方便。”
于是又转头吩咐:
“将贾大人的素服收拾好了,叫你们派个公公,跟着一道儿给贾大人送回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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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贾琏回贾府的时候,便是一身绛紫吉服,前有羽林卫都统领开道,后有四个羽林卫护送,最后还跟着个宫里的小太监捧着衣裳。
这样的阵仗,莫说是将荣国府阖府上下都惊动了,就只说这一路上,又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许多人不知究竟,便有之前跟着送殡队伍瞧过热闹的人来讲解:
“哎哟,他是因为劈了棺材给皇上带走的。瞧瞧瞧瞧,穿白袍子进去的,穿紫袍子回来的,诶?这袍子上怎么没绣什么啊?这也看不出品级啊。”
“呀,怎么跟着太监回来的?是不是这位大人给招了驸马啊?这是不是驸马的紫袍子啊?了不得了不得啊。”
“皇上没斩他的头吗?怎么还升官了?看来贾家这是要得势啊。”
“这是贾家的哪位小爷啊?这么威风啊!听说他这匹马是皇上提前赐给他的,要不他劈棺材的时候,贾家的大老爷们怎么没人敢拦着他呢。”
贾琏昂然坐在马上,听了一路乱七八糟的议论,心中一阵感慨:
果然是所有人都只看结局而已。
成王败寇,捧红踩白,千古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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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二十四章 谁赢他们帮谁
《让子弹飞》里,姜文说得好:“谁赢,他们帮谁。”
街上的人如此,家里的人,亦如此。
到得贾府门口,众人下马,贾琏请卫同光进府奉茶,卫同光拱手一笑:
“贾大人不必客套,风雨如期,来日方长。”
贾琏也明白这话的意思,便也拱手一笑:
“愿借卫大人吉言,来日方长。”
高手之间,从来点到为止。
官场对话,最忌讳的就是说得太透。
你不理解?那没办法,我们不带外行玩儿——这就叫做“潜规则”。
早有贾府里的小厮上来,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盛着贾琏素服的托盘。
管家赖大赶忙上来,要给小太监银子,那小太监早得了卫同光的吩咐,死活也不肯接。见卫同光及侍卫都上了马,也赶忙上马,跟着一路回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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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大一见贾琏身上这一身绛紫缎袍,知道他这是得了封赏,赶忙上前打千,笑道:
“二爷可算是回来了,奴才们都一直盼着呢。
就知道二爷这一去,必定的要大富大贵大尊荣的,回来少不得要给小的们打赏呢。”
赖大的奉承,贾琏照单全收,一笑道:
“猴崽子们,一个个的真够精的。”
说罢,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丢给赖大:
“这赏给你,也别光自己拿着,分几个给你方才说的‘一直盼着的奴才们’。”
正要往府门里走,又转回身来,瞧了瞧府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人群,想着这许多人巴巴跟了一路,便又是一笑。
又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丢给赖大:
“去,将这五十两都换成大钱,在门口撒一撒,叫这些人都跟着沾些喜气。”
众人闻听天上要下大钱了,哄然大哗,都叫:
“哎哟琏二爷要撒钱喽!”
“琏二爷!赏钱朝我们这边撒啊!”
“琏二爷公侯万代!这边多撒点儿啊!”
挤在荣国府门前的,也不知有几千几百人,前面人先听说了要给钱,就大声嚷嚷,后面人听说了,也跟着疯了似地往前涌,闹腾得人仰马翻,大呼小叫,好不热闹。
贾琏一笑,回身进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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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跨进荣国府大门,却见门旁正站着一个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的丫鬟,正朝贾琏轻轻抿嘴一笑:
“老太太叫我在这里等着琏二爷呢。”
正是贾母历来时时都不能离身的大丫鬟鸳鸯。
贾琏也没料到贾母竟然派了鸳鸯来大门处候着自己,赶忙笑道:
“倒要劳动鸳鸯姐姐亲自在此等我,我这面子可算是顶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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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鸳鸯不过是个家生子奴才,父亲金彩得了痰迷心窍,母亲是个聋子,都留在金陵旧宅,给贾家看房子;哥哥嫂子倒是跟在京城,可也都没什么出息,哥哥金文翔是贾母身边的买办,嫂子是贾母那边浆洗的头儿。但鸳鸯自己却成了贾家老祖宗“一刻也离不得”之人。
不仅如此,就连贾母的体己钱物,都是放在鸳鸯身边收着才放心,可见贾母对她的信任,甚至超过了一众子孙。
正因如此,身为主子的贾琏和凤姐见到鸳鸯,都不是直呼其名,而要称呼“鸳鸯姐姐”。毕竟鸳鸯之于贾母史太君,犹如宫廷中司礼秉笔太监之于皇帝,敬着鸳鸯,实际上还是敬着老祖宗贾母。
鸳鸯作为贾府最高领导人的“贴身私人秘书”,那可比明武宗身边的刘瑾和明熹宗身边的魏忠贤懂事聪明多了,她历来并不弄权,行事又向来低调,是以深得府中上下人等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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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听贾琏如此说,鸳鸯轻轻一笑,面颊微微一红:
“老太太英明,一早就猜到,琏二爷这一回可是要发达了。”
鸳鸯生得算不得俏丽,甚至鸭蛋脸上还微微有几点雀斑,但那一头乌油油的长发却十分惹眼,挽起的发髻比旁人足大了一圈,至少还是当得“云发丰艳,蛾眉皓齿”八个字的。
她奉贾母之命侯在这里等着贾琏,已不知将满腹心事想了几百个来回。
作为一个家生子奴才,她的未来无外乎三个:外嫁、配小厮,和给主子做妾。
以她如今在贾母眼前的地位,外嫁全无可能,嫁给家中管事做管家娘子也并无良配,唯有给主子做妾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