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行三国 第36节

　　然后，赵骥又下令掘子营立即着手爆破郿县城墙。

　　掘子营是赵骥私设的非战斗直属部队，其实就是模仿后世的工兵部队，这种性质的部队在三国时期往往是由临时征召的民户充任，待遇非常差，但赵骥却给了掘子营比战兵还丰厚的报酬，从民间招募了一批盗墓贼。

　　这些盗墓贼测距辨位和挖掘地道的本事十分了得，还非常擅于寻找建筑物最薄弱的突破点，完全是冷兵器时代的最佳工兵人选。

第91章 郿县城破

　　郿县城头，朱赞忧心忡忡地望着城外的汉军大营，待走到四周无人之处时，才对程武低声说到：“程参军，我怎么觉得蜀军有些不对劲？他们长途奔袭，按理应该尽快抢攻才对，怎么这两日一点动静都没有”。

　　程武想了想回答：“蜀军会不会是正在打造攻城器械，完后就会大举攻城了？”

　　朱赞摇摇头，他从军多年，在战术问题上比程武这种士族子弟有经验得多：“不是，我留心看过，蜀军营中这几日根本没有运输木料的车队进出”。

　　“也许是他们远来疲惫，这几日在休整士卒？”

　　“蜀军利在急战，就算子午谷来的那支队伍疲惫，赵云所部也不至于无力出动”。

　　“朱牙将快看”，程武指着汉营怪道，“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朱赞极目远眺，猛然惊道：“不好，蜀军在运土，原来他们是想用伏穴之法攻城”。

　　朱赞唤来几名士卒：“你们速去城中找几个盲人来，用听瓮之法辨明蜀军地道方位，哼，这种雕虫小技就妄想破城，赵云也太小看我了，这次非把来袭的蜀军尽数坑杀在地道里不可”。

　　朱赞自以为已经识破汉军攻城方略，顿时放下心来，下城亲自部署听翁的事去了。

　　汉军营中，赵骥正在向赵云汇报爆破城墙的进展：“预设突破点选在了南面城墙中段，掘子营报告说今晚就能挖到墙下，大约明日正午时分炸响，请老将军下令分配任务吧”。

　　赵云有些不放心地问到：“这个…这个火药真有你说的那么大威力？”

　　“老将军放心吧”，赵骥笑道，“镇北将军之前亲自验收过的，他可是个老行伍了，你不放心我还能不放心他吗”。

　　赵云听了心情大好，微笑着抚须说到：“原来你们手里有这等利器，难怪魏文长被你说动了”。

　　“明明是镇北将军鼓动我的”，赵骥吐吐舌头玩笑说，“他还亲自给丞相写信阐明过兵出子午谷的详细计划嘞”。

　　郿县城内，朱赞紧张问到：“怎样？弄清楚了吗？”

　　被问话的魏军校尉点头答到：“全查清了，蜀军只挖了一条道，已经到南边城墙根下了”。

　　“好！”朱赞有力握了握拳，“准备好柴火，多备点，等他们明日挖进城就给我坑道里灌烟，熏死这帮蜀狗”。

　　第二日，朱赞亲自带着三百士兵携带大量木柴藏在城墙背后，就等汉军倔进到城内时点火放烟。

　　就在朱赞身前数十步的城墙地下，汉军也同时布置好了爆破的准备工作。

　　“怎样？行不行？”赵骥关切问着掘子营的营头。

　　因为是私设的编制，所以这位盗墓贼出身的营头身上没有正式的朝廷官职：“将军你就安心听响吧，小人想着是第一次炸城墙，所以特意加了量的”。

　　“密封没问题吧？火药要是受了潮可就炸不响了”。

　　“没问题，都用棺材封得死死的，保准一炸就响”。

　　掘子营的这位营头以前做贼时天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从军后不仅生活稳定，还靠着往日盗墓积攒下的出色业务能力当上了营头，使得赵骥给他开出了比照县令的俸禄，生怕这个高端人才跳槽了。

　　这家伙为了好好露个脸，在城墙下足足埋了三口棺材近千斤的黑火药，誓要对得起征北将军给自己发出的高薪。

　　赵云点齐本部兵马在城外摆好阵势，为防本方士兵被爆炸的威力吓到，他已经提前给麾下兵将都打过了预防针，说明了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就等城墙垮塌后第一时间抢占豁口了。

　　赵骥则带着本部兵马守在郿县西面，截断守军逃往陇西的道路，至于其它方向……魏军士兵爱逃就逃吧，难道他们还能飞过潼关回洛阳去不成。

　　一切准备妥当，赵云下令道：“动手吧”。

　　此时，朱赞满脸疑惑道：“怎么没动静了？你们没听错吧？”

　　被找来听瓮的盲人吓得赶紧跪地解释：“草民绝没有听错，穴道就在此处，兴许是蜀人在地下出了什么岔子，所以停下来了”。

　　难道是蜀军自己把坑道挖塌了？朱赞正自猜测间，突觉脚下剧烈晃颤，随着一声巨响，朱赞两眼一黑，和周围数百士兵一起人事不省地直直摔倒，只见城墙下方的地面猛地向上鼓起，然后迅捷朝下塌陷，地上的那段城墙跟着轰然垮倒，扬起一阵冲天的烟尘。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目睹了世界战史上首次爆破作业的赵云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时间竟忘记了下达进攻的命令，半晌后回过神来才连声催促：“快，快，快，擂鼓，列阵前进，抢占豁口，掩护后续人马入城”。

　　战鼓阵阵擂动，但汉军士兵们却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部分士兵更是吓得跪伏在地，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东西。

　　不过想来倒也正常，就连赵云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在提前有心理预期的情况下，尚自呆了半天才有反应，那些生来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士兵就更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了。

　　赵云纵马上前，用马鞭挨个抽打最前面的士兵：“怕什么，站起来，这是征北将军新的破城术，快，进攻，给我据住城墙豁口”。

　　被抽醒的士兵们这才纷纷站起身来，列阵朝前推进。

　　赵云忧心地望向前方，这出意外耽搁了不少时间，搞不好魏军已经在炸开的豁口重整防御了，可惜漫天的烟尘还未散去，举目出什么也看不见。

　　待烟尘散尽，赵云看着本方士兵慢慢攀上倒塌的缺口，又沿着城墙展开兵力，却没有遭到守军的任何反击，他这才放下心来，指挥后续人马赶紧跟进。

　　等到赵云也登上城墙后，饶他见惯了血腥厮杀，也还是被炸塌的豁口处景象吓了一大跳，这也太惨烈了，无数魏兵七窍流血或死或晕的躺倒在地上，连一个能稍微做出点反应的人都没有，仿佛集体遭到了鬼咒一般。

　　至于还能动弹的魏兵，无论兵将，早就有多远就跑多远了，无一人能在这种未知的巨大力量面前生出哪怕一丝反抗的心思来。

第92章 邓芝雄起

　　战斗结果很快就统计了出来，魏军当场阵亡的比例其实不大，除了连同守将朱赞在内准备在坑道伏击的，以及爆破点附近城墙上的拢共数百人被当场震死或活埋外，其余的魏军并未被波及到。

　　但魏军士卒都被所谓的“地龙翻身”吓得不轻，以为是己方不义遭了天谴，加之主将朱赞阵亡失去指挥，所以才迅速溃散或请降。

　　汉军没有经过激烈厮杀就占据了郿县全城，光是俘虏就抓了数千人，那些逃出城的估计也跑不远，大部分都会被赵骥在西边堵截住，侥幸逃进荒地和深山里的，估计最后也只能乖乖再回来，不然要么落草为寇，要么就生生饿死在野外。

　　赵骥把俘虏丢给句扶和孟琰，自己脱离大部队快马赶回郿县找赵云和邓芝商量下一步事宜。

　　一到大帐，赵骥就看见邓芝主动来迎自己，邓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赵骥爽朗笑着抢先说到：“邓将军，郿县既破，那曹叡的大军也就快来了，宛城的数万魏军可就要仰仗你大把他们挡在武关道外了”。

　　邓芝本来是想说说三日破郿县这个赌约的，哪知赵骥竟然毫不介意，还主动岔开了话题，他是个跟人打交道的高手，当即就坡下驴，亲热答到：“不舍何必如此生疏，我虽痴长几岁，但也比你大不了许多，我俩该当平辈论交，你称呼我表字伯苗便是”。

　　邓芝之所以转变态度，除了佩服赵骥用兵之能外，更是因为想在接下来的战事中给自己争取更重要的位置，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无论文事武事都始终不能迈入高阶职级，邓芝入蜀后曾得益州名卜张裕相面，说他要年过七旬才能位列重号将军、封侯。

　　邓芝是个性格要强的人，他不甘心等到七十岁才能一展己才，眼前的关中战事就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好机会，如果自己能在武关道挡住宛城魏军的话，说不定就能打破张裕给自己的预言。

　　赵云早已等在帐中，他是主将，不方便先发言，免得堵了其他人的嘴，于是就让最年轻的赵骥先说。

　　战事紧急，赵骥也就不客气径直说到：“首先，俘虏兵不能收编，我想把他们先弄去开荒屯田或者修筑工事做苦力，至于具体怎么处理以后再说”。

　　赵云、邓芝对这一点没有异议，他们都知道曹魏从曹操时起，就有异地用兵以士卒家属为人质的制度，目的是防止大规模叛变，所以驻守关中的魏军俘虏短时间内是不能直接用于作战的。

　　赵骥续道：“我打算从关中百姓里征召两万人参军，凡是愿意参军的，一律免除徭役，还额外分发俘虏帮他们种田”。

　　关中先后经历了董卓、李郭以及马超等军阀混战后，本来已经甚为残破，得亏曹操征服汉中后迁徙了大量人口填补劳力，夏侯渊主持西北事务后又迁来了不少匈奴、羌、氐等胡人来屯田，才终于恢复了生气，实现了钱粮的自给自足。

　　正是有了这些人口和魏军俘虏当苦力做底气，赵骥才敢提出征兵两万的计划。

　　战争不光是战场厮杀，所谓外行看指挥，内行看后勤，原本的历史中，司马懿接替曹真主政雍凉后，就在关中大规模开荒屯田，他打仗的一个特点就是走到哪儿就把地种到哪儿，这也是他敢和诸葛亮拼消耗的依仗之一。

　　“短时内，曹魏肯定没办法征调太多的军力来援，靠着我们现有的两万人所说有点左支右绌，但也不是说就守不下来，等守下魏军第一波的攻势后，新训的士卒也该能派上用场了”。

　　“我想请老将军带本部万人守蒲坂津，我自领本部守潼关，邓将军带三千人守武关道，关中各郡县由新兵边编训边驻守”。

　　邓芝听到这里，忍不住问到：“宛城司马懿部足有数万兵马，即便只抽调部分攻打武关，就给我三千人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赵骥笑着反问：“东南方向吴军很快就会有大动作，这一点想必邓将军已经知道了吧？”

　　邓芝是汉吴猇亭之战后重修旧好的使者，和孙权以及张温等东吴诸多重臣多有书信往来，虽然不知详细，但也耳闻过些许消息：“有是有这么回事，只不过……吴军不足恃，孙权向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他何时举兵可不好说”。

　　赵骥笑道：“邓将军就能暗地里放点消息给司马懿吗？”

　　“司马懿房陵新败，短期内本就无力再出，何况……嘿，难道他就当真甘心给曹真当个偏师吗，所差的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再说了，就算孙权不配合，可上庸已入我军之手，宗太守与邓将军乃是荆州乡党，想来不会如刘封、孟达那样坐视邓将军坐困武关的”。

　　邓芝还待再争，赵骥直接一顶高帽子给他戴起来：“某问伯苗兄先祖元侯昔日以区区两万兵入关中，大破河东守军十余万，伯苗兄既欲重现祖上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荣光，又何惧司马懿一个败军之将乎”。

　　邓芝是东汉开国功臣、云台二十八将之首邓禹的后人，他素来以此为傲，想要干下一番不逊于祖宗的功业，赵骥现在把邓禹抬了出来，让邓芝不禁有些面臊，邓禹能以两万人主动攻击十余万守军并获胜，如果自己依仗险关防御都打不过司马懿的话，以后还有脸提自己是邓禹的子孙后代吗。

　　何况……赵骥之前就曾在房陵有过以数千孤军远程奔袭司马懿数万大军的战例。

　　“好！”邓芝一拍大腿，“我算是被你小子抓住软肋了，三千就三千，我绝不会让宛城魏军寸进一步的”。

　　赵云对防务分配也无意见，正准备敲定作战方案时，赵骥突然又说到：“东面防务既定，还需有一将往西镇守陇关”。

　　“派兵守陇关？”赵云和邓芝闻言面面相觑，这是准备要防谁？

第93章 派兵陇关

　　派兵守陇关在政治上的针对性实在太过明显了。

　　赵云再纵容赵骥也不能坐视不管了，他猛拍大案呵斥道：“不舍，休得胡说”。

　　邓芝则静静在旁一言不发，他是荆州士人，是诸葛亮派来的监军，按理说该第一时间驳斥赵骥，但眼前大战在即，三名重要将领之间要是闹不和的话，实在不是好事，好在赵云已经出声了，自己倒也不用急着表态，且看赵骥接下来怎么说。

　　“老将军误会我了”，赵骥朝赵云抱拳行礼，又转身向邓芝拱拱手，“你们不会是以为我想堵住丞相不来关中吧？”

　　赵云和邓芝都不答话，只是默默看着赵骥。

　　“哎呀，冤枉呀”，赵骥面带自嘲笑道，“我的意思是派个几百千把新兵过去就行，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能有什么万一？”赵云有些不解。

　　“万一丞相败了呢？陇关有兵的话，至少可以给关中预个警”，赵骥解释说，“如果大家都反对那就算了，本来也就是求个稳妥而已”。

　　赵云这才缓了面皮，责备道：“下次一口气把话说完，不准再这样只说半截”。

　　赵云又看向邓芝：“伯苗你是监军，你的意见呢？”

　　邓芝答到：“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觉得往陇关派兵没问题，正好可以就近打探陇西战事的消息，至于可能引起的误会……我会写信向丞相说明我们的考虑的”。

　　赵云想了想说到：“好，那就让赵统去守陇关，我会修书一封向丞相汇报关中战事进展，伯苗的信可以一并送去”。

　　赵云以前支持赵骥，的确有维护元从系利益的考量，但对他来说，刘备一手创建的蜀汉政权才是高于一切的那方天，他派自己的儿子赵统去陇关，就是为了把陇关守军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赵骥这小子花样太多，要是和丞相闹出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赵云随即把赵统叫来部署任务，赵统听说能单独领一千人出镇陇关十分高兴，屁颠屁颠的领命而去，赵骥假意送他出帐，拽着他手叮嘱道：“你到了陇关以后要多竖旗帜，伪装主力，往陇西的探马要比寻常放得远一些，陇西战事但有消息就即刻回报”。

　　虽说关中通往陇西的通道已被切断，马谡失街亭的事大概率是不会发生的，可出于谨慎，出于对原本历史轨迹的莫名担忧，赵骥还是选择提前在陇关这个重要的位置上先落一子。

　　大军自郿县回到长安，赵骥将全部的俘虏交给杨戏，由他负责组织开荒屯田等民事，阎宇则留镇长安，同时负责招募和训练新兵。

　　赵云分给邓芝三千人马去守武关，自己带着剩下的近万人往北去守蒲坂津。

　　赵骥在会合了由汉中赶来的郑度和糜照、赵广两部骑兵后，也风尘仆仆的赶往潼关镇守。

　　等赵骥到了潼关后一看，好家伙，柳隐真不愧是以擅守闻名的黄金围将，他化身包工头，组织士兵和关城附近的民夫在潼关外挖了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陷坑，这些陷坑设计得别出心裁，正好可以卡住攻城器械的轮子，周围又辅以鹿角，可以最大程度迟滞攻城部队的推进速度，为守军赢得更多的远程攻击时间。

　　关墙下则掘了一道壕沟，虽然没有引水，却也同样栽上了鹿角，可以迫使进攻方只能沿着被填平的通道行进，便于守军进行集中打击。

　　因为时间仓促，柳隐还没来得及修补关墙，由于潼关主要是向东防御，所以在占据雍凉二州后，曹魏三代当家人都刻意忽略了关城的修缮，所以赵骥接手防务后，立即就组织士兵全力抢修，并预备檑木滚石、金汁银瓶等守城物资。

　　洛阳城中，曹魏群臣正在激烈争论如何应对蜀汉的这次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