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行三国 第91节

　　得到批复的赵骥立即请吴懿到长安商议战事：“我的意思是请卫将军亲率主力进逼壶关，吸引毌丘俭主力南下，然后再以偏师从北边攻雁门，侵入并州腹地，使毌丘俭首位不得相顾”。

　　“至于洛阳这边，我会亲率关中主力缠住司马懿”。

　　吴懿赞同赵骥规划的大略，但他担心道：“走雁门的这路偏师孤军深入，非智勇双全之将不可任”。

　　“我向卫将军推荐一人吧，我俩之前有言在先，我说好不干涉汉中军团的事务，所以如果卫将军觉得合适就用他，如果不合适就算了”。

　　“不舍说来看看”。

　　“我觉得姜维姜伯约很合适，汉中军团少骑，我想让伯约领五千骑与卫将军联合作战，如何？”

　　吴懿曾和姜维同在诸葛亮帐前听令，对姜维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这个年轻人能跟士卒同甘共苦，深得军心，诸葛亮曾拨给他六千新兵，姜维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把这六千人训练成了军中精锐，赢得了“虎步”的名号。

　　被诸葛亮赞誉为“凉州上士”的姜维不仅自身武力出众，而且作战意志异常坚韧，的确适合担当这支偏师的指挥官。

　　吴懿考虑片刻后说：“我准备以王平领万人控制雁门为姜维部骑兵的后镇，如此进可攻退可守，可保万无一失”。

　　王平和姜维都是蜀汉最杰出的将领，赵骥对这个组合很满意，与吴懿一拍即合。

第249章 出击太原

　　汉中军团共有五万兵马，是诸葛亮多年亲训出的精锐野战军团，战力强，兵力多。

　　吴懿留下一万人留守，自己亲率三万主力出壶关往太原方向运动，王平则率领一万偏师秘密从河套地区绕行前往雁门郡以北的胡地与姜维会师。

　　太原郡是并州的精华所在，听说汉军犯境后，毌丘俭立即点齐兵马前来迎战，两军在太原郡东南方的界休县附近遭遇。

　　新近刚被调入并州的文钦没领教过汉军的战斗力，他自恃勇力，嚷嚷着愿为先锋出战。

　　毌丘俭冷着脸叱道：“仲若休得胡闹，汉军战力非吴军可比，我军此战的目标定在逐退汉军即可”。

　　毌丘俭这番话其实已经很给文钦留面子了，文钦在担任庐江太守时在边境上设立屯砦诱引东吴百姓叛降，结果惹怒了对面的朱异，只用两千兵马就连破文钦七个屯砦，斩获数百首级。

　　你连吴军的主动进攻都挡不住，凭什么敢跟汉军野战，是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

　　文钦为人傲慢，在洛阳时得罪过不少人，曹叡为此多次斥责他，并把他发配到淮南去戍边，可文钦到了淮南后又得罪了豫州刺史王凌，曹叡这才把他调到并州毌丘俭麾下。

　　说来也怪，文钦偏偏服毌丘俭这包药，到了并州后很快就秒变毌丘俭的迷弟，今天要是换个人说毌丘俭那番斥责文钦的话，俩人可能当场就得干架，但毌丘俭这么说了，文钦却只是蠕了蠕嘴唇就退到一边去了。

　　毌丘俭先后被邓芝、姜维击败两次，不仅丢掉了半个并州，还折了曹叡钦点的爱将秦朗，被打出了“恐汉症”的毌丘俭思来想去始终觉得不放心，他叫来儿子毌丘甸吩咐：“你持我的亲笔信速去蓟县一趟，请陈玄伯派兵前来支援”。

　　陈玄伯就是陈群的儿子陈泰，他和文钦同时被曹叡起用，担任了幽州刺史。

　　在向陈泰发出求援信后，毌丘俭稍稍安下心来，一心一意地修筑起营防工事来，晋阳是产粮地，魏军又背靠汾水，运输补给十分方便，毌丘俭有信心把吴懿耗得粮尽退兵。

　　此后吴懿数次挑战，但毌丘俭始终不为所动，吴班请战道：“毌丘俭坚守不出，肯定是在等其他各处的魏军来援，我军应该效仿先帝汉中攻夏侯渊故计，抢在其援兵抵达前发起强攻”。

　　王平和姜维联手攻击雁门的计划只有赵骥、吴懿两个人知道，不知内情的吴班还以为只有出壶关的这一路兵马，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出于保密考虑，吴懿没有跟吴班透露全部的作战计划，为了吸引毌丘俭的注意力，他吩咐吴班：“强攻不是好办法，元雄，我给你五千步兵，你往邬县、中都、祁县周边去劫掠人口钱粮，且看毌丘俭还坐不坐得住”。

　　“记住，你此去只以游动破坏为目的，要杜绝攻坚或与魏军决战”。

　　太原郡是并州最富庶的地方，当地世家大族在城外多数设有庄园，用来囤积自家收来的粮租，这些庄园抵御普通的盗贼不成问题，但面对数千汉军步兵就不够看了。

　　很快，并州士族的庄园就纷纷告破，里面的庄丁和粮食也都成了汉军的战利品。

　　太原士族势力强大，例如贾逵、温恢、王昶、王凌等曹魏重臣都是太原人，吴班前不久就攻破了王凌在祁县老家的庄园，汉军不仅把王凌家劫掠一空，连庄子都一把火给烧成了白地。

　　太原士族看着多年积蓄被洗劫一空，脾气大的直接上书曹叡要求换将，脾气好的则私下派人送信给毌丘俭要求他尽快击退汉军。

　　作为和曹叡一起长大的心腹近臣，毌丘俭相信曹叡这个意志坚定的皇帝一定顶得住舆论，根本不理会太原士族们施加的压力。

　　但汉军的举动实在有些诡异，他们出动了三万大军总不会光是为了攻破打劫一些城外的庄园吧，想凭这些就调动毌丘俭出营野战未免也太天真了点。

　　毌丘俭叫来文钦商议：“仲若，你说蜀军的真实目标会不会不在太原？”

　　“仲恭，你就别考我了，你直接给我说该怎么办就行”。

　　毌丘俭回答：“之前河西鲜卑就是走雁门从北往南攻的，他们这次有没有可能再来一次？”

　　毌丘俭托着下巴思考半晌：“仲若，我给你三千兵马，你带去雁门后再汇合当地驻军，全部归你指挥，若遇汉军到来万万不可出战，哪怕他们绕过你侵入腹地也不打紧，只要能守住雁门就是大功一件，等幽州援军赶到后你再与援军内外夹攻汉军，如此可获全胜”。

　　半个月后，王平率兵与姜维在雁门以北的草原上会师。

　　雁门郡是战国时赵武灵王为抵御匈奴而设的边郡，名将李牧就曾长年在此驻守，但随着汉室衰落和汉人内战，当年为防御胡骑南下所修筑的关墙大多已经残破不堪，曹魏也没有布置重兵守边，根本无力阻挡汉军进入境内。

　　汉军一路杀到雁门郡治广武县城下，才第一次遇到真正意义上的抵抗。

　　望着广武城头高高飘扬的“文”字大旗，以及城头密密麻麻的士卒和壮丁，王平叫来姜维：“你引本部骑兵沿九原一路杀到晋阳去，若晋阳空虚无备，你就夺下晋阳据守，若是敌军已有防备，你就以骚扰截断毌丘俭粮道为作战目的，逼迫他分兵或是与卫将军的主力决战”。

　　王平有些担心地对姜维叮嘱道：“广武县自有我来攻打，你此去深入敌境，万事就只能自己随机应变了，记住，一旦情况不对就赶快退回来，我一定会帮你看好后路的”。

　　“那就拜托王将军了”，姜维朝王平拱手作别，然后兴奋地带着五千骑兵绝尘而去，上次出击河套时毌丘俭跑得太快，没能真的交上手，这次才算是姜维真正意义上的首次单独领兵。

　　姜维对自己的指挥能力非常信心，早就憋着想要大干一场了，而且赵骥这次还把糜照和赵广两部精锐骑兵交给了自己，不做出点成绩来岂不辜负了上官的信任。

第250章 姜维战徐质

　　被派往幽州求援的毌丘甸在半道就撞上了游击将军领幽州刺史陈泰所率的大军。

　　与陈泰同时起用的文钦被曹叡放在了并州战区，夏侯霸、夏侯威兄弟则被放在了洛阳战区，在一众新晋将领中，独镇一州的陈泰从职务上看似最受重用，实则远离了可以立功的汉魏对峙一线。

　　陈泰对曹叡的用心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抱怨，而是一直紧张的关注着并州的一举一动，当吴懿率兵刚刚进入太原郡地界，陈泰就立即尽起幽州所能凑出的全部一万兵马直奔并州。

　　“子邦，如今并州战况如何？”

　　“不是太妙，我出发时父亲正在界休与蜀军相持，另遣了文将军援守雁门”。

　　陈泰听后面色沉重，并州被太行山脉和吕梁山脉包裹东西，中间则是呈南北走向绵延千余里的多个盆地，从毌丘俭的军力分布来看，显然是嗅到了什么风声，需要防备汉军南北对进一举贯穿并州腹地。

　　陈泰思虑再三后做出判断：“蜀人此来定是欲以吴懿部主力牵制毌丘将军部于界休，再以偏师掩袭晋阳断我军后路，我部必须抢在蜀军偏师之前进驻晋阳”。

　　与父亲陈群不同，陈泰对寻章摘句没太多兴趣，反倒格外喜好军事，而且对于战场有着天生的敏感嗅觉。

　　曹魏喜好品鉴人物的名士武陔就评价陈泰相比于陈群“通雅博畅…不如也，明统简至、立功立事，过之”。

　　历史上的陈泰以征西将军的职务负责雍、凉二州战事，并多次击败姜维，被司马昭称赞“沉勇能断，荷方伯之重，救将陷之城，而不求益兵……都督大将不当尔邪”。

　　“徐护军，你速引本部兵马走井陉入并州，然后沿汾水向北往新兴郡运动，尽量迟滞阻截蜀军偏师于定襄、狼孟、盂县一线，总之不能让蜀军偏师在我军与吴懿部会战时切入我军后方”。

　　“喏”，讨蜀护军徐质领命而去。

　　徐质走后，陈泰也点齐兵马走井陉道直往太原郡治晋阳急行军而去。

　　姜维率领五千骑兵在王平部的掩护下，绕过云中县往南快速穿插：“快，后面的赶紧跟上，都别掉队了”。

　　糜照找到姜维建议道：“伯约，是不是也让大伙儿稍微歇一歇，咱们从河东入河套绕着半个并州兜了一大圈，好不容易到了雁门，结果连口气都没喘匀净就又奔晋阳来了，纵使人不累，马力也快撑不住了”。

　　姜维瞥了糜照一眼道：“不能歇，此战取胜要诀就在于一个快字，若是时间拖得久了，难保冀州、幽州的魏军不会有动作”。

　　糜照本就不满在姜维麾下听令，一个连老娘都不要了的凉州降将，凭什么指挥我糜少爷，你小子在汉中训练新兵的时候，本少爷已经跟着骠骑将军在河东大破曹真了，轮得到你来指挥我？

　　“就算辅汉将军你立功心切不觉得累，战马不用等到得了晋阳，怕是就要死掉一大半，没了马的骑兵还剩几分战力，这点道理辅汉将军不会不懂吧”，糜照面一板，换了称谓，不阴不阳地表达着不满。

　　“是呀，伯约，好多战马都在吐白沫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同为元从系二代的赵广立即声援糜照，何况他也真的觉得必须要歇一歇了。

　　眼见部下两员大将齐声表示反对，再回头看看大汗淋漓喘粗气的马匹，姜维只好无奈下令：“停，原地宿营，抓紧休息，过了明日就要等到晋阳才能歇气了”。

　　是得让人和马都歇歇了，不然到了晋阳恐怕也该打不了仗了，反正并州魏军现在都在界休县和吴懿对峙，短时间内是不会遇到敌袭的。

　　汉军骑兵纷纷下了马，解了鞍，松了马肚子上绑的皮带，把马匹散出去吃草，然后取出干粮吞嚼起来，浑不知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报，前方发现汉军正在野宿”。

　　“吁”，徐质勒住马急问道，“可曾惊动了他们？”

　　“没有，蜀军似乎才刚停下休息的样子，探马还没来得及放出”。

　　“天助我也”，徐质提起长柄大斧下令道，“全军随我出击，击破这支蜀军偏师”。

　　徐质是魏军中有名的勇士，他膂力惊人，能把重达数十斤的大斧在马上轮转如飞，普通士卒很难挡住他马助人势居高临下的全力劈砍。

　　徐质一马当先冲进全无防备的汉军野宿营地，连续劈翻数名仓促来战的汉军徒步骑兵，当面难有一合之敌。

　　“快，收拢马匹，披甲迎敌”，姜维一把扔掉吃了一半的干粮，不及披甲就操起长矛翻身上马，招呼着身边的亲卫往前迎去，希望能尽量延缓魏军的攻势，为部下的骑兵赢得做好作战准备的时间。

　　在魏军的突然袭击下，汉军已经乱作一团，纷纷四散乱窜，完全呈现成溃散之势，任凭姜维怎么招呼也无济于事。

　　败局已经难以挽回，深入敌境腹地的汉军在魏军骑兵的追杀下恐怕没多少人能逃得回去，姜维心急如焚，他咬咬牙带着亲卫直奔徐质将旗而去——至少要挡住魏军的追击才行，不然就会连收敛溃卒的机会都没有，进而造成全军覆没的结局。

　　徐质杀得正起劲，忽然看见一名汉将引着一伙亲骑在战场上左冲右突，连挑数名屯长、曲侯之类的魏军低阶军官，不断把溃散的汉军聚拢在自己身边。

　　徐质大怒，挥舞着大斧亲自来战姜维，两人交马而过，各自用兵器往对方身上招呼过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姜维手中长矛就被砍断两截。

　　好大的力气！

　　折了兵器的姜维不仅不惧怕，反而斗志愈发激昂，他奋力掷出半截断矛把一名魏军骑兵刺落马下，然后在疾驰中俯身拾起一杆长矛倒持在手中，装作要使回马枪的架势。

　　徐质斗得兴起，浑然忘记了自己作为一名指挥官该处的位置，他舍开其他人不顾，死盯着姜维追了下去：“兀那蜀将，某岂惧你使回马枪！”

第251章 预判师陈泰

　　姜维见徐质来追自己，心中暗暗窃喜，他俯在马背上偷偷取弓搭箭，然后故意放缓马速，引徐质渐渐贴近自己身后两匹马身的距离。

　　“着！”姜维扭腰回身照着徐质面门就是一箭。

　　徐质见姜维倒持矛头，心头只提防着对方回马一击，整副心思都用来死盯着姜维的矛头，全没料到姜维会在自己将近未近时翻身一箭，顿时眉心中箭跌落马下。

　　射死徐质后，姜维扭转马头再挑落徐质的旗手，随着徐字将旗倒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魏军骑兵纷纷停下追击的步伐，以免自己独自追击过深。

　　姜维凭一己之力斩将夺旗，总算是止住了汉军溃败的势头，然后收拢溃兵徐徐而退，失去指挥的魏军也不敢死追，双方逐渐脱离接触各自撤出战场。

　　姜维一路退到定襄县才收住脚步，他清点兵马，五千骑竟只剩得身边一千余残兵，他派人急报王平请求掩护退路，然后在定襄县停了三日，等溃散四处的败卒陆续归来凑齐近四千人后，才提心吊胆地往雁门而去。

　　界休县魏军大营，毌丘俭看完陈泰送来的密信后大喜。

　　陈泰在信中说他已经秘密潜入晋阳城，要求毌丘俭把汉军诱到晋阳城外，然后设伏击败汉军主力。

　　在与陈泰联诺好相关事宜后，毌丘俭亲自断后，全军拔营有序退往晋阳。

　　得到魏军后撤消息的吴懿立即召集众将计议，胡济喜道：“此必是王子均、姜伯约部已经成功突进晋阳，毌丘俭后路被断，不得不退”。

　　廖化也认为就算晋阳未下，汉军偏师也至少切入到了晋阳南线，威胁到了毌丘俭的粮道，否则无法解释吴班在祁县一带烧杀抢掠时都不肯后退一步的毌丘俭为什么会这时候撤兵。

　　战机已经出现，吴懿的作战风格虽然偏向稳重保守，也觉得此刻应该展开追击，他持重道：“那就请元俭为先锋咬住毌丘俭，我统大军在后，等望见王子均、姜伯约部旗号后再前后夹击”。

　　两军沿着汾水相隔不过十余里不到半日路程，一前一后一齐朝着晋阳方向运动，游击于祁县周边的吴班也赶紧率兵归建准备参与决战。

　　毌丘俭一直退到晋阳城南五十里处便不肯再退，他列下阵势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只等吴懿部来战。

　　吴懿对毌丘俭选择的战场十分困惑：“晋阳盆地无险可守，唯坚城可依，毌丘俭不退保城池，反而选择在城外与我军野战，此举太过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