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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朱元璋 第174节

  当时国库吃紧,对于周边地区的征伐也没有停止,再加上认识到了凤阳老家确实不是做都城的料,营建凤阳也确实劳民伤财,朱元璋思考良久,决定及时止损,就停掉了工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从那次以后,朱元璋也从此未再返回凤阳老家,并且明确下诏罢中都役作,对所有宫殿建设都要求“但求安固,不事华丽,凡雕饰奇巧,一切不用,台榭苑囿之作,劳民费财之事,游观之乐,决不为之”,可以说是痛下决心。

  因此,如今摆在朱雄英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荒凉凋敝的凤阳府。

  随着朱雄英一行人的深入,凤阳府的乡间小路逐渐展露出它最为真实而残酷的一面。

  盛夏的阳光很温暖,甚至有些灼热,天气倒还好,没有出现当年元末那种大旱。

  但阳光虽明媚,却无法穿透那些破败不堪的茅屋,为里面的人们带去一丝温暖。

  一日黄昏,队伍行至一处偏僻村落,只见村中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村子里是一座座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早已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漏出的天光与夕阳交织,映照出屋内昏暗凄凉的光景。

  一行人中,策马走在前面的解缙率先注意到了一位坐在门槛上的老妪,她衣衫褴褛,头发斑白且凌乱,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手中紧紧抱着一个同样瘦弱不堪的孩童。

  孩童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解缙本来就是玩性最重的,他也很有浪漫主义气质,更像是个诗人而不是官僚,看到这一幕,脑海里马上就涌现出了《石壕吏》的场景。

  解缙心中一紧,跳下马来快步上前,轻声问道:“老人家,这孩子怎么了?”

  老妪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这孩子饿了好几天了,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几天,可他他怕是熬不过去了。”

  而此时,朱雄英等人也在后面赶到了,朱雄英没坐轿子或者马车,天气很热,但他还是一路骑着马,一副军人做派。

  “拿点食水。”

  一旁的夏原吉闻言,连忙从行囊中取出干粮和水,递到老妪手中。

  老妪颤抖着手接过,连声道谢,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落在孩童干裂的嘴唇上。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朱雄英走上前,蹲下身子,目光温柔地望向孩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样的场景,在这片土地上绝非个例。

  等到孩童缓过劲来,脸色浮现出了些色泽,老妪方才放下心来,但她其实也饿急了,却始终抱着粮食和水不肯吃喝。

  “吃点吧,还有呢,若是饿晕了如何照顾他?”

  听到这话,老妪才掰碎了干粮,喂进嘴里一些,然后小口喝着水。

  等到老妪也有了些力气,朱雄英这才问道。

  “老人家,不是减免了赋税吗?如何不到秋天就没粮了?”

  老妪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涩,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干粮,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显然,老妪有很多顾忌。

  直到她知道了,眼前站着的是大明吴王,是代替皇帝巡视凤阳的,才敢把话抖搂出来。

  “殿下有所不知,虽然朝廷免了凤阳的赋税,但那只是针对田地的收成,我们这些贫苦百姓,本就没什么田地,多数是靠租种地主家的土地为生免了赋税,地主们却并未因此减少我们的租子,反而因为朝廷的恩泽,他们更加变本加厉,盘剥得愈发厉害。”

  “加之今年春旱,雨水稀少,庄稼收成不好,地主们便以此为由,克扣了更多的粮食。我们这些佃户,辛苦劳作一年,到头来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老妪说到这里,声音已带上了几分哽咽。

  朱雄英听后,眉头紧锁,心中怒火中烧。

  奇怪吗?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历朝历代,历来如此。

  朝廷的恩泽,到了这些地主手中,成了他们盘剥百姓的工具,就是因为皇权是不下县的,即便下县,也很快就会跟地主同流合污。

  只是作为龙兴之地,作为中京凤阳,还是如此,就多少有些骇人听闻了。

  他环顾四周,只见村中其他人家也大多如此,破败不堪,生活艰难。

  “朝廷的旨意,难道就没有传到这些地主耳中吗?”身旁的铁铉沉声问道。

  铁铉是疑问句,但又不是疑问句。

  他在三法司系统打熬磨砺了这么多年,什么案子没见过,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地主往往与地方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朝廷的恩泽往往难以真正惠及底层百姓,更有甚者,他们还会利用手中的权势,欺压百姓,中饱私囊。

  而听了铁铉这句再明显不过的提示,朱雄英心中已有了计较。

  要想改变凤阳乃至整个大明的现状,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很困难,必须要整个大明的经济都发展起来,才能有戏,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但是解决不了问题,他还可以解决出现问题的人。

  朱元璋式的惩贪确实没啥用,直到有了朱雄英告诉他的考成法,才算是暂时扭转了一些风气。

  但不得不说,惩治那些欺压百姓、中饱私囊的地主与贪官污吏,确实是能解决眼前问题的。

  “老人家,您放心,此事本王定会上报朝廷,为凤阳的百姓讨回公道。”朱雄英语气坚定地说道。

  老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颤巍巍地站起身,就要给朱雄英跪下。

  朱雄英连忙上前扶住她,温声道:“老人家,不必如此,您和乡亲们都是我大明的子民,本王理应为你们分忧解难。”

  继续前行,他们遇到了一户正在为生计发愁的农夫,田地因连年干旱而荒芜,家中存粮早已耗尽,妻子卧病在床,几个孩子饿得面黄肌瘦,围坐在破旧的灶台前,眼巴巴地望着空无一物的锅底。

  而跟之前的老妪不同,农夫见到朱雄英一行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却又迅速黯淡下去。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衣着光鲜的贵人,或许能给予他们短暂的帮助,却无法改变他们长期以来的困境。

  这一路上,朱雄英一行人遇到了许多类似的贫苦百姓,他们的惨状如同一幅幅沉重的画卷,缓缓展现在众人面前。

  而一路走来的经历,都让朱雄英更加坚定了自己肩上的使命。

  他不想成为朱樉那样只顾着自己享受皇家的荣华富贵甚至欺压百姓的人,而是要心系苍生,为百姓的福祉而努力。

  朱雄英一行人穿过破败的村落,步入凤阳府城,眼前的景象并未因城池浩大的规模而有所好转,反而更添了几分苍凉。

  凤阳府城作为中京,看着很大,高大的建筑物远处都能看出来宏伟的规制。

  但实际上,走到里面,就发现民生衰败的厉害。

  除了祭祀的祭坛以及宫殿群落以外,府城内的街道狭窄而泥泞,两旁店铺大多门可罗雀,偶尔有几声叫卖声,也显得有气无力。

  走在最前的解缙,眉头紧锁,这时候的解缙,还不是那个一心往上爬的官僚。

  他低声对身旁的朱雄英说道:“殿下,这凤阳府城,竟是如此景象,与臣想象中的中京相去甚远。”

  朱雄英闻言,沉声道:“今日所见所闻,皆是我大明之弊,也是我们此行巡视之目的所在。”

  一行人继续前行,来到一处看似稍为繁华的市集,但仔细一看,市集上的商品稀少且质量低劣,百姓们脸上写满了愁苦。

  朱雄英停下脚步,走向一位正在卖菜的老农,轻声问道:“老伯,这市集上怎的如此冷清?”

  老农抬头,见是衣着不凡的贵人,叹了口气道:“贵人有所不知,这凤阳府连年遭灾,收成不好,百姓们连温饱都难以为继,哪还有余钱来市集上买东西?再者,府中的大户人家垄断了资源,我们这些小本生意更是难以生存。”

  朱雄英听后,心中更添几分沉重。

  他环视四周,只见市集上的商贩们大多面露愁容,偶尔有顾客光顾,也是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也只能无奈离去。

  “殿下,这凤阳府的问题,远不止百姓贫困那么简单。”夏原吉在一旁低声道,“这里的官员贪腐成风,与地主豪强勾结,欺压百姓,中饱私囊,长此以往,如何了得?”

  朱雄英点了点头,惩治贪腐、打击地主豪强、改善民生,正是当务之急。

  凤阳府的知府,叫做徐安,此人是浙江鄞县人,入仕后累官济南府知府,后调任凤阳府知府。

  如果历史线没有变动,等到七年后靖难之役爆发,此人就会兼着南军的转运工作,而灵璧决战以后,北军从灵璧出凤阳,被徐安暗中查明,于是拆浮桥绝舟船以守,让北军不得不绕路,朱棣继位后将其贬戍云南而终。

  徐安并不知道朱雄英的具体行程安排,因此并没有出城十里迎接,等知道了吴王到来的消息后,方才匆忙整衣,带着衙役们快步赶往府衙门口迎接。

  凤阳府的官员们听闻吴王朱雄英亲至,皆是又惊又喜,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务,赶来府衙前等候。

  徐安站在府衙门前,望着远处尘土飞扬中渐渐清晰的队伍,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这位年轻的吴王,不仅深受皇帝宠爱,更有着不凡的才智与决心,此番巡视,凤阳府的问题恐怕再也无法遮掩。

  队伍行至府衙前,朱雄英翻身下马,目光扫过跪倒在地的众官员,最终落在徐安身上。

  他上前几步,亲手扶起徐安,温声道:“徐知府不必多礼,本王此行乃是为巡视五京,了解民情而来。”

  徐安闻言,心中一凛,连忙道:“下官定当竭尽所能,配合殿下巡视,不敢有丝毫隐瞒。”

  朱雄英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随后步入府衙。

  府衙内虽略显陈旧,但还算整洁有序,官吏们也都还算看起来有模有样,可见徐安在治理上并非毫无作为。

  然而,朱雄英也心中清楚,表面的情况掩盖不了实质的问题。

  在徐安的陪同下,朱雄英一行人首先考察了府衙的文书档案,查阅了近年来的赋税减免记录、赈灾款项的发放情况以及官员的考核报告。

  越看下去,朱雄英的眉头皱得越紧,心中的怒火也越烧越旺。

  “徐知府,这赋税记录上明明写着减免了百姓的赋税,为何本王在路上所见,百姓们依旧生活困苦,甚至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朱雄英将手中的文书重重摔在桌上,目光如炬地盯着徐安。

  徐安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殿下息怒,下官在任期间,确实按照朝廷要求尽力减免了赋税,但无奈府库空虚,赈灾款项有限,加之今年春旱严重,百姓们的生活确实艰难。”

  他其实想说,再过两月秋收就好了。

  只是这个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这里有一点,那就是洪武前期,凤阳府确实是免了十年赋税,但后面只是减免,而不是彻底免除,毕竟官府也要运作的嘛。

  所以,徐安也有徐安的难处。

  “府库空虚?赈灾款项有限?”朱雄英冷笑一声,“那本王倒要问问徐知府,这些年凤阳府的赋税都去了哪里?为何在百姓最需要的时候,却拿不出钱来赈灾?”

  徐安一时语塞,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深知,自己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难逃责罚。

  朱雄英见状,也不再追问,转而道:“徐知府,本王此行不仅是为了巡视地方政务,更是为了替凤阳的百姓讨回公道。你即刻派人调查府内官员的贪腐情况,特别是那些与地主豪强勾结、欺压百姓的蛀虫,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徐安闻言,心中一凛,连忙应承下来这位年轻的吴王绝非等闲之辈,他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随后,朱雄英又走访了凤阳府内的几处贫民区,亲眼目睹了百姓们的艰难生活,他每到一处,都耐心倾听百姓们的诉求,详细记录他们的问题,并承诺一定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夜幕降临,朱雄英回到府衙,心中满是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坐在书房中,提笔写下巡视凤阳府所见所闻的奏章,他们携带了一部电台,奏章的内容,会被直接发到皇宫去,明天就能到朱元璋的案头。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朱雄英的脸庞上。

  要想改变凤阳乃至整个大明的现状,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但终归是要坚持“事在人为”的,只要心系苍生,勇于担当,他就一定能够为大明的百姓带来希望。

  次日,朱雄英又代表皇室,去皇陵祭拜。

  守陵的官员,分别叫做刘英和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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