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必须亡 第4节
说实话，他对这支由卡普亚人组成的军队不太满意，才急行军了这么一点时间，就个个呼哧带喘、队形散乱。
想当初他也当过兵，有过一点战争经验。那时正是苏拉率军登陆意大利，平民派仓促集结军队，还不满二十岁的他被强征入伍，跟随军队在罗马城外与苏拉展开决战，结果迅速溃败，维比阿斯仓惶逃回家中。由于他家在罗马政坛微不足道，因此逃过了苏拉的清算。
往事不堪回首啊……维比阿斯心中感叹，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自己所率领的这支队伍上：虽然这支队伍的兵员素质不咋样，但好歹装备齐全，人数众多。听那该死的巴蒂亚图斯说，那群角斗士大多手无寸铁，应该挡不住他的全力猛攻……现在要考虑的是在获胜之后，如何向罗马元老院汇报此事，才不会受到他们的责难……
队伍开始偏离阿尼亚大道，进入道旁的橡树林。
维比阿斯见状，招来幕僚问道：“佛洛拉神殿还有多远？”
“过了这片橡树林就到了，大约还有一里地。”
维比阿斯谨慎的说道：“把骑兵都派出去侦查，要确定那些角斗士还在神庙，同时要注意观察他们有没有埋伏！”他虽然战争经验不多，但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仅有的几名骑兵急驰而去。
等到他们飞奔而回，给了维比阿斯满意的汇报之时，队伍已经走出了橡树林，远处一座古朴的神殿坐落在一片苹果林之中。此时正值四月初，苹果树上开满了白色的或粉色的花朵，映照着和煦的阳光，分外美丽。
维比阿斯显然没有心思关注着美景，他的目光聚焦在神庙大门前：七八个身穿单衣的壮汉正坐在台阶上晒太阳聊天，发现军队到来，才慌忙起身进了神殿。
“列阵准备进攻！”维比阿斯兴奋的喊道，随即军号吹响。
500名头戴皮盔、身穿皮甲、手持方盾长矛、腰胯短剑的卡普亚公民兵们开始推推嚷嚷的一边由行军纵队转换为密集方阵，一边朝着神庙前进，速度很是缓慢。
而在此过程中，佛洛拉神殿大门打开，角斗士们迅速涌出……
维比阿斯顿时瞪大了双眼：这些角斗士有的穿戴着与卡普亚士兵相似的装备，有的则是穿着花哨的角斗士装备……远超过百人拥有足以致人死命的武器！
该死的巴提亚图斯竟敢说谎骗我！……维比阿斯大怒，不过他没有太过慌张，因为骑在马上的他看得很清楚：角斗士们阵形散乱，其后方还有几十人没穿任何盔甲、仅仅拿着木棒和菜刀，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己方兵力是敌人的两倍，装备精良，足以将其碾压！
“继续稳步前进！”维比阿斯冷声下令，旁边的号手有节奏的吹响军号。
但是前排的卡普亚士兵们却不像刚才那样踊跃，变得有些畏缩。
原来，斯巴达克斯、克罗斯、埃诺姆依等几位在卡普亚角斗竞技场颇负盛名的角斗士都换上了自己平时常穿的角斗士装备，气宇轩昂的站在了队伍最前列的中央，不少卡普亚士兵以往看过他们的比赛，此刻看到对方威武的模样，就想起了他们在竞技场上大杀四方的可怖场面，顿时心里发虚、腿脚发软。
这正是斯巴达克斯想要的效果，他当即大吼一声：“兄弟们，杀呀！”迈开大步，朝着对面敌人冲去。
克罗斯、埃诺姆依等角斗士们全都狂吼着，一齐冲锋，虽然人少杂乱，但是气势凶猛。
“结盾阵！”维比阿斯脸色微变。
实际上在此时来一轮标枪投射，定然可以打乱角斗士的冲锋，但是自从几十年前马略实施军事改革、开始进行募兵制之后，意大利各城镇的公民们已经不会像他们的先辈那样，经常操练罗马人的战术，以便随时响应罗马人的召唤和他们并肩作战，所以投掷标枪这个难度相对较高的军事技术，卡普亚公民兵们是不会的。
不过维比阿斯见士兵们及时的竖起了盾牌，心中稍安。
可就在这时，斯巴达克斯率领的角斗士们如同猛虎一般，已经冲至卡普亚公民兵的阵列之前，还没等对方刺出长矛，他们手持盾牌猛撞盾阵。
角斗士学校为了提高角斗士们的胜率，在大运动量的训练之后提供充沛的食物，所以他们个个膘肥体壮，足足比卡普亚公民兵大了一圈，缺乏训练的卡普亚公民兵在力量上完全无法抗衡，即使身后有队友们帮助支撑，依旧被撞得东倒西歪。而角斗士们趁着盾阵出现空隙，手中的短剑迅捷而精准的刺中对手的身体，在一片惨叫声中方阵前列的卡普亚公民兵就倒下了一片。
角斗士们可怕的杀伤力将维比阿斯事先设想的战斗规划击得粉碎，身处后阵的他下意识的不停喊道：“稳住！稳住！……”
然而，他恐慌，卡普亚公民兵们更恐慌，原本成为这些杀人怪物的对手就已经让他们心虚了，如今又听到同伴们的惨叫声，这些生活优渥的卡普亚人哪里还有勇气战斗，他们扔下盾牌和长矛，纷纷转身逃遁。
见败局已定，维比阿斯慌忙调转马头，抢先朝卡普亚城逃去。
第10章 马克西姆斯的初阵
2023-12-28
一大早，角斗士们就醒来了，汉米尔卡带了一些人利用神庙后院的炊具熬制大麦粥和烘烤面包。
而斯巴达克斯则派出阿尔托尼克斯冒充平民，骑着驮角斗士装备的马匹，出去探查卡普亚城的动向，所以当维比阿斯率军出城的时候，阿尔托尼克斯就已经将这一消息回报给了斯巴达克斯。
吃过早餐、精力充足的角斗士们并没有因为来犯的敌人多于自己而恐慌，反而表现出要与之一战的强烈愿望，于是开始做迎战准备。
由于昨晚角斗士们所截获的武器不足以装配所有人，根据斯巴达克斯的意见，先交由战斗能力强的队友们使用，结果马克西姆斯没有被轮上，最后只分给了他一把菜刀。
这不是街头围殴，而是战争对决，敌众我寡，用菜刀厮杀危险性太大，所以马克西姆斯学习一些队友，到橡树林中掰一截较为粗壮且笔直的树枝，将一头削尖，当长矛使用。
即使是身处后方，可看到全副武装的敌人结阵逼近的时候，马克西姆斯还是感到紧张。当斯巴达克斯带头冲锋的时候，他跟着队友们一起飞奔，但心中的畏惧还是让他下意识的放慢了些脚步。
然后他就看到了斯巴达克斯等人大发神威，冲垮了卡普亚方阵的前列，紧接着卡普亚人就惊叫着溃败了。
胜利来得如此迅速，马克西姆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信心陡增的他和其他队友一样紧追上去：这个时候不挣表现还待何时呢！
马克西姆斯身高腿长，又没穿盔甲、持盾牌，跑得飞快，很快就撵上了溃兵。
他手持棍子向前一戳，木棍的尖头未能戳穿敌人的皮甲，却使其栽倒在地。
马克西姆斯没有再管他，木棍一抡，猛力砸在另一位溃兵头上，那人惨叫一声，猝然倒地。
惨叫声没有让马克西姆斯心惊，反而倍感兴奋，他紧追几步，又一棍砸在另一个溃兵头上……
一连砸倒了三、四人，眼看着其他溃兵越跑越远，已经追不上了，马克西姆斯这才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见同伴们已经在清扫战场：有的在剥已死敌兵的盔甲，有的在给受伤倒地的敌兵补刀，还有的在将因为无法逃脱而主动投降的俘虏们聚拢在一起……
由于刚才过于亢奋的追击，如今松懈下来反而觉得更加疲惫，马克西姆斯没有加入到对友们的行动中，而是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
昨日见队友们杀死重伤的同伴觉得残忍，今天再见他们杀死同样受伤倒地的卡普亚人，马克西姆斯只觉得些许不适。
这难道是已经开始适应了？……马克西姆斯仰起头，和煦的阳光透过树木的间隙投射下来，照在他的身上，异常的温暖……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马克西姆斯，真没想到你小子跑得那么快，居然一下子干倒了三个。”
马克西姆斯扭头看去，说话的人是托尔克瓦多，一个强壮的高卢角斗士，跟大多数人一样，以往也有些看不起他，此刻脸上却流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
看来我刚才的拼命表现没有白费！……马克西姆斯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加重语气说道：“托尔克瓦多，我打倒的可不是三个，而是五个敌兵！不过，若不是你们的攻击冲垮了他们，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将他们击倒。你要是没有穿戴盔甲，肯定能比我跑得更快，能杀死更多敌人。”
托尔克瓦多是个憨直的汉子，听了马克西姆斯的奉承话，他裂嘴露出了笑容，说道：“伱别着急，这场胜利让我们获得了不少的武器盔甲，下一次你就能手持盾牌长矛和我们并肩作战了。”
托尔克瓦多的认可驱散了马克西姆斯心中莫名的伤感，也让他暂时忘却了疲惫，从地上一撑而起，刚想要跟对方说：“我来帮你剥盔甲”时，不远处传来喧哗声，竟然是斯巴达克斯和克罗斯发生了争执。
原来，克罗斯想要把这些俘虏全部杀掉，以震慑罗马人。
斯巴达克斯对此表示反对，他认为应该将这些俘虏全部释放，因为这些怯弱的卡普亚士兵会将他们的可怕传播开去，导致卡普亚再想派兵征讨他们，就会变得更加慎重，从而为他们赢得更多时间。而且释放俘虏的善举也会让卡普亚人不那么敌视他们，有利于他们接下来在坎帕尼亚地区活动，并壮大队伍……
“斯巴达克斯说的有点道理。”一直在侧耳倾听的托尔克瓦多低声嘀咕道。
马克西姆斯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队伍中的高卢角斗士一向都视克罗斯为首，并全力支持他，难得有一个不盲从、能够独立思考的。
马克西姆斯又望向正在说服克罗斯的斯巴达克斯，他意识到自己昨晚的话应该对这位角斗士的首领产生了一些影响，由此可见他是一位不固执己见、能够采纳属下建议的统帅，因此马克西姆斯对于将来能够说服斯巴达克斯率军逃离意大利又多了几分信心。
斯巴达克斯的意见得到了汉米尔卡、埃诺姆依、阿尔托尼克斯等人的支持，于是俘虏们被迫脱去身上的盔甲，仅穿着束腰外衣，被释放。
克罗斯黑着脸，一言不发。
斯巴达克斯则看着地上堆成小山的武器装备，对汉米尔卡说道：“去把马克西姆斯叫来，清点一下我们的收获。”
马克西姆斯欣然的接受了任务，不一会儿他就清点完毕。
汉米尔卡过来汇报：“斯巴达克斯，这次战斗我们杀死了58人，俘虏了137人，总共获得195件皮甲、320顶皮盔、261把短剑、452根长矛、500个长盾。”
“这真是个巨大的收获，这下我们所有的兄弟就都有了武器！”斯巴达克斯有些兴奋，他接着又问：“我们有多少伤亡？”
“只有三人受了轻伤。”
斯巴达克斯看了看身边的众人，笑着说道：“这场战斗赢得太轻松了，卡普亚人真好，知道我们缺武器，特地给我们送来一批。”
周围人一阵哄笑。
克罗斯冷声说道：“卡普亚人是软蛋，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打败他们容易，可罗马人就不好对付了。”
“你说的没错。”斯巴达克斯收敛起笑容，正色的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得赶紧南下，前往维苏威，尽快壮大队伍，依靠那里的山势地形来迎战随时可能会来征讨我们的罗马军队。这些盔甲武器得来不易，让兄弟们都穿戴上，剩余的暂时交由汉米尔卡你负责，想办法将它们全部带走，让马克西姆斯协助你。”
“行。”汉米尔卡很干脆的点头。
听到马克西姆斯的名字，这一次克罗斯只是轻哼了一声，没有出言反对，毕竟刚才马克西姆斯一马当先追击溃兵、接连击倒数人的情景被他看在眼中，再加上昨晚的表现，多少改变了一些他对其的恶劣印象。
马克西姆斯得到汉米尔卡的通知之后，心头浮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就是让我干后勤保障呗，是不是就不用再上阵杀敌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然后问道：“现在我该干什么？”
第11章 行军沿途
2023-12-28
“去把马车准备好。”汉米尔卡说着，转身走向神殿，马克西姆斯紧随其后，两人来到神庙后殿的院子里，两匹马和一头驴正被拴在这里，还在欢快的吃着角斗士们从学校带出来的大麦。
两人牵着马，来到马车旁，给其套上笼头，连接上车辕……
原主虽然从小就跟着小主人学习知识，但作为奴隶，这些活他也干过，所以马克西姆四很快就上手了，接着他又给驴套上驴车。
汉米尔卡则把驴车里的一袋袋面粉扔了出来。
“多好的面粉啊，干嘛都给扔了？”吃了一顿大麦粥后，马克西姆斯完全无法适应角斗士们以往的食物，因此见汉米尔卡将这些好面粉给扔了，很是不解。
“咱们得尽量腾出空间来驮载那些武器，面粉随时都可以到农庄去抢，可这些武器却不是想抢就能抢到的。”汉米尔卡回答。
马克西姆斯觉得有理，但又觉得可惜，他想了想，说道：“不如把这些面粉送给神殿的祭司，也算是我们的补偿吧。”
汉米尔卡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可当马克西姆斯面对神庙女祭师那一双红肿的、隐含恨意的眼睛的时候，他很是羞愧的匆匆说完话，转身就跑。
等两人驾着马车、驴车来到神殿前，堆在地上的皮甲早已被分光，由此可见斯巴达克斯的算术能力不太行，所获得的武器盔甲根本不足以装备所有角斗士，马克西姆斯倒因此乐得轻松。
角斗士们还嫌弃那些花哨、沉重、视野不佳的角斗士头盔，全都换成了皮盔，晃眼一看，完全就像是一支卡普亚公城卫部队。
可他们嫌弃盾牌沉重，都不愿意携带，五百多个盾牌堆在地上，成了一座小山，让汉米尔卡皱起了眉头，因为两辆车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东西，于是他立刻向斯巴达克斯提及此事。
斯巴达克斯不得不要求大家每人至少携带两个盾牌、一根长矛，为了平复大家的抱怨，他又承诺会尽快截获更多的马车，用以驮载大家手中的武器，让大家能够轻松行军南下。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准备出发的时候，一则坏消息影响了大家愉快的心情：在神殿休息的伤员中有一人，胸膛的伤口已经溃烂，导致高热不退，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斯巴达克斯不得不下达“送其安然死去”的命令。
这一次马克西姆斯亲眼目睹那伤员被刺穿胸膛、然后被挖坑掩埋的过程，心情还算平静，甚至还为死者不是斐萨鲁斯而庆幸。
由于之前的战斗发生得早，而且结束得也快，等到角斗士们穿过苹果园，重新回到阿尼亚大道上，时间还没到中午。
阿尼亚大道是罗马通向意大利最南端雷吉姆的交通要道，每天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众多，虽然之前卡普亚军队惨败的消息传出，导致附近的行人纷纷躲避，但没多久，新来的、不知情的行人车辆又使其恢复了热闹。等到角斗士们行走在中央的主路上时，他们还以为是自家的军队，结果很快就被截获了四辆马车。
角斗士们扔掉了车里的东西，将盾牌长矛都放到了车上，还有剩余的空间，就让行动不便的伤员也坐了上去。
角斗士们根本不担心没有足够的车夫，高卢人就是最好的车夫。
马克西姆斯也将原来的驴车换成了马车，通过原主的记忆，重新熟悉驾驶马车的技能，而且他的车棚里就坐着一名受伤的高卢角斗士，随时给他提供技术指导。
经过这一番劫掠，行人商贾终于意识到了这群“士兵”来者不善，纷纷作鸟兽散，角斗士们无心追逐，空荡荡的大道更有利于他们行军。
不过说是行军，还不说是在散步，他们虽然穿着城卫部队的盔甲，却完全没有列队行军的概念，200多人跟在斯巴达克斯、克罗斯、埃诺姆依身后，聊天、说笑、打闹，犹如普通行人一般，轻松自在的朝着南面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