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必须亡 第64节
“马克西姆斯，你走得太快了，我在后面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阿特图穆斯嘴里抱怨着，走进军帐。
“阿特图穆斯首领，你找我有什么事？”马克西姆斯看着他，嘴里没有了以往的随意，而是正色的问道。
“呃……哪个……”阿特图穆斯楞了一下，然后挠挠头，愧疚的说道：“刚才开会的时候，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站出来为你说句话，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手下的士兵不是阿普利亚人、就是皮塞努姆人，我要是在会议上公开说支持继续北上，恐怕他们就该闹起来了……”
“你自己的想法呢？是北上还是南下？”马克西姆斯一脸漠然的问道。
“我手下的士兵们都是这样，我的想法就算和他们不同又能咋样，难道我还能扔下他们所有人一个人北上不成？！”阿特图穆斯变得认真起来，他沉声劝道：“不光我是这样，阿尔托尼克斯、汉米尔卡、斯巴达克斯他们的情况也跟我一样，不然今天克里奥尼斯他们围攻你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站出来为你说话？马克西姆斯，你呀，没必要一个人跟大家对着干——”
“阿特图穆斯首领。”马克西姆斯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我不再劝你跟我北上，你也别劝我跟你南下，看在我们曾经并肩战斗的份上，请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被罗马军队重重围困在海边，我或许能派艘船来救你一命。”
“啊？”阿特图穆斯再次愣了，等他回过神来，正想说话。
马克西姆斯一摆手：“接下来我这里要开会，就不跟你多聊了。”
阿特图穆斯被送出军帐时，还有点懵，抬头就看见迎面走来的汉米尔卡，连忙挥手招呼：“汉米尔卡，你这也是来劝马克西姆斯的吧？”
汉米尔卡指了指军帐：“他在里面吗？”
“在，可是——”
汉米尔卡也不多说，紧走几步，绕开阿特图穆斯，走到帐幕前，跟卫兵说道：“我要见马克西姆斯。”
“请稍等。”
阿特图穆斯看着汉米尔卡走进军帐，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长吁口气，大步离开。
马克西姆斯一见到汉米尔卡，就直接问道：“老师你是来给我送行的吧？”
汉米尔卡并不感到惊讶，他沉声问道：“你真的决定要独自率队北上？不再多等一等，万一情况发生变化了？”
124.第124章 给斯巴达克斯的忠告
124.
2023-12-30
“不等啦。”马克西姆斯摇头：“斯巴达克斯今天没有同意召开军人大会，已经是给了我缓冲的时间了，我主动率队离开，总比在军人大会之后，在士兵们的辱骂下离开要好得多……”
“哎……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汉米尔卡叹道：“你也别怪我们。当初咱们刚起事的时候，大家确实是一心想要逃离意大利，但是现在大部分的士兵都想要留下来——”
“我明白，刚才阿特图穆斯已经给我谈过这事了。”马克西姆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多啰嗦，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汉米尔卡，压低声音问道：“我一直认为在咱们这些首领中你和斯巴达克斯是最有头脑的，也是最有军事才能的，而且伱们都在罗马军队中干过，对罗马的军事能力最为了解！
我不认为你们会不知道，即使我们现在接连胜利，但在意大利的处境仍然非常危险。可这些天士兵们想要留在意大利的呼声日益高涨，斯巴达克斯和你却从未采取任何行动来提醒他们，在军事长官会议上也基本不发表意见，放任克里奥尼斯跟我争吵，这一点也不像你们两人以前的做法，为什么？！”
汉米尔卡沉默了片刻，说道：“绝大部分士兵都拒绝离开，难道斯巴达克斯要将他们都抛下？他是自由意大利的头儿，他有责任带领这些愿意跟随他的人能够很好的活下去！当然，斯巴达克斯和我都觉得现在队伍的战斗力越来越强了，早这样继续打下去，我们是很有希望最终战胜罗马的……”
马克西姆斯眼也不眨的直视着他，语气幽幽的说道：“老师，即使我就要率队离开，你也不愿意说点实话么？”
汉米尔卡抬眼看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汉米尔卡转过头去，再次开口说道：“我刚才说的就是实话，只不过……咳，你知道我这个汉米尔卡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马克西姆斯摇摇头，原主在角斗士学校时还真没有听人说过起。
“这是我在角斗士学校给自己取的名字。”汉米尔卡悠然的说道：“我在罗马军队当兵时，听人说过罗马曾经有个强大的敌人叫迦太基，一个叫汉尼拔的迦太基将军曾经率军在意大利战斗了十几年，杀死了很多罗马人，是罗马人的噩梦……
我原本想取这个名字，可这个名字对罗马人来说太特殊了，容易激怒他们。我又听人说，汉尼拔的父亲同样是一名优秀的将军，也打过一些胜仗，给罗马人制造了不少麻烦，所以就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汉米尔卡再次转回头，目光炯炯的直视马克西姆斯，声音变得深沉而又富有力量：“罗马人杀光了我和斯巴达克斯的亲人，毁灭了我们的部落，我和斯巴达克思想要报仇，却成了俘虏，被迫当上了角斗士，除了取一个名字来表示对罗马人的愤恨，我啥也做不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俩拥有了向罗马复仇的能力，就算我跟斯巴达克斯离开意大利获得自由又能怎样，家……早就没了，还不如留在这里同罗马人战斗！当年我部落全族人流的血，我俩可以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马克西姆斯依稀记得前世无数历史学者、专家对斯巴达克斯为何面对近在咫尺的阿尔卑斯山、却放弃离开意大利，转而率军南下的原因始终争论不休……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起义军士兵们的裹挟只是次要原因，斯巴达克斯想要复仇才是真正的主因。作为角斗士，死亡原本就不是他所畏惧的，他最担心的是其他的首领、士兵们与他的意见相左，不愿意同罗马人战斗到底，所以他一直表现出要带领大家获得真正自由的态度，直到现在其他首领和绝大多数士兵的意愿达成一致，他终于是得偿所愿……
想到这些，马克西姆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多亏他之前已经做出了决定，否则现在得知了真相，心里该有多失望！
“本来斯巴达克斯是准备亲自来见你的，可是他心中有些愧疚，就拜托我给你带来几句话。”汉米尔卡的声音在马克西姆斯的耳边继续响起：“他很感谢这一年多来你为自由意大利所做的一切，要是没有你的帮助，这支队伍也不可能发展成今天这样的规模、获得这么多的胜利！
你坚持要离开，他感到非常遗憾，他认为这是自由意大利的重大损失，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尊重你的选择，你如果有任何要求，只要他能够做到，他都会尽全力满足！”
马克西姆斯听完，心中一动，他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想让所有部队在这里多停留两天，不着急南下，而是摆出要沿着海边道路继续北上的架势，能行吗？”
“我会回去跟斯巴达克斯商量，我觉得应该可以做到。”汉米尔卡毫不迟疑的回答，并且关切的问道：“就这么一个要求，还有其他的吗？粮食、武器、马匹、钱财……只要你提出来，我和斯巴达克斯都会尽全力满足。”
“我没有其他要求了。”马克西姆斯摇摇头，听了哈密尔卡刚才那一番话，他刚刚升起的怨怼之气消散了很多，犹豫了片刻，他以极其认真的态度说道：“即使我们不得不分开，但我衷心的希望你们能够在这里继续获得胜利，让你和斯巴达克斯的愿望能够最终实现！为此我想提几个建议，希望你们两个能够认真思考，并且最终采纳！”
汉米尔卡受对方态度的感染，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你说。”
“首先，不要去西西里，那里不过是个岛，四面环海，地域狭小，人口不算多，即使那里的民众，愿意跟随你们一起反抗罗马，可你们没有强大的海军，一旦被罗马舰队封锁，你们就被困在了岛上，罗马可以慢慢的筹集大军，对你们进行围剿，而你们在狭小的西西里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马克西姆斯努力回想着前世斯巴达克斯起义失败的几个主要原因，斟酌着说道：“其次，意大利的土地本就不够广阔，图里伊以南和塔兰图姆以南更是狭窄，最好不要率军越过它们向更南方进军，否则比较容易被罗马大军封堵，从而被迫同已经做好防御的罗马大军硬拼；
还有……如果以后你们……被迫不得不离开意大利，不要去盲目相信那些大海盗的承诺而耗费时间等待船只，因为他们多少跟意大利各城邦的贵族有联系，收了你们的钱却不给你们提供船只，暗地里向罗马军队告密，不但会耽搁了你们宝贵的时间，还会给你们带来大麻烦，所以最好慎重行事！——”
其实，马克西姆斯很想说：“到那时说不定自己能够为他们提供一支船队，帮他们逃离意大利……”
但他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口：毕竟按照前世历史斯巴达克斯的起义军在一年之后就会被消灭，即使他们现在听了自己的劝告，也不过是让覆灭的时间延长一些，而自己可不确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根据地，还能够拥有一支船队，一两艘船还可能做到，但斯巴达克斯和汉米尔卡会抛弃队伍，独自逃亡吗？不可能的！……
马克西姆斯收回思绪，说话的语气越发有力：“此外，你们的军队虽然庞大，但后勤供给的压力也很大，光靠劫掠只能勉强满足需要，长期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你们能够打下几座城镇，将土地分给意大利贫民，并对所占领的城镇和土地进行很好的治理，那么你们就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粮食和财富。
而且，意大利为何这么多的贫民，就是因为被贵族和富人夺走了土地，你们如果这么做，必然会得到他们的热烈拥护，那么起义军的力量将会得到更大的增强。不过这样一来，罗马军队就有了明确的进攻目标，而你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和城镇，就不能像以前那样进行流动作战，必须坚守……这么做有利有弊，仅供你们参考。
哦……还有最后一点，如果接下来罗马军队的新统帅是克拉苏，那么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此人是罗马元老，极其富有，早年间曾跟随罗马独裁者苏拉，有着较为丰富的战争经验，而且他十分狡诈凶残，不太好对付……”
汉米尔卡以为马克西姆斯所说的建议只是一些临别赠言，一开始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没想到马克西姆斯一口气竟说了这么多，他越听越心惊，等到马克西姆斯说完，他还站在原地琢磨了许久，最后感叹道：“马克西姆斯，我真应该向斯巴达克斯建议，派人将你关押起来，这样你就无法再继续北上，因为我们的队伍实在是需要像你这样头脑清醒、眼光独到的首领！”
马克西姆斯没有接话。
汉米尔卡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我对阿尔卑斯山北面的蛮族不了解，给不了你什么建议，我想以你的才能完全能够带领队伍在山那边站稳脚跟。被你喊了这么久的老师，我想我总得要为你做点什么吧……”
汉米尔卡带着惆怅和回味的神情，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认真的说道：“这样吧，我回去之后向斯巴达克斯建议，让他告知各支队伍，如果有想要离开意大利的士兵，可以跟随你的队伍一起继续北上。”
“多谢老师！”马克西姆斯感激的说道。
“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还要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明天……我和斯巴达克斯就不给你送别了，你自己保重！”汉米尔卡语气低沉的伸出右手。
“你也是，要保重好自己，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马克西姆斯也伸出右手。
两人重重的一握。
汉米尔卡转身，大步离去。
马克西姆斯久久伫立：原本还想着斯巴达克斯能够再送他一程，抵达阿尔卑斯山麓，没想到还没进北意行省，这根拐杖就没了，今后的路只能靠自己一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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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之内坐满了人。
军队的头目有：军务官弗朗提努斯、参谋官昆图斯、军法官西多尼奥斯、第一军团长菲萨鲁斯、第二军团长托列鲁哥、第三军团长卡尔米努斯、副军团长奥卢斯、护卫队长佩科特、骑兵队长哈古克斯。
行政方面的头目有：行政官沃勒努斯、辎重营临时主管卡皮托、厨房主管阿科妮丝、商务官庇格瑞斯、医护营主管贺拉斯、护士长涅西娅、首席医生明久努斯、女营队长卡瑞娜、工程队队长盖尤斯、工程师兼副队长斯卡普拉、运输队队长塞克西普斯、前仓库主管高乃留斯……
此外，还有财务员马古斯，阿克果、卡修斯等待从。
马克西姆斯坐在正中，环视着这满屋的人，突然间有点患得患失：这就是自己重生一年多来在起义军中所挖掘和培养出的人才啊！在这个时候，他们会跟自已站在一边，坚定的陪着自己走下去吗？……
马克西姆斯定了定神，开口说道：“诸位，今天我们几位首领再一次就军队继续北上的问题进行了商讨，除了我，他们都坚决反对北上。刚才我在私下里又同斯巴达克斯派来的汉米尔卡进行了商量，我最后决定——”
马克西姆斯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或许他们已经意识到今天的会议不同寻常，因此个个神情肃然，没有人走神。
“我最后决定我们的队伍脱离主力，独自北上！”
话音刚落，顿时引起帐篷内的一阵骚动。
有的人如阿科妮丝，一副首领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的模样，没有任何吃惊；有的人如昆图斯、弗朗提努斯，则是如释重负，一副早就该这么做的神情；还有的人如沃勒努斯，则完全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似乎对这决定难以理解……
125.第125章 明确目标 统一认识
125.
“诸位！”马克西姆斯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提高音量，朗声说道：“你们都是我得力的帮手，也是我最值得信任的手下，我把你们召集过来就想问你们一句，是否愿意跟随我一起北上，创建我们自己的家园？！
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埋怨，我已经和汉米尔卡商量好了，伱们可以转去其他首领的队伍，继续留在意大利……时间很紧，是跟随我北上、还是留下？你们现在就作出选择吧！”
马克西姆斯话音刚落，阿科妮丝就站起来，大声嚷道：“这有什么好选择的，当然是要跟随首领您了！从去年这支队伍成立到现在，咱们比其他队伍要吃的好，穿的好，死的人也少……
这是因为马克西姆斯首领您比其他首领能干！所以我老婆子坚信既然首领您选择北上，那肯定是北上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出路！谁要是选择留下，那不光是愚蠢，而且还是背叛！”
话糙理不糙啊，阿科妮丝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力！……马克西姆斯心里想着，嘴上却批评道：“阿科妮丝，我刚才说了，大家自愿选择，有人如果留下，那也是为了对抗罗马人，大家还是自由意大利的战友，哪是什么叛徒。”
“可谁要是这么做了，那可就是辜负了您的信任。”阿科妮丝嘴里嘀咕着。
马克西姆斯没再反驳她。
“首领，你早就该做出这样的决定了，这些天我们跟着大部队拖拖拉拉的行军，可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啊！”弗朗提努斯大声提醒道。
“首领，我们这些来自罗马的老人都很清楚罗马的强大，留在意大利只有死路一条！唯有跟随你到意大利之外的地方去闯一闯，才是最好的出路！”难得大声说话的昆图斯此刻也坚定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昆图斯说的没错，北上才有出路，我愿意跟随首领你前往陌生的地方继续战斗！”奥卢斯满怀豪情的说道。
“首领，我是你的同胞，我是绝不会让你抛下我的！”菲萨鲁斯不敢示弱的大声说道。
“往北走那可是我们高卢人的地盘，没有我怎么能行！”托列鲁哥大声笑道。
“以往我跟随首领获得过多次胜利，我相信以后还能获得更多的胜利！”卡尔米努斯用右手击胸，大声回应。
“首领，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跟随你的脚步，努力做好你吩咐的每一件事！”经历了最初的吃惊，沃勒努斯还是做出了自己的承诺。当了几十年的家生奴，他已经习惯了服从，如今他早把马克西姆斯视作了主人。
“是该赶紧离开意大利，找个地方让咱们的队伍安顿下来，种田、挖矿、商贸……干什么都行，否则再这么下去，物资都要消耗光了！”辎重营临时主管卡皮托不但做出了选择，还提出了建议。
“太好了，首领，你之前和我商议的计划终于能够实行了！”庇格瑞斯在欢呼。
“什么计划？”其他人感到疑惑。
马克西姆斯没有理他，大声问道：“你们中有人选择留下的吗？”
没有人回应。
其实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马克西姆斯所提拔的这些人不是奴隶、就是铁了心反罗马的路凯利亚老兵，他们本来对意大利就没有什么眷恋，再加上平日里马克西姆斯有意无意的吹风，告诉他们“留在意大利没出路”，所以大家的思想是统一而且比较坚定的，只是有的人没有想到其他起义军队伍不跟着北上。
“既然你们都信任我，愿意跟随我一起北上——”马克西姆斯环视众人，神情郑重的说道：“我也向大家作出承诺，从今以后我与你们一起有难同当、有福共享，绝不辜负你们任何一个人！”说着，他双手高举，闭目祈祷。
众人一脸肃然，但个个心情激动，目注着马克西姆斯，静等他重新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