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太努力了 第45节
刘吉面上尴尬,依旧似宝贝似的揣着盒子,道:“下……下官……”
不等他解释,邓健便道:“本官的印在何处?”
刘吉就算心头气狠了,也只能老实地将盒子奉上。
邓健接过了盒子,却将盒子当着大家的面揭开,此时,一方官印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帘。
邓健面带微笑,道:“我还以为……刘县丞将这印丢了呢。”
刘吉忙道:“不不不,下官便是丢了自己的脑袋,也绝不敢……拿这印开玩笑。”
大家便都笑起来。
邓健笑了笑道:“刘县丞此言有理,这官印,是朝廷颁发给官员的凭信,乃最紧要之物,你我宁可丢了性命,也断不能遗失官印,如若不然,便是万死之罪,好啦,诸公一夜辛苦,大家都先去歇一歇吧,天要亮了,白日还有公务。”
那刘吉……知道责任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不得已之下,只好想办法,将这本是偷去的官印,又重新找回来装回盒里,做出自己完璧归赵的假象。
可他很清楚,自己先盗了官印,而后却被邓健耍弄,找回了官印,教自己吃了一个闷亏,偏偏他吃了这哑巴亏,却是有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因而,他面上虽还带着微笑,看向邓健的眼里,却闪烁着怨毒之色。
邓健却不理他,与邓千秋回到自己的廨舍。
等房里只有父子二人的时候,邓千秋才忍不住道:“爹,咱们只找回了官印,岂不是便宜了他?”
邓健则是淡定地道:“来日方长,为父自有计较。千秋,这一次伱也辛苦了。”
邓健看着邓千秋,目光中很是柔和。
邓千秋便笑着道:“说起来,这一次多亏了我那位老兄,若是没有这帮手,这事儿还不一定能成呢。你等等,我去寻我那老兄来……给爹见一见。爹,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义薄云天,很是仗义,哈哈,爹要是见了我这兄弟,也一定很喜欢。”
找回了官印,邓千秋的心情很好,说罢,他便一溜烟地出去寻朱元璋了。
可寻遍了后院,也不见人影。
邓千秋有些失望,不由得暗暗挠挠头,叹息一声。
…………
武英殿中。
朱元璋一宿未睡,他已沐浴,换了一身新衣。
此时,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面上阴晴不定,这是他思考的习惯,他一双虎目,此刻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陛下。”有禁卫匆匆入殿,拜下行礼道:“已经查到了,那官印就藏匿在刘吉府中的水井之中,卑下亲眼见他从水井之中取出了官印……”
“嗯。”
片刻之后,也该先匆匆而来,他手里捧着一沓文牍,道:“陛下,刘吉的履历,奴婢已调取了,此人乃和县人,伪帝至正二十一年投军,本是左丞相李善长下头的一个文吏,此后调度军粮,颇有功劳,于是一路升任至江宁县县丞。”
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慢悠悠地道:“他还任过什么官职?”
也该先道:“在宁国县担任过司吏,而后又担任吉安的仓大使……”
朱元璋听罢,突然冷笑起来:“有趣的很,又是淮西人,又曾在宁国县和吉安……”
也该先小心翼翼地看着朱元璋,随即道:“陛下,是否知会仪鸾司下驾贴拿人?”
“拿人?”朱元璋淡淡道:“用什么罪名?”
也该先语塞。
朱元璋道:“说他盗取官印吗?若是盗取官印,那么必然会有人遗失官印,盗取官印的人死罪,遗失官印的人又当如何处置呢?”
也该先忙道:“奴婢……多嘴了。”
朱元璋踱了几步,却是冷冷地道:“构陷上官,甚至敢欺到朕的头上,真是胆大的很哪。”
朱元璋面上黑沉沉的,透着死气,他一对虎目,宛如勾魂索一般。
闭上眼,朱元璋似乎渐渐地冷静下来:“再等一等,看看邓健会如何举动,朕要看看,他是忍气吞声,还是有所作为。”
也该先显得诧异。
倘若是在平日,陛下早将这刘吉砍了。
可哪里晓得,陛下居然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就为了磨砺邓健?
邓健这个人……似乎越来越不简单了。
朱元璋随即端坐,又开始骂骂咧咧:“邓千秋这个混账,今日敢烧县衙,明日还不知敢做出什么事来。”
64.第64章 杀人放火亲兄弟
64.
一夜过去,朱元璋又恢复如常,他似乎并不急着解决刘吉的事,只是此时居庸关大营的奏报,如雪片一般送入宫来。
这一次,徐达倒是老实了,不过随军的李文忠、冯胜、邓愈诸将却是连连告急。
大家在前线拼命,陛下你跟我们玩这个,断了粮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朱元璋依旧稳坐钓鱼台,事实上,他心里已经模拟过许多次盐引代粮的情况,还是颇有把握的,否则断然不可能如此的冒失。
只是看着诸将的告急奏报,朱元璋不禁为之气闷,他耐心地解释盐引代粮的种种章程和措施,以及自己留下的后手,一遍遍地告诫他们不必担心,只管出击。
于是,许多的圣旨发了出去。
原本这一切都如常,实际上,每一次大军出征,这种扯皮的事本就不少。以往的时候前方的大将也会时刻发回讯息,产生争议,朱元璋对此,习以为常,无外乎就是要嘛安抚,要嘛臭骂几句,安抚几下,把人稳住,老老实实去给朕干活。
臭骂自然是恫吓几下,让你乖乖识相,可别把朕惹毛了。
而朱元璋的战略预判,一向神奇,往往最后的结果,也都能令人心服口服。
可独独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前方居然失去了消息。
连续数日,无论是徐达,还是冯胜、李文忠人等,居然一份奏报也没有来。
唯一的奏报,却是从安定县送来的消息。
说是徐达已出居庸关,直入大漠,追击伪元顺帝,而此时,而元军大将扩廓帖木儿,也就是被人称为王保保的家伙,居然直接派兵,抄了安定县。
也就是说,徐达为了彻底打击元顺帝,破釜沉舟,直接深入大漠,甚至不惜冒着后勤补给断开的风险。
朱元璋骤然间明白,最终的决战……开始了!
这不只是一场勇气的对决,是一场时间的赛跑,更是一次关乎于后勤补给的决战。
数百上千里的漫长补给线啊,且随时有贼军骚扰,十数万大军,日夜兼程,直扑贼首,如此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必然是因为徐达抓住了战机。
可是……巨大的诱惑,也必然伴随巨大的风险,一旦补给不能及时,那么……
于是朱元璋开始变得无比的焦躁起来,他几乎每日都在盼着自居庸关传来的消息。
甚至到了夜里,竟也无法安睡,他只好夜巡,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一次,鬼使神差一般,竟又到了贤良寺。
“老兄……”
邓千秋躲在角落里,虽是披着一件绵甲,却还是冷得脸红扑扑的,于是他躲在墙角跺脚,口里呵着气。
这时他终于明白,农业文明的看大门,和工业时代的看大门,完全是两回事,没有暖气和空调,夜间看大门,简直就是折磨。
邓千秋已经后悔自己干保安了。
眼见邓千秋这般,朱元璋焦虑的脸上,不由得柔和了许多,他要解下自己的披风。
邓千秋摇摇头:“你年纪大,就不要装硬汉了,我血气方刚,熬得住。”
朱元璋道:“怎么不多穿件衣出来。”
“还不是陛下的规矩多。”邓千秋道:“只允许带甲巡视,伱瞧,发的绵甲就这点棉絮……算了,我还是慎言吧。”
邓千秋刚想抱怨,最终却还是噤声,他发现自己有时候和眼前这老兄说话时,有点刹不住车。
有可能是大家一起嫖过……不对,是一起放过火的缘故吧。
朱元璋听罢,脸色更古怪起来,不过见这家伙如此口无遮拦,不由得没好气起来。
不过邓千秋反而喧宾夺主,却先抱怨起来:“上一次老兄怎么跑了?我还想介绍你认识我爹呢,谁晓得四处寻不见人,我爹还想感谢你。”
朱元璋不由愤怒:“你烧县衙,这是欺天之罪,却还敢提。我看你没有一点悔改之意,反而得意洋洋。你小小年纪就敢在县衙放火,将来还了得?纵是天大的事,你他娘的难道就可以不守规矩了吗?这朝廷有法度在此,岂是容你这般儿戏。你可知道,你犯的乃是滔天大罪,万死莫赎。”
邓千秋歪着脑袋,沉默。
朱元璋看他不吭声,便道:“怎么,知道自己错了?”
“没有,老兄,我只是在思考。”邓千秋道。
朱元璋一愣,下意识道:“思考,思考什么?”
“不对呀。”邓千秋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而后道:“当初放火的不是老兄你吗?你好好想一想,火折子是你拿着的吧,又是你丢进柴草里的吧。还有,后衙的小门,是老兄你带着的兄弟开的吧,老兄,做人要有良心啊……”
邓千秋几乎哀嚎,振振有词地接着道:“你以为我傻?我自来了南京城,便开始钻研大明律和大诰,我会不晓得这是滔天大罪?所以我断然不会放火的!老兄,你扪心自问,你这样责备我,就没有想过,整件事的过程之中,我只是从犯,而老兄你是……”
朱元璋:“……”
邓千秋看到朱元璋的胡子吹得在颌下飘舞,显然是朱元璋自己吹的。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上了你的当。”
邓千秋笑起来:“没有,没有,大家谁也没上谁的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会告发老兄的,咱们有过命的交情,我可不像你的朋友那样,至少我不会出卖自己兄弟。”
朱元璋:“……”
朱元璋发现自己累了,他本以为自己会怒从心起,可邓千秋突然提到了自己的那个朋友,教朱元璋觉得有点乱。
他突然叹了口气。
邓千秋见状,倒是露出了几分关切,道:“老兄有烦心的事?无妨,无妨,和我说说看。”
朱元璋沉默着,突然侧目看了邓千秋一眼,才道:“你说那盐引之法,当真有效吗?”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邓千秋倒没有注意到朱元璋脸上得认真之色,随意地道:“当今皇帝乃是开国之君,马上得来的天下,他自有手腕。你放心,这天下,很快就会太平的。我们就别瞎操这个心了。你瞧我,大半夜的守在这看大门,北风飘飘,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我还操心这个?”
朱元璋面上对邓千秋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气不打一处来:“你怎的这样没有志气。”
邓千秋理直气壮道:“好好好,你有志气,你了不起,你清高。”
朱元璋顿时又觉得火气直往脑门子冲了。
看朱元璋一下子黑下来的脸色,邓千秋反倒有些畏惧了,连忙陪笑道:“哎哎哎,别生气,方才只是戏言,我逗你玩的。嗯……盐引的办法,应该没有问题,你放心好啦,我还能骗你?”
朱元璋脸上带着几分冷嘲道:“烧县衙时,不就上了你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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