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不是曹睿 第65节
孙鲁班所问的话颇为直接,但往往越是直接的话,就越是让人难以回答。
孙权沉默片刻:“除了陆伯言,现在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为父擅长为君,但不擅长为帅。十万之众若择一人以托付,除了陆伯言,孤确实没有其他选择了。”
孙鲁班似乎不依不饶的追问道:“若现在没有,那将来何时会有呢?”
孙权沉思片刻说道:“未来也许会有吧。以现在诸将观之,朱然、朱桓、全琮三人似乎都可以培养。”
孙权此时脑海里又浮现了当日在武昌城的城头之上,全琮第一个跪地向自己称‘至尊’的场景。
全琮……
想到这里,孙权颇为意动的看向坐于自己面前的女儿孙鲁班。
大虎数年前丧了夫婿,全琮的妻子去年也殁了。莫非,二人能成一桩姻缘?
虽然这话说起来有些尴尬,但孙权毕竟为人父亲,该讲还是要讲的。
孙权轻咳了一声说道:“大虎,全琮此人去年殁了妻子。他年龄尚且不到四十,而且仪表甚伟、文武兼资,在为父这里任绥南将军。”
“大虎,若父王有意撮合,你意下如何?”
孙鲁班虽然年仅二十三岁,但早就嫁过一次、甚至还守了寡,早就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
寡居家中三四年,期间种种寂寞能与谁说?再嫁之事,孙鲁班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婚姻乃是父母之命、自己母亲步练师又是个没主意的,这句话终究还是要父亲吴王孙权来说才行。
全琮虽然要大十余岁,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孙鲁班字大虎,从小就不是懦弱畏惧的性格。见父亲松了口,随即说道:“虽然父亲说了,但女儿也要当面看看才行。若合我心意则可,若不合我心意,女儿才不愿意就这样随便嫁了。”
孙权笑着摇头说道:“全琮刚刚离开武昌数日,为父在此之前也是数年没见过他了。大虎想见一次全琮,并不容易啊。”
孙鲁班眼睛转了一圈后问道:“全琮不是和父王一同前往皖口吗?”
见父亲盯着自己,孙鲁班继续说道:“多年以来父亲出征,从来没带过女儿一起。这次不如带上我一起。”
眼看孙权就要摇头,孙鲁班赶忙补上一句:“女儿就住在楼船上好了,定不会给父王添乱的。”
孙权此时已经醉了,不知不觉的顺着孙鲁班的话想去。若住在楼船上,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孙权随即点了点头。
见父亲应承下来,孙鲁班笑的愈发开心了起来。
……
魏,寿春。
在曹睿到达寿春的第二日,辅国将军刘若和兖州刺史王昶,被曹休派出去修筑营寨和整修道路。
而从二十六日到元日之前,曹休和他的大司马府属员一起,紧急的对后到寿春、还没来的及检查的各军进行点验。
侍中刘晔和黄权二人也被曹睿派了出去,跟着曹休的长史冯平一同检查起了各军备战的情况。
刘晔久随军旅,无论是判断形势还是看人看事,刘晔的眼光可谓毒辣之极。而黄权在入曹魏之前更是领兵多年,加之黄权是宫中内臣,与各将领、各军全然没有半点纠葛联系,以黄权作为评判,应该可以称得上是公允。
刘晔和黄权去各军营中探访,而辛毗和陈矫二人则是去替皇帝视察后勤、粮草及军械等物去了。
辛毗陈矫二人刚刚接到任务的时候,皇帝还特意嘱咐了他们,要注意留意药材的储备。而且一定要告知各军负责行军后勤的书记、参军等人,在行军扎营途中,要尽可能的保持水源的洁净、严禁军士污染水源,甚至上升到了军法和杀头的程度。
哪个年代的人都不是傻子,什么水源与厕所分开这种最基本的事情,只要是个人类就都会无师自通。淮南河流众多,从河水溪流中取到流水也不是太难,只需注意水源不被污染即可。
至于说什么饮用烧开的水……这是异想天开了。给十几万人烧水,哪有这个时间、炊具和燃料呢?恐怕即使真的是皇帝下令,下面的军士渴的时候该喝生水还是会喝。
暂时无解。
四名侍中都下场去忙了,曹睿这个皇帝也没闲着。曹睿在寿春城中这个小的可怜的行宫里,一边和司马懿一同处理从洛阳送过来的政务,另一边则是梳理汇聚各种消息。司马懿和他的司空府吏员们,基本被曹睿拿来当参谋部用了。
若一定要总结一下曹睿这几天做的事情,可以用后勤调配、粮草安排、行军次序、兵力布置这四个词来概括。
这不仅是一次南征,还是一次专属于曹睿自己的军事素养补习班。
皇帝这个职业,下限极低,上限极高。所想有所作为,这个皇帝还是不好当的,尤其是一个带兵的皇帝。
由于武帝曹操和文帝曹丕两人多年来带兵亲征的传统,曹睿登基不久也能亲自统军出征。四方军将和文武官员,听闻皇帝亲自率中军南巡,也只是感叹一下罢了,并不会多想。
乱世有乱世的传统,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制度‘优势’。不像很多汉朝皇帝一般,从小长在宫里、即位后也待在宫里,半辈子出不了一次洛阳城。
曹睿先前从洛阳到寿春路上花了十五日。五千余骑以每日八十里的速度行进,其实还是颇为富余的。昔日夏侯渊就以行军速度快在曹军中知名,甚至军中还流传‘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话语。
因此曹睿在适应了长时间骑马之后,还和曹洪、许褚两位军中宿将,学习了扎营、哨探、行军的相关知识。除此之外,曹睿还饶有兴致的学习了几个骑兵阵法,甚至还亲自领了五百骑试着冲锋。
当然,曹睿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这个时期的骑兵还没有马镫。临时准备也不现实,只能待此战结束之后班师回朝,再下令大规模的在骑兵之中推广了。
直到元日的前一天,寿春各军中的事务都已经处理完毕,只等元日改元祭天之后,便可出征。
此次是南征,因而在寿春城南、高约三丈的祭台已经搭好。当然,祭台是元日祭天时才能用到的。
而在祭台的下方,有一个更矮一些、高度约为一丈,却被分为三层的小台子。此时的皇帝仪仗,就布置在这个一丈高的台子之上。
汉魏时期礼制极多,若将汉朝四百年的礼制典章翻出来、再加之《礼记》这本大部头,各色礼制让人记也记不清楚。但无论朝廷也好、士人也罢,大家都是从建安时期的乱世里走过来的,礼制什么的自然要向后靠一靠。
虽然话这么说,但若要找些礼制出来遵行,也的确是能找出来的,就比如今日在寿春城南的此地,将要举行的正是一个简化版的大射礼。
所谓大射礼,自然是和‘射’字、和射箭有关。射乃是君子六艺之一,按照礼记的说法,射箭乃是一个可以非常考验君子德行的行为。
与后世现代的体育竞赛不同,射礼不仅仅是一种射箭比赛,更是一种在礼制的约束下,众人用合乎礼法、确立尊卑的形式射箭的礼仪活动。
简而言之,射礼二字之中,比起射箭的‘射’,‘礼’这个字所占的比重反而要更多些。
丈余高的台子前面空出了一片大场地,寿春城里两千石及以上的将领、文官等等,悉数都在此地列队站好。一阵冬日的风吹过,将场地四周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武卫营的两千骑士将场地团团围住。骑兵们在场地周边列队,虽然没有人说话嘈杂,但还是时不时的会传来战马的叫声和细碎的蹄声。
众人等了片刻之后,皇帝的仪仗才缓缓从寿春城的南门出来。此时的曹睿穿着朝服,缓缓的沿着阶梯走到台上坐下,这是曹睿第二次在寿春的将领官员前面露面了。
今日负责大射礼的礼官,正是大司马曹休。若平日在朝中,并不用曹休这么高职位的官员来引导礼节。但此地是寿春、是大司马曹休的主场。加之大射礼是明尊卑、定次序的礼制,因而曹休就当仁不让了。
曹睿从台上向下看去,场地内列队站好的两千石官员,大约有六、七十位之多。
这个数字看起来多,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夸张。
中军五万人的兵员总数,其中负责实际领兵的校尉、中郎将、裨将军、偏将军都是两千石,这就有近三十人了。
比如越骑校尉毌丘俭所在的五校尉营,一共四千人的骑兵定额,就有五个两千石的校尉,每个校尉平均统兵不到八百骑。加上文钦这个五营校督,四千人的五校尉营中,就有六位两千石了。
中军常驻洛阳城内,离权力中枢更近、高官的密度也就更高。中军除了五校尉营之外,基本上每两千、三千兵力,就有一名两千石。
和中军相比,外军和地方州郡兵的高官密度就低上许多了,基本都是每四、五千兵力中才有一个两千石。甚至如派去修路的兖州刺史王昶、在无强口修营寨的豫州刺史贾逵,按照朝廷制度才只是六百石的官员。
当然,这些刺史的政治地位是远远高于普通的两千石太守的。而这些以轻抑重的官职花头,都来自汉朝四百年下来的层层补丁。
简而言之,今日在寿春南郊,皇帝就是要通过这一场大射礼,来熟悉这些两千石的文武官员,从而为明日开始的出征做好准备。
第108章 大射之礼
《礼记》一书中明文记载的射礼共有四种,分别是大射礼、燕射礼、宾射礼和乡射礼。而所谓大射礼,乃是祭天之前的举行的一种射礼。
今日正值年终岁尾,明日就要改元祭天、大军开拔南征了,这个大射礼举行的恰逢其时。
在寿春城外南郊的祭台之南,这个更矮一些的台子一共有三阶,皇帝曹睿此时穿着冕服、正坐于最高一阶之上。
而本次大射礼的宣礼官曹休,正穿着全套朝服站在第二层,主持着整个大射礼的流程。下方六、七十位两千石以上的官员,也纷纷穿着整套朝服列队在台下站好。
既是射礼,自然少不了射箭。而大射礼乃是天子之礼,在一众臣子开始射箭之前,皇帝曹睿自然是要第一个先行射箭的。
在曹休的主持下,曹睿从位子上起身挎起箭囊、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步弓,在鼓乐声中缓步走下台阶。此时距离曹睿正对面六十步远的地方,早有司射之人为皇帝设好了靶子。
这种箭靶乃是有专门的名字的,可以称为‘鹄’或者‘侯’。
若完全依照礼制的话,皇帝所用的‘侯’是由虎皮制成、诸侯所用的‘侯’是由熊皮制成、卿大夫所用的‘侯’是由豹皮制成。
寿春乃扬州州治,虎皮自然是不难寻的。但熊皮和豹皮这两种材质属实更难寻找,无奈之下只能用锦和帛来代替。
曹休高声宣读起了大射礼的规则。除了第一箭的试射之外,每人共有三箭,听从宣礼官的引导,按照鼓乐声的节拍先后射箭三次。
若三次全中,则有赏赐。当然,若未能全中,也没有什么惩罚,只不过是当着所有的两千石的同僚们丢人就是了。
自桓灵之时,汉末的礼制就逐渐开始衰败。加之建安年间天下混战不休,更是没有时间机会在朝中作这种大礼。因而下方的文臣武将们都各个听得认真,不想一会在皇帝面前丢丑。
此地乃是郊外,空旷的场地上自然是有风的,若射起箭来自然也有干扰。人头大小的靶子距离六十步远,想要射中还是颇有难度的。
射箭这种事情,当然是力大砖飞。昔日李广射虎一事流传,李广一箭射出而箭簇没在石中,这种记录若是力气大还是能做到的。但在六十步远之外的靶子,能射中靶就已经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了。
哪有那么多百步穿杨的人才?加之大射礼上的弓和箭乃是公用的、并不是各人平日用惯了的自己的弓,能射中就已经不错了。
宣礼官是曹休,乃是负责礼制流程的。而负责具体射箭引导的司射,正是大将军曹真。两名辅政大臣得此职务,寿春城里除了皇帝就他们俩最大,任凭谁都没话讲。
在曹休的指挥下,曹真先是向不远处的皇帝行了一礼,随即向皇帝和众臣做起了示范。
曹真缓缓走到了皇帝的侧前方,左足踩到属于臣子的射箭位置的标记处。面朝西,再扭头向南,注视靶的中部,表示心志在射箭,然后步伐,最后开弓射箭,直至将手中的一支箭和箭囊中的三支箭全部射完。
曹真随即向皇帝行礼,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流程是司马懿和辛毗二人研究出来的。曹真刚才连着射了四支箭,这四支箭也是有讲究的。
第一支箭叫习射,正是取的演习、练习之意,中与不中都不计数。后面箭囊里的三支箭才是真正计算成绩的箭。
伴随着专属于皇帝的鼓乐声,曹睿左手持弓、右手握着一支箭,腰间斜挎着的箭囊还有三支。
曹睿深吸一口气缓缓站定,左手的虎口轻轻张开,用四根手指感觉着风向。片刻之后,左手将弓持稳,右手拉满弓弦之后松开手指,羽箭就这样穿过了六十步的距离,钉在了虎皮侯的边缘。
习射的箭已经中靶。两侧围观的臣子们不敢作声打扰皇帝,曹休站于一旁,见皇帝的右手正在向腰间探去,随即高呼:“请陛下一番射!”
曹睿轻轻闭眼,听着风吹过旌旗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后,在心中默默祝祷:“若上天许我此番得胜,则令我三箭全中!”
自然没人会催促皇帝,臣子们也只是瞪大眼睛盯着皇帝这张俊美的脸而已。
曹睿缓缓睁开眼睛,弯弓搭箭,微微瞄准之后也不迟疑,松手后羽箭射出,羽箭划过空气,直接射中了箭靶的中心。
众臣子见皇帝一番射命中靶心,纷纷在场地内山呼万岁,乐师擂鼓的声音也愈发急促起来。
随着鼓声渐缓,曹休站在台上高呼:“请陛下二番射!”
曹睿又是一箭射出,虽说比刚刚的那支箭偏了一些,但也算离靶中央不远。场中群臣见皇帝前后三箭三中,欢呼的声音愈发热烈了。
随着曹休三番射的喊声,曹睿深吸一口气,拉满弓弦呼吸三次,方才将羽箭射出。几瞬过后羽箭稳稳射中虎皮侯,此时场中的欢呼声再也压制不住了,高喊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曹睿轻笑一声,将弓递给了前来取弓的曹真。又缓缓取下箭囊,将其一并给到了司射曹真的手里。
皇帝四发四中,属实是为这次的大射礼开了个好头,也给了场中将于明日启程上阵作战的统兵将领们,一个非常非常积极的心理暗示。
四发四中,着实不寻常。射箭虽为君子六艺之一,且不说专职庶务的文臣,就算是统兵将领,在六十步的距离射人头大的靶子,四发四中又有几人做得到呢?
场中的文臣武将们均神情热烈,而曹休和曹真二人作为都督扬州诸军事、和统领中军之人,惊讶之余也只剩欣喜。若这还不算吉兆,那什么才算吉兆呢?
只能说,皇帝陛下确实继承了曹氏的英武,的确善射。
伴随着热烈急促的鼓乐声,曹睿笑着转身走到台上。攀登阶梯的时候,曹睿甚至还在想,真的是天意属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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