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100节
“杀!”在老卒的身后,无数与他一样技艺纯熟的凉州老兵向前,肆意砍杀着将后背露出来的泰山兵。
河阳津的联军阵地修的十分严实,可惜都是面向对岸的平阴,对来自后方的攻击毫无防备。
有在河边的泰山兵闻声赶来支援,溃军与援军混杂,拥挤在了河岸这一小小的区域。
“嗖嗖嗖”
箭矢破空声响起,原来是赶上来的凉州兵用弓箭射杀这些拥挤的敌军。
“啊啊!”拥挤的泰山兵毫无防护,在这一阵羽箭洗礼下变得稀稀拉拉,更加慌乱的向其他阵地逃去,渴望寻找一条活路。
“分进合击!”
突阵的军官很老道,在守军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要求袭击的凉州兵大胆突击,势必要造成更大的慌乱。
只见这些凉州老兵们,一方突进,一方弓箭掩护,一方迂回发动侧面突击,配合的天衣无缝,将面前的敌军轻易击溃。
很快,袭击的凉州兵以小队形式分散攻击懵逼的泰山兵,彻底将手忙脚乱的泰山兵给打乱了,根本搞不清楚袭击的兵力人数,只觉得自己陷入了十面埋伏,到处都是士卒被袭击的惨叫声,到处都是乱跑的逃兵。。
“败了”
被杀散的泰山兵呼喊着四处乱跑,将恐慌散布的更加遥远。
战场之上,最怕的便是恐慌情绪蔓延,猝不及防遇袭的泰山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些经验老道的凉州兵杀入各个防守阵地中。
“快,烧了这些器械!”
领兵的军官本来想要将床弩调转方向,来射杀那些顽抗的泰山兵,却没想到床弩沉重无比,而且他们一时也不会使用,只好下令烧掉器械。
“哈哈哈!成了!”董卓在对岸都听到了风中传来的泰山兵哭嚎声,待他看到对岸升起的黑色烟柱,便知道这一次谋算已经成功,他一拍掌,大笑道:“快!渡河!合击贼军!”
“杀!”
船只在兵卒的奋力划动下,若离弦之箭,载着上边跃跃欲试的兵卒,光是风中传来的敌军哭喊,就让这些战场老卒感到战栗,对他们来说这便是天籁!
后方被袭击的泰山兵根本无暇顾及河岸的防务,被董卓率领的渡河军队轻易抢下渡口阵地,继而马不停蹄攻向残余守军。
突遭袭击的泰山兵,毫无组织,像个闷头乱窜的老鼠,四处寻找出路,只是每寻到一处出路,就会遭遇凉州兵的重点打击,河岸阵地失守之后,泰山兵再无依靠,被董卓指挥的凉州兵四面围剿。
.....
辽东郡,襄平
赵真愁眉苦脸的行走在襄平大街上,目光在街上四处逡巡着,难得出了个大晴天,大街上走动的市民都多了起来,赵真与一名名缩着身子的百姓擦肩而过。
今年算是襄平百姓们近些年来过得最安逸的一次,太守爱民的名声早已传遍了辽东大地,襄平城的百姓最有感触,豪强授首,商贾听命,使得今年冬季的粮价稳定,上街的百姓脸上少有饥色。
哪怕是最穷困的孤寡也能在郡府那里领点活命的粮食,而他们所付出的,不过是早起扫扫大街而已。
所以尽管天气严寒,百姓的脸上都还是挂着笑脸,逢人也都笼着袖子打招呼,故而满脸阴郁的赵真在其中就特别显眼了。
头上包了个麻布的杜期本想去酒肆喝个暖酒,半路看见了愁眉不展的赵真,顿时他从牛车上站起来招呼道:“赵兄,上车,喝酒去!”
赵真的眉头本凝成一团,瞎了一只眼的他闻声望过去,瞥见了跛脚的杜期在挥手,他脸上立时露出笑意,挥手回应后快步赶上去。
只见他先是助跑,然后一跳,以他这个年纪不常见的身手,跃上了牛车。
“哞!”霎时间多了负重的牛扭头抱怨似的叫了一声,看向赵真的眼神充满了幽怨。
“嘿,杜老,许久不见,听说你们冶铁所搞了好大的阵仗!都惊动了张都尉。”赵真与杜期很熟,上了牛车毫不见外的盘起腿来打趣道。
他们二人,一个瞎眼,一个瘸腿,都是工匠出身,一个掌管极为重要的冶铁所,一个掌管如今在辽东炙手可热的工匠营,公孙度将二人专门聘为从事,是其极为信重之人,而两个残废身居高位,也算是辽东郡府的一个奇观了。
“哈哈”杜期苦笑摇头,指着自己的脑袋道:“看到没,被溅射的铁片崩了下,差点给我开了瓢!”
提起冶铁所的试验,杜期的语气带着萧索:“死了俩大匠,钢水溢出,当场双腿就灰飞烟灭,要不是旁人拉的快,两人连全尸都剩不下!”
赵真闻言眉头一挑,神情愕然,他难以想象人的双腿瞬间灰飞烟灭是个什么场景,只是暗暗心道:“冶铁,如此危险吗?”
“试验,失败了?”知道杜期心情不好的赵真试探着问道。
“哈!”谁知杜期厚重的大手一拍,眼角泛着喜色,咧嘴摇头笑道:“非也,不但没有失败,可以说是成功了!我不是说了吗?钢水!那可是钢水啊!从前我等冶铁之人都想都不敢想的钢水啊!”
眼角泛着不知是喜还是悲痛的泪花,杜期翻开手掌搓着上边厚厚的死茧道:“某到了辽东才知道,这冶铁之术根本就不是小工匠在冶铁炉前钻研就能有所进步的。无论是冶炼生铁的高炉,还是后续的炼钢、锻打,都不是个人的技艺精湛就能使其发生大的突变的。
比如这钢水,当前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投入,也仅仅是验证了一个猜想而已,要想后续正常的生产,就需要匠人们以伤病、乃至性命为代价,不断的对技艺进行改良,总结经验。”
杜期十分感慨,他用手指了指头上浸着血色的麻布道:“我这颗脑袋,还有两条性命,都不过是冶铁之术进步的代价而已!”
他的语气悠悠,似乎一点不把死去的匠人以及身上的伤痛当回事儿,在他的眼中,冶铁之术已经超越了生命,那才是他留在这世上的痕迹。
杜期有种感觉,自己所为之事,就像是与他比邻的道观中那位神叨叨的狐刚子日常所说的那般,是走在成道的路上。
对面的赵真看着杜期的面孔,听到其言语,他心中充满了震撼,在匠人的内部圈子里,他们有自己的地位区分,能完成常人不能为的才能称作大匠,而在大匠之上,还有一层,那便是巨匠,那是成就超越了匠作范围,将匠作合于道之人的称呼。
赵真不明白那个境界之人是何面目,只是听自己的师父所讲,那些人已经能做到生死置之于度外,道存于心中,超脱于尘世。那种玄之又玄的词汇,让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这种匠人,可,今日的杜期之表现,让他坚信,杜期定然是师父所言的那般人物。
赵真的双眼一下子失了神,有些不敢置信:这是?杜老这是到了全新之境界啊!
“哗哗”杜期给赵真面前的酒碗倒上酒,再给自己满上一碗,仰头灌下,温暖的酒液入喉,让他畅快的哈了一口气。
“赵兄?赵兄?”见到赵真还在发愣,杜期用手在赵真面前晃了晃,小声呼唤道。
“叮!”见其仍旧没有反应,他便用手中碗磕了一下对面赵真面前的酒碗,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赵真被酒碗的脆响惊醒,望望对面满是疑惑的杜期,再看看面前的酒碗,偏头道:“杜老说什么?”
“我说,刚刚就见到你愁眉不展,神思不属的在街上乱逛,所以,你在愁思什么?”杜期见到赵真缓过神来,立时说道。
赵真闻言先是看向窗外被小厮牵喂食干草的黄牛,黄牛行走间仍旧不停的咀嚼着食物,路过窗前还瞪了里面的赵真一眼,似还在为赵真刚刚的举动生气。
“呃,某在正是在为这物愁思!”赵真神色极为认真,指着路过的黄牛道。
“啪”杜期将碗顿在案几上,先看看同样瞪大眼睛的黄牛,再看看一脸认真的赵真,不可思议道:“畜生而已,赵兄犯不着与它为难啊!”
第155章 人力
“嗯?”赵真歪头,仅剩的一只眼眨了眨有点没搞懂杜期的意思,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
“哈哈”他笑着着摇头,也不急着说话,举起酒碗饮下,满是死茧的大手抹掉胡须上残留的酒渍。
望着杜期关切的眼神,他想起他们这些被公孙度从洛阳请到辽东的工匠们,同样的境遇,同样的经历,让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大匠关系非同一般,摆摆手连声道:“非也,我并不是在与那黄牛置气,而是关于器械的一些问题罢了。”
“哦?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杜期闻言,眉头一挑,心中好奇,器械怎么就与黄牛产生关系了?说着他再度给对面的赵真续上酒,轻声问道。
“杜兄知道工匠营的主业是打制器械吧?”赵真并不急着说话,先是反问道。
“嗯,这个如今辽东谁人不知?郡府的工匠营的神通广大?多般器械出自你等手中,我听说郡内许多人拿你等比作那公输班、墨翟类的人物了。”杜期笑着恭维道,说得却是事实,普通百姓可能不知,可辽东郡的大小商社可是对郡府的工匠营垂涎三尺,那里面流出来的器械一个个有鬼神之效,能让一个商社盈利翻上几倍,被众多商徒称作下金蛋的母鸡。
“嘿!”赵真闻言苦笑,连连摆手道:“那些闲人不知道,杜兄还不知道吗?我等制作的大小器械,图纸大多来自于太守,我也只不过是照猫画虎之辈罢了,哪里敢冠以鲁班称谓?要说公输般、墨翟类的人物,只能是咱们这位神通广大的公孙太守了!”
“嗯,的确!公孙太守学究天人,就连冶铁也十分精通,当前的转炉炼钢试验也都是在太守的指导下进行的呢!”
杜期重重点头,不住称赞起这位将他们带离洛阳狱的年轻太守,任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也很难想象那么一个年轻人,是如何拥有那么多闻所未闻之知识的?按照此时的习惯,遇事不决找玄学,公孙度得仙人授法的传说不知不觉在匠人口中传了出去。
赵真对杜期的话语表示赞同,附和着点头称是,同时也讲起了自己当前的困境:
“其实无论是各类木工机床,还是你们冶铁所的鼓风、纺织商社的织机,其源动力在设计之初都是采用水力的。若是在南方那等全年无冰封之地自然无妨,可惜我等身在辽地,入冬后冰封数尺,实难利用水力。”
说到这里,赵真笑着指指远处牛棚道:“故而,我等只能使用畜力替代水力来进行生产。”
“畜力很好啊!便宜!除了拉得多点,臭了点,脾气差点,没啥毛病!”杜期很不解,为自己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打抱不平道。
“杜兄说笑了!你那是冶铁所,官办的,有管办牧场提供畜力,有太守为你承担畜力饲养成本,自然是千好万好!”赵真挑挑眉毛,戳破杜期的算盘道:
“你可曾打听过如今襄平城的牛价?其已经随着大量的器械投入使用,牛价也水涨船高了。而且某听陈江那厮说,太守刚刚下令,让管办牧场筹集牲畜为来年的春耕做准备。这样一来,襄平城已经一牛难求了,而那些刚刚购买器械的商社,又不能放着器械在那里生锈,如今一个个找上门来,让某解决他们的问题,这个,着实难办!”
赵真脸上愁容一片,手背拍在手心上徐徐说道。
“唔!?”杜期皱起眉头看看赵真,有些疑惑道:“赵兄如今这官当得可真够累的,操心那么多!”
赵真白了说风凉话的杜期一眼道:“器械是某的道,某也想看看太守描述的那种人人使用器械生产时的场景,那时与现在一定会有很大不同吧!”赵真眼神放空,说起公孙度给他画的大饼,他的语气充满了向往。
“而且,作为工匠营的统领,为器械制造一种新的动力源,某责无旁贷,总不能万事都去求太守,”赵真说得斩钉截铁,在他看来公孙度已经给传授了那么多的机械知识了,若还是不能解决麻烦,就是他们这些学生的资质问题了。
“杜兄,你说。什么东西比牛便宜,还能吃苦,好养活,力气还不小的?”赵真一想起那些找上门的商社管事的要求,掰着手指问道。
“哈?”杜期闻言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案几上的酒碗都被他不小心洒了去,酒水沿着岸几边缘流淌,如珠帘般滴落在地。
他是真正在乡间生活过的,也曾经在黄巾军中战斗过,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疾苦,故而听到赵真的询问,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人。以杜期的阅历看,这世上,还有比人还贱的东西吗?有比人还能吃苦,还能干活的东西吗?
“杜老?有那么好笑吗?”赵真看见杜期嘲笑模样,有些生气了,故而语气都加重了几分。
“不是!”杜期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顺带擦干眼角的泪后,抬起脑袋,正对着赵真严肃的眼神,手指着两人,一字一顿道:“你要找的,不就是人吗?”
“啊?”赵真一愣,倒不是为这个答案发愣,而是为杜期的发笑之原因,他实是无法理解的。
赵真摇摇头,甩去过多的杂念,给对面的杜期续上酒,继续道“不瞒杜兄,人的确是第一选择。只是人的力道还是太小,比不过牛马啊!当时在郡府校场上试验的人力踏板装置我也曾考虑过,可就是力道太小,不适合商社的器械运转。”
“力道?大小?”杜期缓过气来,听到赵真提出的问题,想了想试探道:“赵兄还记得那一日你在郡府里给我等讲的杠杆原理吗?那不就是个调整力道大小的方法?”
“什么?”赵真的脑海中如一道亮光闪过,反应过来后立即手指沾酒在案几上画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增大力臂来增加力道的输出...距离太远....占地方”
皱着眉头,他望向窗外,忽地瞥见城北冶铁所高高耸立的高炉,灵光一闪:“对了!可以立起来啊。而且这样一来的话,根本不需要考虑人的力气大小,老弱妇孺皆可。”
杜期眨了眨眼睛,听着对面的赵真口中的嘟囔,他探出头,看着赵真拿出随身的小册子,开始绘制新的器械来,看模样,像是个立起来的大轮子,就是不知道用处如何。
“杜兄,这些零件,多久能给我?”正在头脑风暴的赵真没管那么多,撕下一张绘制的铁制零件图给杜期,急声问道。
杜期接过来,看了看上边的图样,不是什么难做的物件,拍胸脯保证道:“灌钢法有突破,做这些零件手到擒来,明天就能给你。”
“善!”赵真闻言大喜道,同时也顾不得正在与他喝酒的杜期,直接起身头也不回道:“我要回郡府一趟,杜兄,明日就让你瞧瞧某的新制器械。”
“嘿!”杜期招呼的话语堵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赵真一蹦一跳向着郡府跑去,抬起的手落下,杜期再呷一口酒水,嘟囔道:“那么急?还想着用牛车送你一趟呢。”
翌日下午
城南临街的方家商社。
一处用木材搭起的高台旁,围观的人群络绎不绝,朝着这处匠人与军士忙碌不停的物件指指点点。
这些人指点的并不是高台,而是与高台比邻的一个类似跷跷板的巨大物件。
赵真最初的车轮样式被他自己推翻了,概因其造价太高,远没有跷跷板结构简单价格便宜。
杜期、张辽都在一侧,看着赵真指挥着工匠、劳工四处操作,将其心中的器械构筑完成。
张辽本对赵真的器械试验不感兴趣,并且还有意驳回赵真这件哗众取宠之作,可听说赵真口口声声保证其设计的器械,可以用于军事,对守城大有裨益,加上杜期的担保,这才让张辽点了头,但他还是派遣军士到场监督。
此处是方家的木材作坊,新购置的木工机床因为动力不足,已经被搁置多日。而今日,赵真将用全新的方式来推动器械运作。
“铮铮”一把把铁锹高高扬起,再重重落下,掀动着地上的积土,工匠照着图纸指挥着劳工挖掘合适深度,冬季的襄平有着冻土,很难施工,好在赵真的设计深度不高,不然再多的铁锹也不够消耗的。
“砰砰”一个个木桩被力夫奋力砸下,周围的劳工一拥而上,麻布包裹的沙袋填上,事先切割整齐的青石码上。
“哞!”随着犍牛的拉动,自冶铁所拉来一块巨大的铁饼,铁饼整体铸造无拼接,上边只有少许的沙眼和纹路,其代表着辽东冶铁所最高的铸造工艺。
“一二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