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112节
狐刚子在公孙度说出堵不如疏时,便就明白了公孙度的意思,此刻见到其人逼近,武人身上的煞气泄露,让他都不自觉后退了步。
公孙度极少长篇大论的劝解人,狐刚子作为这个世界他接触的唯一化学家,其人的重要性远比狐刚子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
“哈!”片刻后,狐刚子出了一口长气,叉着的双手拱起,行礼道:“府君所言甚是,是某迂腐了。”
通过公孙度的劝说,狐刚子脑中闪过众多想法,在古老的炼丹家们的眼中,丹术是要追求长生,所以单方都是中正平和的,物性的相冲是不允许的,所以丹术算是一种极为稳重的学问,各种顾忌、忌讳是有一大堆的。
毕竟,不稳重的,跳脱的,好奇心过大的,早在一次次炼丹意外中丧生了。
此刻的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开发一种新的丹术方向,那便是背离从前稳重的丹术,朝向危险、未知的方向狂奔。
硝硫碳有爆裂之危,浓胆精有腐蚀之险,水银朱砂有毒性之疑。
然而,那又如何?以往避之不及的东西,才应该深入研究掌握,就像古时先贤降伏洪水一样。
他敏锐的意识到了,公孙度对于火药的执着,就像是学会堵不如疏的治水汉民一般,当认识到其中道理的人类,学会将其反向运用时,驯服的河水也能变得暴怒,也便有了人类战争史上的无数次水攻。
火药也是如此,既能伤己,便能伤人。既能伤人,便能如水火一般,用于战场。
这世上,或许要出现一种新的武器来了!他在心中感慨道,此刻的他不能想象火药武器的威力如何,可是光凭典籍上对于意外身亡的道人描述: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神魂俱灭,所有的用词都指向一个意思,那是天罚一样的威力!
然而,此时他心中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抗拒,就像有着公孙度的劝解托底,彻底摆脱了道德包袱一般,开始释放自己的本性。
人的体内都是有一种破坏欲,以及探索危险的求知欲的,此刻的狐刚子就像被打开了任督二脉的武林高手,试图修炼一种新的神功出来。
这一刻,狐刚子身体中的活力疯狂的奔涌出来,他的脑子里跳出无数想法,他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或许能成为这种新学问的宗师。
这种学问不似需要依附地主阶级生存的儒家,也不似如今向着宗教转型的道家,而是一种新的偏向手工业生产,偏向破坏与战争技术方向的学问。
“如此,老朽就需要向府君讨要些人手了。”脑子急速运转的狐刚子,斟酌了一番,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人手?”公孙度一愣,他没想到狐刚子思想转变这么快,不仅同意炼制火药,还提出增加人手的要求,但这也正是公孙度所求的,他需要狐刚子将自己这一身的化工知识传承下去。
“对!”狐刚子点头,轻笑道:“其实所谓丹道,若是想做出一炉上好的金丹,实是可遇不可求!可若如府君所言,不追求金丹,而是朝着丹液、药剂的精细纯方向进发,难度其实就没有那么高了”
“所需的,不过是适合的人手,以及过程的严格管控而已!”狐刚子摊开自己白皙的双手,看着上边清晰的血管纹路,手掌缓缓握紧,此刻的他身子挺得笔直,脑袋也昂了起来,看向公孙度自信道。。
他似乎对于自己的谋划很有信心,毕竟许多的炼丹操作,都是脱胎于民间工艺,在他眼中,并不觉得丹术的上手难度很大。
“哦?道长需要哪些人?”公孙度挑眉,这一瞬间的狐刚子气质突变,像是个发号施令的将军,那是在自己专属领域有着绝对自信的人才能散发的气息,让公孙度有些诧异。
听到公孙度没有反对,反而是直接问出需求,这种表现,让狐刚子暗喜:果然!他猜得不错,在丹术、亦或者化工上,公孙度与他利益是极其一致的。
他本来双手负在身后,此时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弹出两根手指道:“第一!府君想要丹术用于民间的工艺进步,那么就需要各行各业的匠人参与,还不能是普通匠人,这些匠人必须是行业顶尖,其需要通晓工艺的全部流程,才能与丹术结合。”
“是极!道长所言甚是,这一点某同意了!”公孙度肯定的点头道,集合精锐匠人,要是在以往可能是个费时费力的苦差事,可是如今辽东的大型商社已经成立,精锐匠人被网罗一空,也就少了搜寻之苦。
“第二,便是某的道观需要扩建,不仅仅是物资钱粮的投入,道童亦需要扩招。”
不待公孙度推辞,他紧接着说道:“这些日子,老朽可也听说过襄平城里羽林营在培养识字、算数的少年人。这些人,恰是某需要的。”
“嘶”公孙度吸一口凉气,这老头竟然打起了他基层干部预备队的主意,不过细细一想,那些学习识字、算数的少年人,以他们的素质,不仅是最好的基层官吏,也是最好的产业工人,某种意义上,还是最好的道童。
既然是最好,那么其必然是稀缺的。
公孙度本来有些舍不得,可他忽地念头一转,想到了方法,点头道:“可以,不过某不会调派人手给你,道长还需要自己努力。”
“羽林营初立,如今师资紧缺,道长若不弃,可为营中先生,到时先生之弟子,待其毕业,以其意愿,可入道观效力。”
“啊?”这回轮到狐刚子傻眼了,对别人提要求没想到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不过他细细一想,这其实与培养道童区别不大,还省去了自己培养道童的伙食花费,左右一合计自己还赚了。
“可!”狐刚子就像怕公孙度反悔似的,双掌一合,立即出声道。
“哈?”公孙度也没料到狐刚子答应的那么干脆,颇有深意的看了老道士一眼,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轻轻摇头,他丝毫不在意狐刚子的那些想法。
学校里培养的学生,与道观自小培养的道童,二者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没有人身依附的学生,恐怕并没有狐刚子想象的那么物美价廉。
一旦作为丹术研究的道观不能给这些学生提供合适的物质待遇,没有道童那样感情基础的学生,有多少能在此呆下去?
这座专注于炼丹的道观,最终的局面,多半还是会挟持着狐刚子,使其朝着取利、获利的路径狂奔。
“呵呵”公孙度一想起狐刚子以后要如何面对那些欺师灭祖的弟子们,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一言为定!”公孙度如狐刚子一般兴奋,立刻伸出手道。
“一言为定!”狐刚子见状也飞快伸手,口中道
“啪!”两人手掌相击,发出一声脆响。
“哈哈哈!”接着二人对视一眼,都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同时笑出声。像两个得逞的阴谋家。
“嘿!鼠目寸光的傻子。”公孙度看到眉眼弯弯的狐刚子,心中暗道。
“哈!为人作嫁的凯子。”狐刚子理了理自己的胡须,心中自语道。
“其实呢,府君所求之物,木炭不说,不过是些精纯的硫磺、硝石而已。”随着二人思想上达成一致,狐刚子没了隔阂,顿时畅所欲言。
他摇晃脑袋侃侃而谈,以他经年游历所得的见识说起这些化学物质“硫磺,其性阳,内服外用,补益阳火。其多出于西北,产于火山之地。南方、海岛似乎也产。然而,硫磺不止产于火山。石炭矿、矾石、黄铁里也都含有硫磺。在河南郡,老朽就曾见过匠人在烧制矾石时制取过此物,当时某当作炼丹原料买过,价格极贱!”
“至于硝石,其辛、苦、微咸,性温,有毒,具有润燥软坚、通淋之效。多出于沙漠、盐池、春秋时节的污秽之地,或者盐碱地冒出的地霜也含硝,巴蜀的洞窟也产硝。那边的道士炼丹,都是在洞里直接采硝石。我曾到访过巴郡五斗米道,那边亦有修习丹术的道士,他们就是收取洞窟中的硝土,从而提取出硝。”
看得出来,狐刚子大半辈子在天下游历,对于公孙度所求的这些化学药品的制取方法,心中都是极有方略的,公孙度越听,越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这个年代见到一个游历天下的人不容易,而要遇到一个游历天下而不死的,那可就更难了。
公孙度自己学过的化学知识,以及前世接触的相关的制取知识,还真没有狐刚子刚才说出来的多。
“硝石制取之法,道长知否?”硝石作为火药的主要成分,公孙度十分关心,顿时迫不及待问道。
“知道!”狐刚子轻轻点头,“方法不难,只是费时费力罢了。府君若是想要制取硝石、需要寻找陈年洞窟、干旱盐池、沙漠等地域,应当会有所收获。然而...”
说着他从面前的抽屉里取出一木盒的白色晶体,递给公孙度道:“此物便是最近老朽在大市的胡商手中购得。上好的火硝,品质相当高。”
“而且,老朽从胡商的口中得知,似乎是北方的一座盐池附近所产,那里气候干旱,盛产火硝、芒硝,当地牧民都是到湖边滩地随意挖出来卖给商队的。”
公孙度手里捏着白色晶体,望向遥远的北方,他从秦奉口中是知道北方草原是有盐池存在的,盐池作为草原游牧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地位相当重要,向来是被有实力的部落占据的。
“那胡商有没有说,占据盐池的部落是哪一支?”公孙度眯起了眼睛,瞥了眼老道士,开口问道。
“说过,是个大部落,名为阙机。是檀石槐在位时封的东部鲜卑大人,与素利、弥加、槐头,在东部鲜卑各自称雄。”狐刚子搓着白须,闻言直接回道,同时心中摇头感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从刚才公孙度的眼神中,他就看出阙机部落要倒霉了。
“嗯...”公孙度沉吟着点头,扔下火硝,转身对秦奉道:“让锁奴尽快来见我!”
吩咐完公孙度也不多留,摆摆手,踏着不紧不慢的方步向外走去,留下一句:“道观所需,道长可自行来郡府支取。明日会有人送来羽林营学生的束脩,道长别忘了去讲课!”
第172章 意外
“呸”张浪一口将行进中飞入口中的雪粉吐出,大手在脸上狠狠揉了好几下,缓解被寒风吹僵了的面颊。
“嘿!这一遭比上次行军还要累!”张浪一脚踩踏在襄平城外的河面冰上,口中感慨道。
这个天气出门,不像上一次北方行军乘坐的来自大户的精制大车,庄子里有的都是平常小民的平板车,没有车厢阻隔风雪,风霜都打在人脸上,实在难受!
好在车上的都是本地汉子,习惯了辽东气候,几人利索地跳下车板,跺跺脚、伸展下四肢慢慢也就缓了过来。
“冰面不许停车!别挡了后面人的道!”
张浪几人滞留在冰面上,正在给几人分配进城任务,耳边就传来一个炸雷似的吼声。
张浪转身,抬起头,这就见到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兵,身上穿着厚厚的军袍,手中握着根长矛,沿着河岸一边跑,口中一边不停哈出白气,长矛矛杆摇摇晃晃,被小兵舞出几朵枪花,脸上又是无奈,又是气愤,嘴里对冰面上的人嚷嚷个不停。
待见得张浪等人回头,其人顿时立定,手臂抬起伸得笔直,指着远处一块空地跳脚,话语从风中传过来:“车都停放在那里!”
庄户闻声都看向张浪,显然是以他为主,张浪环顾一周,这才发现襄平城外冰面上的大车多得吓人!
特别是在襄平城的周围的冰面,有许多与他们一样前往襄平城的大车停驻在冰面上,其不可避免地挡住了许多后续的车马通行。
张浪侧过身子,朝他们的后方望去。
哟!好长串的车马,一辆接着一辆,像是没有穷尽一般,正在连绵不断地向着襄平而来。
自小在辽水边上长大的张浪,在他的印象中,只以为这条河太宽,茫茫的河水不仅挡住了自己小时候撒欢的脚步,还蕴藏着随时可能崩裂的风险,从未想过会有觉得这条河太窄的一天!
不似陆路上的车马运输,冰面上由于缺少合适的制动方式,车辆的间距一般都会刻意地拉开,也就有了冰面太窄的错觉。
“听他的!”
没有与兵卒争论,张浪一挥手,指挥众人听从指示,与众人合力,牛拉人推,将大车向空地推行而去。
行进间张浪感受到天空中的阳光被一片阴影挡住,他疑惑地抬起头,立刻发现这大梁水畔何时被立起了一块大木牌,上书几个大字:冰面禁止停车!下边还画了个车辆的简笔画,被一道血红的斜杠划过去。
以张浪脑子里并不充裕的词汇量,看到这幅图,也立即懂了其意思。
“走快点!”见状张浪不由催促起来。
“轰!”正在几人闷着头推车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声响在冰面上响起。
几人闻声顿时看去,原来就在刚刚,距离几人不远处的冰面上,就发生了一起交通意外,缺少减速装置的大车在冰面上前后相撞,载满货物的车厢携带着巨大的质量碰撞,车夫在大车相撞前便跳车而逃,后面追尾的骏马试图躲避前方的大车,即便身子已经错开,但是在索具的拉扯下,骏马被车辆牵累,缰绳勒紧脖子,顿时嘶鸣不断,一时间马儿皆骨断筋折,有倒霉的当即就断了气。
“哇!”
车夫灵活地在冰面上打了个滚,卸掉了身上的力道,但他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侥幸活命而感到庆幸,就被两车相撞、货物四散的场面给吓哭了。
“快!”
站在岸上的士卒反应很快,当即就在军官的带领下,手持长矛,排着整齐的队列而来。
“抢救伤员!清空冰面,快!”
“你们几个,来,帮把手!”军官在路过张浪一行时,发出了征召命令。
正在推车的张浪几人被临时征用,身为军官的张浪知道轻重,拍拍手掌对牛二道:“你们几个慢点,先把车停了,我们去帮忙!”
行进间张浪将自己的印信拿了出来,对刚才指挥他的军官道:“某乃郡府骑兵二曲军侯,张浪。有何用得上的,兄台尽管发话!”
正在赶路的军官的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冰面上,顿时慢下来先朝张浪行礼道:“见过军侯!”
顿了顿,本想推辞的他看看逐渐拥挤的冰面,还是继续前行,口中一边解释道:“回军侯,属下乃北门城门队长,江虎。近日来冰面拥堵日益频繁,冲突不断,常有持械伤人之事发生,府君特意命令我等负责维持.交..通秩序。”
有了郡府兵卒的加入,车祸现场刚才还有些混乱的秩序,短时间内就有了平静下来的迹象,冰面上缓慢行进的大车都很有默契地避开那些身着甲胄的大兵。
升为军官的张浪获得了优待,负责指挥刚刚被征集的民夫搬运冰面上的杂物。
他一边让庄户充当执行官,一边划定线路,让民夫接力前行,尽快清空冰面。
登上合二为一的大车车顶,他俯视冰面,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堵车,这条极为宽敞的河面上,一行行驰骋的大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嘈杂声短时间就充斥了这条河面上。
血腥味飘荡在空中,让张浪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长刀,倒地的马儿脖子被扭断,骨茬刺破了皮肤,将温热的血泼洒在冰面上。
远处,捶冰面痛哭的车夫被士卒索拿,看样子是要押到城里去问罪。
脚下硬邦邦的触感让张浪很是好奇,他掀开厚厚的毡布一看,原来是些铁器,不知道是运到襄平的,还是襄平运出去的,张浪心想。
很快,在众多围观群众的帮助下,冰面上再度被清理一空,刚刚还有些拥堵的冰面,再一次变得通畅。独给世间留下一团鲜红印记,以及吃瓜群众的口中谈资。
“怎么回事?襄平何时有这么多的大车?”回去的路上,张浪问刚刚征发他的郡府军官道。
“哈!”这个名为江虎的军官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暗道自己倒霉,怎么就叫了个休沐军官,还有你这军官也是,出门怎的不穿袍服,做个百姓打扮是为何?难道玩锦衣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