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144节
胡人的生产力落后,与汉地相比,在物资充裕上,确实显得穷苦,但是胡人的领地辽阔,境内的资源丰富,这些资源在汉地市场上,都能卖得一个好价钱。
可以说,胡地缺的是开发资源的人才、技术,以及将资源卖出去的市场。
至少在经济上,汉地与胡地,其实是天然互补的!
李先颔首,对自己的发现并不意外。接着又缓缓摇头,只是,经济上的互补关系,相对于可以形成自给自足的汉人,胡人总是处于经济上的弱势地位。
而且政治上的长期对立,导致了汉地经常性的对胡地进行经济封锁,使得素利帐落中价值不菲的货品如今显得一文不值。
“哎!”
李先微微叹息一声,了解素利的家底之后,为素利处境担忧同时,也为自己的前途迷茫。
至于效力胡人这种汉奸行为,有中行说这种遗臭万年的汉奸在前,李先心中虽有隔阂残留,但是其很快便在与公孙度的仇恨中快速消解。
就在他开始为素利的财务发愁时,一匹快马来到山谷前,打破了山谷的宁静,李先转头,就见到一名商贾打扮的骑士来到院门前,这人李先很熟悉,姓夏,算是他小时候的玩伴,其是李家原先在汉地的商队掌柜侄子,只是明面与李家无甚关系,故而能在公孙度的清洗中幸存。
“家主,玄菟郡发生大事了!”
骑士一边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凑近李先,禀报着汉地玄菟郡发生的大事。
“哈哈哈。妙极!高句丽发兵玄菟郡,高句丽怎么也是海东大国,国中精锐数万,看他公孙度如何处置。”
李先闻言先是眉头一挑,接着拍手笑道,为公孙度的处境称快,眼神中的仇恨如何也掩饰不住,他与公孙度不仅有灭门之仇,还有丧父之恨。
显然,李先的情报有着滞后性,并不知道公孙度对高句丽战争已经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还试图发动对高句丽的报复性战争。
“不行,我得去找主公!”
想到南方玄菟郡公孙度所处的窘迫局面,压抑不住激动情绪的李先拍手而起,顾不得与千里迢迢报信的玩伴寒暄,骑上马匹赶往山谷之外的草场。
马儿撒开四蹄奔驰,背上的李先四平八稳,在丐版马镫的辅助下,他已经能够轻松驾驭草原马匹了,与几个月前马背上瑟缩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
“轰隆隆”
人还未抵达素利的位置,李先就已经听到了大队骑兵发出的雷霆轰鸣,山谷外的草场之上,没有牛羊分布,也没有牧人流连,此刻全是骑兵马队的奔驰身影。
马匹相互间距拉得很开,在草原之上无限展开,状似要覆盖整片大地,李先立在山丘上,被这万马奔腾震惊,一时看得呆了。
“也只有草原之上,才能见到如此壮观场景了吧!”
想起汉地养马的消耗,以及豢养骑兵的巨大花费,能够出动万骑的势力少之又少,李先禁不住摇头感慨。
先前因为素利财政困局的担忧此刻也都消散了不少,在李先之前,胡人肯定还是有财政之忧的,只是对此没有明确的概念,无非是日子过得艰难了些,胡人解决起来异常简单,发兵抢劫汉地,亦或者发动火并兼并他部,以增量财富来对冲从前积累的风险。
对素利来说,这法子简单有效,打赢万事大吉,打输了也能凭借鲜卑大人的贵族身份东山再起。
心中思索着这些,李先下了马,牵着马匹步行来到不远处的素利所在。
他的前方,一脸豪迈的素利正坐在一张胡床上,观赏着下边儿郎们马背上翻腾如飞的英姿,嘴里端着一杯奶酒时不时灌一口,显得极为高兴。
“好,就这么练,儿郎们练个几个月,就该去教训下,不听话的阙利、弥加两部,都是帮顽固不化的老骨头,看他们如何应对我的铁骑!哈哈”
素利伸出粗糙的大手,擦掉胡子上沾染的酒渍,对着侍立左右的手下朗声道。
在他的下边,数千胡骑正在少量玄菟郡一战幸存军官的带领下,脱离鲜卑人原始散阵,试图复制汉军的集群冲锋,乱哄哄的马队即便因为要维持队形而速度锐减,但是逐渐汇拢的队列使得马队的锋锐更胜往昔。
马背上的胡骑舍弃掉了原先习惯性的弯刀,换上了细长的长矛,若是凑近了看,还能看出这些胡骑手中的长矛乃是新制,矛杆上还残留着树木汁液,大部分骑兵长矛前端没有装上矛头,仅是通过燃烧碳化使其更加尖锐。
只见这些胡骑各个脚踩着木制马镫,使得骑手能够在马背上半蹲着手持长矛,而不用担心因为长矛重量而失去平衡的问题。
长矛骑兵的想法虽是师从玄菟郡一战的汉军,但素利并非一律照搬,自幼生长在草原的素利十分清楚胡骑的战术、战法。
分散、游击、骑射,这些技能对于马背上长大的胡骑来说司空见惯。
也就是说,鲜卑人内部的火并中,双方都是在草原之上打老了仗的,战法上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往往都是凭借人数多寡、亦或者使用背叛、偷袭等战术取胜,草原的战场上极少发生以少胜多的事件。
公孙度的骑兵改革给了素利一个启发,既然公孙度能够使用改革战法后的汉骑,两次冲锋便击溃素利辛苦豢养的精锐骑兵。
那么,师从公孙度的他,何不以这套战法来对付那些与他不睦的鲜卑部落?他很清楚,鲜卑的其他部落精锐,其战力远非自己率领南下的那些精锐可比。
在去年冬日的冲突中,有着李先的查漏补缺,有幸存鲜卑军官的回忆讨论,一种崭新的胡骑在草原之上诞生了,放弃了胡骑擅长的分散骑射,选择了正面集群冲撞,放弃了用于劈砍切割的马刀,选择了利于刺击的长矛。
在与那些小部落的多次冲突中,素利骑兵都占据了绝对优势,他甚至故意压低了交战人数,以更少的兵力对付那些小部落汇集的众多骑兵,事实也证明了素利的英明。
汉地走一遭,遭遇惨败的素利并没有陷入颓废,战术改革成功的他甚至有了前所未有的豪情。
身为东部鲜卑大人的他,想要再复往日檀石槐的辉煌,成为真正的万胡之王。而且,经过李先这位汉人谋士的解说,意识到汉地衰弱的他,有时候还会做出南下占据汉地,成为两地共主的梦。
望着山下那些渐渐成气候的部落骑兵,素利看在眼中,心中极为高兴。
就在他为自己的偶尔的梦恍惚之时,侍立的仆人附耳禀告,李先求见。
转头看见了牵马而来的李先,素利眉头一挑,站起身张开双臂上前,咧嘴大笑,开怀道:“哈哈,我的萧何来了。”
李先被素利热情相拥,饶是在胡地多日,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挣脱了素利的拥抱,李先整了整衣冠,对素利恭敬道:“主公,仆不过是做些文书工作罢了,哪里比得上前汉萧何?”
素利从李先父子身上见识到了汉地读书人的智慧,从那之后他一有空就让那些劫掠来的粗通文墨的汉地夫子给他讲些典故,其中他最为喜欢的就是前汉刘邦的故事,并且根据刘邦的班底,给自己的手下编了号,玩起了角色扮演,谁是樊哙,谁是张良,谁是萧何那是一清二楚。
至于韩信?素利自认为部落中没有人比他还会用兵,干脆兼任了刘邦与韩信两个角色。
“比得上,你看,有从之你辅佐,部落各项事务井井有条,愈加兴旺。”
素利可不管李先对于萧何的敬畏,只以为他在谦虚,说完还拉着李先给自己的部下介绍起来:“诸位,前来见过某的萧何,他可是尔等的粮草官。”
李先被素利拉着跟那些膀大腰圆的胡人见礼,也许是素利的重视,众多胡人对他这位文弱的汉家士子极为尊敬,皆抚胸行礼。
素利介绍的话语也让李先一头黑线,带着一股子故意显示自己有文化的土味:“这是某的张良,来自中部鲜卑的慕容拔,别看他一脸憨样,他可是草原上有名的智者。”
名为慕容拔的胡人与其他人一般,髡发,头顶上带着顶貂皮帽,方脸上带着红晕,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笑容,对素利的赞扬毫不推辞,对着李先恭敬抚胸行礼。
李先审视了其人一眼,只觉得此人眼睛极为明亮,定然是位胸有沟壑的人物。
“这是某的樊哙!”
素利又接着拉着位看起来就脑子里长满肌肉的高壮胡人,拍着对方的手臂笑着道。
看到面前的樊哙这陌生面孔,李先惊咦一声,欲要发问,就见素利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先前的樊哙夜里喝酒骑马,摔死了。”语气带着唏嘘,似乎在为勇士的死法不值。
“又死一个?”
李先心中嘀咕,被素利赋予樊哙称号的勇士,没有谁能坚持一个月,这名号就像有诅咒一般,他眼前这位,是第三位敢于顶上这名号的勇士了。
“哈哈,这是来自北方林中部落的木骨闾,手持木槌,骑马、步战,无人能挡,是真正的百人敌!”
“嗯嗯,真猛士也!”
李先看着眼前的樊哙三号,连连点头,口中赞道,只是心中为此人的命运捏一把汗,他可不觉得眼前汉子能克服樊哙的诅咒。
名为木骨闾高壮胡人并没有表面上的憨傻,在与李先的见礼中,李先明显能察觉此人眼神中的忧虑,像是个胸中积满愁苦的巨人。
第207章 脱逃
木骨闾手中拎了把满是凸起的大木棍,有点类似后世的狼牙棒,李先头次看到这样简陋的武器,不自觉眼神多瞥了几眼。
随着素利的不断介绍,李先才猛然发现,素利的部下似乎在这个冬日静悄悄的发生了重大洗牌,纯种鲜卑亲信在上一次寇略玄菟郡损失不少,为了维持权力,素利清除了与他有威胁的鲜卑头人,提拔了些部族年轻军官外,还引了众多外族勇士入内。
而随着李先的目光下转,他在那些杂乱的胡骑从中看见了许多裸露胸口的粗壮人影,初春的时节,哪怕日光温暖,也少有人敞怀的,而且细看那些人的模样,更像更西边的胡人,毛发也更加旺盛。
“这是?哪支部落?”李先望着那些新来者,心中疑惑,径直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此刻素利也站到了前方,循着李先的目光望过去,看到那些故作悍勇的胡骑,眉头轻微的皱了皱。
“哎!”
李先回头,看到这位胸怀大志的鲜卑头人少见的叹息一声,眉眼间多了些许忧虑,其目光转向北方,轻声道:“那便是木骨闾的部落了,如我刚才所说,北方林中部落迁过来的。”
“这些年,冬日里愈发冷了,草原上的白灾也多,牧民都活不下去了,许多部落都在往南方迁徙。”
看了看那位手持木锤脸上忧虑的壮汉,素利轻轻摇头:“都是些流离失所之人。”
李先闻言点头,他毕竟在草原日短,并不知道草原的生态,也不清楚北地的气温能够冷到什么程度,以及气温变冷对牧民的生产有何影响,只以为与汉地的旱蝗灾事差不多。
慢慢的,李先缓过神来,想起自己的来意,出声道:“主公,玄菟郡有些状况。高句丽倾力发兵玄菟郡,其立国超过百年,国力不弱。公孙度那厮今次绝对不好过。主公何不趁机发兵向南,以报冬日之仇?”
听闻玄菟郡的近况,素利皱起的眉头舒展,再想到公孙度那厮要应对高句丽的倾力来袭,嘴角不自觉挂起了笑,但一听闻李先劝他南下,愉悦的脸色顿时一滞,接着毫不犹豫的摇头,望向南方的目光赶紧收回,像是那边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不可!”
李先话语未停,就见对面的素利抬起手,径直打断道。
上次在玄菟郡的九死一生,说与公孙度没有仇怨那根本不可能,但是战场上被公孙度干脆利落的击溃,让从前自视甚高的素利心头染上了不少阴霾。
再者,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作为,绝对是上次公孙度战法的忠实信徒,身为学生,无论多么优秀,对于师父,都还是心存敬畏的。
“可是,主公”
李先抬头,看到素利的神色,立即意识到了素利心中对公孙度的仍旧心存忌惮,欲要再劝。
“诶,从之无需多言,我心意已决。”
素利断然拒绝了李先的谏言,在他看来当前进攻辽东,收益并不大,还有可能碰一鼻子灰,还不如与那些知根知底的鲜卑头人在草原之上争锋。
看出了李先情绪上的低落,素利抬起手,拍拍眼前年轻人的肩膀,温言道:“从之勿忧,与那厮的仇怨,将来必定会报。只是眼下我等实力尚浅,万不可牵涉于汉地,以招致他人觊觎而覆灭。”
李先闻言点头,知道自己过于心急了,同意素利的言辞,公孙度作为朝廷的正牌太守,手中有汉地的两郡之地,即便被高句丽牵制,其实力也远非素利这样的草原头人可比。
“唔,对了,你之前所言的与汉地通商之事有眉目了。”
像是突然记起来某事一般,素利一拍大腿,出声道。
“嗯?”李先低落情绪被这个消息转移,抬起脑袋疑惑的望过去。
“好像是汉地的那什么幽州刺史,刘虞,就是与我等胡人亲善的那位,在汉地广开边市。敞开了与胡地通商。慕容,你刚从中部鲜卑过来,你来给从之讲讲。”
素利望向南方,诉说其耳中听闻的消息,说到最后,干脆叫传送讯息的本尊来讲解情报。
慕容拔一直在侧,闻言立即上前,朝着素利以及李先行礼后,口称大人道:“李大人,仆自雁门郡东向,途径右北平时,听闻汉地幽州牧刘虞下令,汉胡友好,广开边市,互通有无。听说此次开市,并无多少禁忌,粮食、铁器,乃至兵器。只要出钱,那些汉人商贾也能运来。”
“唔,此事应当为真。”
李先闻言,沉吟着点头答道,刘虞的大名他早有耳闻,幽州的乱局刚刚平定,刘虞想要安抚作乱的乌桓人、趁火打劫的鲜卑人,就必须拿出互市这种好处,而且此人与公孙瓒在幽州一个打一个拉,倒是轻而易举荡清了幽州的纷乱。
想到素利帐落里那些逐渐落灰的财货,他立即拱手劝道:
“主公,当务之急,应当趁此时机,以部中财货,换取汉地的兵甲、粮食,以供应大军征战!有了充裕的粮食在手,攻灭阙机、弥加二部不在话下。”
“从之此言,深合我意,此事就全权交由汝来操办吧!”
素利就像是完全不知道那些财货的价值一般,全部甩给了孤家寡人的李先独立施为。
“这...”李先顿时有些怔然,眼前的这位主公,虽然是胡人,有时候脑子不好使,做出些哭笑不得之事,但眼前的这份实实在在的信任,着实让李先颇为感动。
“诺,主公放心,仆必定办好此事,以报主公之恩。”李先当即揖首拜下,语气诚挚道。
与商徒打交道总是吃亏的素利本就不愿参与此事,此刻也乐得获得李先的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