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217节
闫信轻轻颔首,还不忘让手下叮嘱船家,随后便挥手让他退下。
看着手下忙不迭的后退入舱,闫信转身,正欲仔细观察白马的地形时,不料船身一个剧烈颠簸,闫信差点跌倒,惊得他双手环抱住桅杆,最后抬眼一望,这才发现船只已经入港,白马津已至。
从前商旅繁盛的码头而今人马稀疏,除了些上了年纪的摆渡人,就只有闫信这类追求利润不怕死的商徒敢于踏足此地。
“哪里人?来此作甚?”
把守码头的是名脸带疤痕的凶狠军士,询问闫信一伙时,眼睛死死盯住几人,手掌不曾离过刀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难似的。
“军爷,我等不过是做买卖的生意人,来此当然是做生意啊。”
不用闫信前去周旋,便有人上前,将一陌足额的铜板不留痕迹的塞进守将衣袖之中,口中顺带着言语解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即便是知晓内情的闫信,也不曾看清那些死沉死沉的铜板是如何转移的。
守将略微感受了下衣袖中的重量,脸上这才稍微收敛了神色,却并未立刻放行,而是不顾商徒的阻拦,强行挤过人群,在车队货物上不停翻找。
终于,守将被一股强烈的腥臭味吸引,翻开一看,才发觉是一车被盐霜裹满的咸鱼,顿时了然,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是打着售卖海货的私盐贩子。
“也是,这个时节,哪儿有清白商徒敢上路的?”
疤脸将官拍拍手上沾染的盐霜,摇头自语一声,对于这种和平时期掉脑袋的不法生意,目前在他眼中,却只当寻常。
手里拎着几条咸鱼,扔进身后兵卒的怀里,不待商徒说话,将官抬手出言道:“哼,勿要多言,拿你几条鱼,就当关税了。”
商队经过了关卡却并未立即出发,而是象征性的在码头集市进行贸易,刚一开张就吸引了不少顾客,经历了将官抽查这一插曲,算是某种意义上对他们商徒身份的认可之后,本地的兵卒也都簇拥着上前,与商队一行做起生意来。
带血的首饰,残破的钱币,质量参差不齐的布匹,全被这些兵卒掏了出来,期待与商队换些更为实惠的商品,比如盐、粮食、皮草等。
闫信怎么也不会想到,作为掩护的商徒身份,到了这战乱之地,任务还未完成,生意反而是做得风生水起。
任由伙计与人们做生意,闫信自己背着手,在这码头集市闲逛,耳中聆听着商旅兵卒的闲言碎语,企图将之汇总成更有价值的消息。
“粮价又涨了,南方也打起来了,没有南方的粮食输入,我看啊,这兖州,要闹饥荒,啧啧,人相食啊。”有人摆了个售粮摊位,上边的价格标牌,走马灯似的变换,使得附近看客一阵叹息。
“呵呵,我可不觉得,看看那些饿得眼冒绿光的饥民,官逼民反啊。比起饥荒,我更觉得,闹黄巾的可能更大些。”
有人看着白马津对岸的东郡,摇头感慨,丝毫不在意自己口中的大逆不道。
“对对,这天下不知道怎么了。大官们自己打来打去不说。刚刚被扑灭的黄巾军又复起了。
你们听说了吗?青州而今可是被黄巾占据了,这次不同以往,黄巾可是玩真的,杀官,杀豪强,杀士族,地方上被经营得针扎不透,水泼不进。”
此言一出,或许是乱世下的人们本就生死难料,对黄巾,对叛乱都当寻常事,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共鸣,纷纷说起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黄巾再起。
“诶,莫说东边的青州,就是咱们跟前的冀州,西边的太行上看到了没?远去百里,便是黑山,而今粮荒饥民遍地,届时黑山贼一下山,岂不是一呼百应?”
有本地人接话,指着西边青黑的山麓,卖弄起自己的学识,摇头晃脑的指点道。
“可不是嘛!情势如此危急,可看我冀州州牧韩使君,碌碌无为,只会窝里斗,听说此次讨董,若非韩馥作怪,袁盟主定能大胜董贼的。”
在场的还有袁绍的拥趸,此刻不忘出言为袁绍说着好话。
却不料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驳斥:“我等怎么听说是袁本初不当人子,欲要夺韩使君基业?”
“就是,袁绍本就是韩使君手下,而今却要谋划主上基业,岂有此理啊!”
“胡说!袁盟主天纵奇才,冀州之土,有德者居之。”
“呵呵!”
普通的百姓、商徒,比起对袁家四世三公的敬畏,他们更为认可朴素的忠孝观念,故而民间推崇韩馥的占据大多数,一时间竟然吵了起来。
让闫信目瞪口呆的是,在场的商徒说着就要动起手,更为夸张的是,一个恍惚,这些刚才还在动口的商徒们手上就出现一柄明晃晃的兵刃,大有一触即发之态。
自认倒霉的闫信立即低头,侧身避开这群韩党与袁党的争端,加入了另一群更为隐蔽的争论之中。
这些人围在一处偏僻角落,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出而今困境。
“看来我等得另找出路,这白马的生意看样子是做不长久啊。”
“是极,打起仗来,这些个黄白之货,也没有个好的出货之地。赚来的钱,全被那些士族给昧了去。”
“不是说幽州物阜民丰,一片平和吗?何不北上?”有人闻言,提出自己的意见。
“不可,尔等或许不知,我可是知道,北边也打起来了,听说是幽州来的叫什么公孙来着,与冀州官军打了好几场,兵荒马乱的,路上不太平,而且光从这公孙将军的作风来看,幽州也并非善地。”
就在这时,闫信探入个脑袋,插话道:“诸位可曾听说过沓氏城?”
几个一脸愁苦的商徒并没有因为来了新人而变色,只是淡淡看了眼闫信身上的着装,继而被话语所吸引,皱眉思索起来。
“沓氏?好像听过,是个港口吧,我家做过三韩的特产生意,记得要经过沓氏。只是,沓氏与我等的困境,有何益处?”
终于,这里面有商徒记起这个地名,反应过来后回道。
“呵呵,正如诸位所言,中原战事不休,这生意啊,短时间是做不下去了。当下之急,保住我等费尽千辛万苦积累下来的身家才是第一等要事。”闫信看着几人急切的眼神,笑着解释道。
“对对!兄台所言甚是,待在这四战之地,我等这点家财,总有一天会被那些兵家子给搜刮干净。”
“还请兄台直言,沓氏有何特别之处?”
“呵呵,不说沓氏身在外海,不惧这战事波及的优势。更重要的是,沓氏可能是当今天下,对我等商贾最为友善之地了。城中有大商贾组成的议事团参与本地治理,乃是亘古未有之事,且城中繁华,不输京洛。”
闫信这次没有绕弯子,直接道出了沓氏的特别之处,最后还不忘告知众人路线:
“自大河行船东出渤海,大河出海口便有海船。交足船资,亦或者签订契书,便可乘船抵达沓氏,彻底远离中原的纷乱。”
说完这些,闫信拍拍手便就离开,并没有对这些人过多渲染沓氏城的好处,他知道这些重视利益的商贾最会权衡,有了他的点拨,自然会做出合适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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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气....现在才回家,没时间码字啦
第280章 献策
“远在海外的沓氏城?商人秉政?真是难以置信。”
“似乎真有此事?近年来渤海之上海贸兴起,船主口中说的最多的便是此地的了。”
“嗯嗯,我还听说,沓氏城有个什么股票交易所,多少人能在那里一夜暴富,乃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财富汇聚之地。”
.....
闫信迈步离开,耳中传来刚刚还在纠结的商徒口中的交流话语,光从这些言语中的语气,他就能感受到商徒们对沓氏城的跃跃欲试,至于其中的风险?呵,能有在战乱之地做生意高?
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闫信才真正能感受到商贾之人的胆识,哪怕是刀光剑影的修罗战场,只要有足够的利润,这些人都能鼓着胆子来此行商。
忽地,闫信的脚步一顿,像是记起了什么,转头瞭望远处,他的视线穿过了纷杂的集市,记忆中的尽头之处,分明有座大型庄园存在。
而今,隐约望去,却只剩下残屋破瓦,从前高耸的坞堡墙壁,早就被附近的百姓拆了个七零八落。
“诶,这位郎君。”
拉过一名明显是当地人的年轻兵卒,闫信指着远处的断壁道:“那儿,在下记得是李家的庄园吧?而今是怎么回事?”
被拉住的年轻小兵也不恼,朝着闫信所指的方向仔细分辨了番,这才摇头回道:“李家啊,也是个大户来着,可惜遇到那些凶神恶煞的乱兵,被人屠了个遍,整个庄园都没个活口。”
经过小兵的诉说,闫信这才恍然,原来前年发生在荥阳的大战,不仅破灭了曹操兴复汉室的梦想,这场大败的余波,对那些地方小豪强来说,不啻于一场天灾。
战场上溃败的兵卒,将手中的利刃对向了那些防护不够,亦或者松懈的坞堡庄园,企图通过施暴于弱者的方式来发泄战败带来的恐惧情绪。
闫信闻言默然,谢过小兵之后,沉默的走向商队,行进的路上闫信心情复杂,脑子里想起了那一日与自己相谈正欢的李家管事,想起了公孙度口中格外睿智的本地老翁。
战争的残酷,通过对普通百姓的影响,于闫信的面前,再度展现了他残酷的一面。
翌日,休整一日的商队离开了白马,沿着官道向着邺城进发。
途中闫信与随从悄无声息的离开,沿着山道向西方行去,目的地正是冀州人谈之色变的黑山,黄巾巨贼之所在。
黑山,位于河内郡境内,其处于太行山余脉,从天上俯瞰,犹如太行山脉这条大龙向平原探出的一支脚掌。
其境内地势复杂,水系众多,有洹水、荡水、淇水流经此地,水系下游有黄泽,自古便是窝藏匪徒之地。
自黑山出发,向北百余里即可抵达邺城境内,向南数十里,即可直抵大河之畔。
故此黑山黄巾对周遭的势力来说,绝对是堵在胸口的一根刺,却始终无法根除这个威胁。
而今黑山黄巾的领袖,名曰张燕,原名褚燕,亦称褚飞燕,因他身轻如燕,又骁勇善战,故此军中都称他为“飞燕”。后因接替张牛角职位,改姓为张,故称张燕。
张燕的身份很是特殊,因为他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个有官方身份的黄巾军头目。
其人乃是灵帝亲封的平难中郎将,且名义上的权力甚大,可以管理黄河以北所有山区的行政及治安,每年还可以向朝廷推荐孝廉,并派遣计吏到洛阳去汇报。
兵权、财权、人事权集于一身,乃是货真价实的一方诸侯。
无论张燕的官职是时局艰难之下朝廷的无奈选择,还是说他真的功劳甚大,为中原黄巾的扑灭立下了汉马功劳。
至少在各自诸侯开始私封官职,且新皇陷于董卓之手的当下,张燕这个平南中郎将身份,算是绝对的根正苗红。
立在黑山外围的山道上,闫信脑子里不断浮现起有关这位有名的黑山军领袖的信息。
向朝廷投诚的做法,在天下纷乱的今天来看,不得不说是一件相当睿智的事情。
但据闫信所了解的,在黑山军内部,因为他投诚朝廷的行为,仍旧遭受了不少黄巾头领的质疑。
闫信一行有来自青州黄巾的头目,有熟悉的面孔,有臧霸提供的身份证明,闫信很轻松便就穿过了黑山之上的重重关卡,进入了深处的黄巾大营之中。
大营深处,身材雄壮的张燕一身黄巾军头目打扮,仔细看完来自青州黄巾的书信后,这才将目光投向底下的使者一行,随着目光挪到闫信等人身上,张燕淡然开口问道:
“臧霸派你等来的?”
与汉家士子谈黄巾色变不同,面对黄巾这样的士族天敌,闫信非但不感到一点恐惧,心中甚至还存有一点敬仰,毕竟,他本身也是个货真价实的黄巾头目。
“回渠帅,是,也不是。”
闫信不疾不徐,看着对方那冷静严酷的面庞,缓缓回道。
“哦...咦?”
本来对闫信毫不在意的张燕这下来了兴趣,将手中的信函扔下,认真的打量起闫信起来,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闫信与其他的黄巾头领的不同之处。
闫信虽然这几年紧跟着黄巾处事,但身上那股子读书人的味道始终保留着,这着实让张燕诧异不已,暗道青州黄巾果然发展的不错,竟然吸收了眼前这般的士子入道。
联想到闫信之前的回应,张燕沉默片刻后,态度变得谦和了许多,站直了身子抱拳出言道:
“那敢问先生,来此为何啊?”
闫信出列,先是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眼睛不自觉的眯了眯,他发现黑山军中的头领仍旧保持着朴素作风,身着布袍,头戴黄巾,手上的兵器打磨的透亮。
透过这些表象,以及来时那些把守关卡的黄巾军状态,他心中立刻判断道:黑山军很穷!下山乃是不得不为。
黑山军头目们的朴素作风,一方面源于教义的约束,一方面也是因为黑山这片贫瘠的土地很难为头目们提供生存以外的享乐物资。
“在下,正是为渠帅,为黑山黄巾而来。渠帅可知,黑山黄巾已到危急存亡之机,再不行动,灭亡之日不远矣。”
闫信没有避让的对上那双威严的眸子,上前轻轻抱拳,大言不惭的开口道。
闫信这种说客常用的开场白,若是公孙度在此,定然是要将他给轰出去的。
在场的其他黄巾头领亦是如此,听到闫信说到黑山军灭亡在即,也是不由变色,手握刀柄,不少人已经将刀拔出了半截,只待张燕下令,就要让这个狂徒今日身首异处。